他笑著看一眼天山童姥與李秋水,左手食指一勾琴。
「錚……」琴聲一響,陡的拔高,如虎躍山澗,氣勢萬千。
「錚……」右手食指跟著一勾,續上前者未盡余音,再次拔高,如猛虎站在山巔長嘯,山林震蕩,萬獸皆伏。
「錚……」左手食指又一勾,續上余音,再次拔高,如白鶴沖天而起,一聲長唳,響徹九天。
「錚……」右手跟著又一勾,琴聲再高,天空一聲炸雷,開平闢地。
***************************************************************************************************************************四聲琴響,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響,威力節節攀殺。
天山童姥臉色煞白,身子微顫,猛的出指在胸口疾點數下,將心脈護住,免得心髒跳出胸腔。
「噗!」一道血箭從她口中射出,落在一丈遠處。
蕭月生雙手一按,琴聲頓停,嘴角噙笑︰「童姥,我這一曲還沒開始,前奏而已,可能受得住?」
「臭小子,盡管來,看我能不能受得住!」天山童姥一抹嘴角,仍是冷笑不已。
說罷,雙掌在胸前揮動,上下交錯,各劃出不同形狀,透出一股玄奧氣息來。
她臉色肅然,雙掌玄奧,無形透出一股威壓。
李秋水在天山童姥身邊不遠,蕭月生可控制聲音方向,精確控制,卻偏偏將李秋水也籠罩在內。
她與天山童姥同時承受,內力不如天山童姥,受的傷更重,琴聲停下時,她上身搖搖晃晃,慢慢倒了下去。
躺在地上,她只覺渾身血氣翻涌,幾乎不受自己控制,五髒六腑如翻轉,疼痛一陣陣涌來,眼前發黑,要昏迷,卻不昏迷,只差一線。
她心是暗罵,這個臭小子,連自己一塊兒打,自己這身老骨頭怎禁得起他這麼折騰?!
她卻未明白,蕭月生故意如此,兩人固然于自己有恩,他卻不想讓二人欺到頭上,成心立威。
在他看來,天山童姥與李秋水姓子差不多,剛愎自負,听不得別人勸,唯有將她們打服,說話方能管用。
蕭月生微微笑了笑,雙手抬起,慢慢按上琴弦︰「既然童姥想听,我接著彈便是!」
「哼!」天山童姥冷笑,露出不屑神色。
她雙掌緩緩合于丹田處,雙眼神光湛湛,剛才施展了的護體罡氣,雖不成熟,卻勉強可用。
***************************************************************************************************************************「錚錚錚錚……」蕭月生微笑,一串琴聲響起,如溪水流淌,潺潺而下,清脆而湍急。
天山童姥皺眉,本以是狂風暴雨,做好了準備,卻是溪水潺潺,如和風細雨,如一拳打在空處,虛蕩蕩的難受。
「錚錚錚錚,錚——!!」湍急的河流順勢而下,清脆悠閑,忽然陡的一個長音,似是急劇下落,倒懸而下,形成一道瀑布。
天山童姥又一皺眉,身子晃了晃,臉色蒼白幾分,只覺心髒劇烈跳了一下,血氣翻滾,護體罡氣根本沒用。
「噗」李秋水臉前的白綢蕩一下。
一團紅漬慢慢擴散開,白綢上半部分仍為白色,下半部分有一團殷紅,數團小一點兒的紅漬。
她躺在地上,朝蕭月生望去,眸子恨恨瞪著他。
蕭月生微闔雙眼,十指撥動,動作柔和,優雅舒展,透出一股風流瀟灑之氣,有上古名士風範,像是嵇康于竹林中撫琴。
「錚——!錚——!錚——!錚——!」四道長音響起,一高一低,再高再低,起伏劇烈。
仿佛一下飛上萬里高空,猛的下落,落到地面,心還未定,陡的再飛起,又再落下,劇烈起伏似後世的蹦極。
曼陀山莊前,飛沙走石,黃塵彌漫。
李秋水身子一顫,陡的蹦起來,像是受驚的兔子,在空中悶哼一聲,直直墜下,落到地上一動不動,如同死去。
天山童姥眉頭緊皺,悶哼一聲,嘴角汩汩吐血,臉色越發的蒼白,顯然又受了傷。
蕭月生見李秋水昏過去,微微笑了笑,睜開眼看一下,再次閉上,束縛琴聲掠過她。
他手下不停,琴聲錚錚,變成舒緩,如水流于平原上,不疾不徐,悠然從容。
天山童姥的心一下子提起來,越來越緊張,這顯然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越是寧靜,待會的風暴越強。
她心忽然一動,眉頭舒服,恍然大悟,為何坐在這里挨打,主動進攻才是正道!
