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生好笑的看她一眼,哼道︰「雪晴,說罷!你都做了什麼好事,啊——?!……他不見了,與你有關是不是?」
方雪晴羞赧的點點頭︰「上回在酒樓,我打了慕容復一頓,……王,王姑娘也在的。」
她明白自家公子的心思,若不是因為王姑娘,他早就揍慕容復一頓了,礙著王語嫣才一直忍著。
蕭月生眉頭一皺,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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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噗嗤一笑,搖了搖頭,「你呀……」
隨後是哈哈大笑,招了招手,大笑道︰「真是痛快,去拿酒來,此事當浮一大白!」
「是!」方雪晴喜孜孜的應道,輕盈轉身,冉冉下了樓。
本以為公子會責怪,昨天回來時,她裝聾作啞,沒敢提一個字,盼著能瞞過去,沒想到卻沒瞞住。
身後仍傳來蕭月生的哈哈大笑聲,方雪晴腳下更快,如飛一般去酒窖里取了一壇美酒,輕飄飄回來,送到蕭月生身邊。
蕭月生已經止住大笑,臉上猶存笑容,轉頭橫了她一眼︰「小丫頭,昨天也不說,是不是想瞞過我?!」
方雪晴低下頭,玉臉通紅,不敢看他。
蕭月生輕哼一聲︰「膽兒肥了!……若再有下次,可不會輕饒,這一回且算了,倒酒!」
「是,公子!」方雪晴興奮的抬起頭。
她雀躍的伸手拿起酒壇,白玉似小手一抹,黃泥簌簌落下,醇綿的酒香撲面而來。
她紅腮一鼓,紅唇吹出一口氣,往下落的黃泥頓時被卷出了樓外,直接飛到空中不見了影子。
她將大碗斟滿,雙手端到蕭月生跟前,明眸如水望著他。
蕭月生又哈哈笑了一聲,搖頭道︰「可惜,可惜!喬兄與段兄弟,虛竹他們都不在!」
他搖搖頭,接過大碗,先端到鼻子間嗅了嗅,微眯眼楮點頭,隨即放到嘴邊一飲而盡。
方雪晴又忙斟滿,動作輕盈優雅,賞心悅目。
蕭月生一碗接一碗,像是喝水一般,便是喝水,這一壇下去也會漲滿肚子喝不下,他卻絲毫沒有感覺。
「公子,我再拿一壇!」一壇酒告罄,方雪晴見他興致極好,急忙說道,轉身便要往下跑。
蕭月生一擺手︰「不用了!……這一壇酒醇正,再喝別的酒反而不佳,且打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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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雪晴有些悵然,難得公子有這般興致,卻是打斷了,蕭月生拍了拍身邊玉墩,讓她坐上來。
這個墩子粗得兩人合抱,高約半人高,座在樓頂正中央,仿佛鎮樓之玉柱一般。
此墩乃白玉所制,在陽光下通體通透,泛著溫潤的光澤。
方雪晴有些扭捏的坐到他身旁,默然不語,聞著蕭月生身上淡淡的香氣,微醺若醉。
自踏入先天之後,先天之氣流轉,滌蕩身體的雜質,身體越發清虛,透出淡淡香氣,非麝非蘭,極為獨特。
蕭月生轉頭瞥她一眼,呵呵笑道︰「雪晴你做了一件妙事!……慕容復這個家伙,哼!……礙著語嫣我不能教訓,你出手則無礙,甚好!」
方雪晴低聲道︰「公子,王姑娘怕會遷怒于你呢。」
蕭月生輕哼一聲,臉色驟沉下來︰「她若遷怒,遷怒好了!」
想到王語嫣,他心情全無,右手一甩。
空空的大碗在空中打著旋兒,落到遠處的湖水中,浮在湖水上不停的旋轉,像是一朵蓮花綻放。
方雪晴張了張嘴,卻發覺不知應該說什麼,她心下也覺得,公子是不應該喜歡王語嫣的。
蕭月生輕哼道︰「讓他們都去蘇州城,看看丐幫的人到了沒,多跟他們打听!」
「是,公子。」方雪晴輕聲應道,小心翼翼看他。
正在此時,他忽然轉頭向南望去,湖上一艘小船飄飄而來,如被勁風吹著,化為離弦之箭,眨眼功夫到了跟前。
小船上站著一白衣女子,衣袂飄飄,欲乘風歸去,飄飄然帶著仙氣,身段兒曼妙玲瓏,令人看一眼就血脈賁張,難以自持,臉上掛著一張白紗,遮住了臉龐。
「公子,是李前輩來了。」方雪晴輕聲提醒。
蕭月生點頭,身形一動,自玉墩上飄下來,徑直飄出樓閣範圍,朝著下面的湖水落下去。
方雪晴跟著飄落,兩人衣衫獵獵,在空中忽然一折,宛如燕子一般,輕盈落在下面的回廊內。
此時,恰好小船已經到了小亭前,李秋水飄飄而起,落到了二人跟前,帶來一陣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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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前輩。」蕭月生笑著拱了拱手。
李秋水上來打量一眼方雪晴,捂嘴輕笑︰「觀瀾,你這個小丫環的本事不小啊,竟然教訓了一頓慕容小子,打得他沒臉見人!」
蕭月生搖頭苦笑︰「小孩子胡鬧,也不懂得分寸!」
「哼,分寸也得看看什麼人!」李秋水輕哼一聲,聲音仍不失優美,蕭月生暗笑,若非知道她的年紀,听到這樣的聲音,足以心動了。
她現在從王夫人嘴里曉得,這個慕容世家一直做著復興故國的美夢,一直不安份,將來難免抄家滅族。
所以,她一直不想與慕容世家有什麼瓜葛,免得將來受其連累,偏偏語嫣這個傻