此念一生,她飛身而起,身法如電,猛的朝蕭月生撲過去,身在空中雙掌猛的一推,內力洶涌而去,如巨浪拍岸。
蕭月生微笑,搖了搖頭,撫琴越發從容不迫,左手食指一勾,右手食指也一勾,同時一放手。
「錚!」「錚!」兩道琴聲同響。
一道低沉幽幽如虎吼,行在宮音,一道高亢入雲如龍嘯,位于羽音,同時浮現,宛如一陰一陽。
***************************************************************************************************************************「啵」一聲輕響,如小石子落入深井。
猛的一陣風平地生出,周圍再次飛沙走石,黃塵漫起,打著旋兒,恰如羊角風,盤旋不已。
天山童姥的身子從羊角風中穿過,正要撲向蕭月生,卻忽然一滯,隨即直直墜落下來,落到地上。
她打一個滾,翻勢站起,死死瞪著蕭月生,目光冰冷無情。
她黃塵滿身,遮住了臉龐,看不出原本的白女敕,唯有一雙眸子神光湛湛,身上已完全變成了黃色,狼狽不堪。
她皺眉,冷冷道︰「臭小子,再不住手,莫怪我下辣手,能救得你,便能殺得!」
此時,琴聲已經停下,蕭月生雙手按琴,微笑看著她︰「童姥,我不敢束手就縛!……咱們訂一個賭注,如何?」
「什麼賭注?!」天山童姥皺眉冷冷道。
蕭月生笑了笑,看一眼昏迷過去的李秋水︰「若是我僥幸得勝,你與李前輩的恩怨就此做罷,如何?」
「讓我饒她,除非把我殺了!」天山童姥抹一下嘴角,冷笑連連。
蕭月生皺眉,這個天山童姥,脾氣硬如石,軟硬不吃,根本說不通道理,他已不耐煩。
「童姥,你們兩個都是我救命恩人,哪一個都不能出事!」蕭月生皺眉,斂起笑容,平和說道︰「說不得,我只能動強了!」
「動強?!」天山童姥叉腰冷冷瞪著他︰「你如何動強,除非先把我殺了,否則,李秋水就得死!」
「我若是將兩位前輩的武功廢了,會不會平安無事?」蕭月生皺眉,溫聲問道。
天山童姥心中一跳,冷笑道︰「廢了我武功,不如死了!」
蕭月生皺眉,知道她這是威脅,沉吟片刻︰「童姥,不知靈鷲宮那麼多人,我若上去殺一氣,能殺多少人?」
天山童姥不屑一顧︰「你想殺便殺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幫廢物死了倒干淨!」
「童姥,你可夠無情的!」蕭月生搖頭嘆了口氣。
天山童姥不屑橫他一眼︰「哼,你小子,武功高則高矣,卻婆婆媽媽,哪像個男人?!」
蕭月生輕笑,點點頭︰「童姥說得是,那在下就做一回男人罷!」
說罷,他雙手一動,十指齊撥,琴聲再起。
***************************************************************************************************************************「錚——!」一聲長音,裊裊不絕,天山童姥頓時飛起,如被巨木擂中,在空中劃出一道直線。
「砰!」她身子撞上曼陀山莊的大門,嵌在木門上,閉著眼楮,四肢張開一動不動,如懸了一幅畫。
「錚錚錚錚!」四道清音響起,她四肢分別顫了一下,如被四枚暗器擊中,身子慢慢從門上滑下。
坐在地上,她睜開眼楮,神光湛湛,冷冷瞪著蕭月生︰「姓蕭的,算你厲害!」
她知道若殺李秋水,必遇上蕭觀瀾。
上一次見面,她自忖不敵,但回靈鷲宮休養一陣子,功力大進,已有信心,方才過來。
不曾想,自己功力大進,蕭觀瀾的功力更是突飛猛進,自己竟毫無還手之力!
「童姥,我封了你兩層內力,得罪莫怪!」蕭月生雙手離琴,抱拳笑了笑,袖子一拂,畫肪移動,離開岸邊。
離開十丈遠時,他笑了笑,右手一拂琴弦。
「錚……」一聲清音響起,聲音入耳,李秋水身子忽然一動,睜開了眼,翻身坐起。
「哈哈……」蕭月生清朗笑聲傳來,畫肪已然遠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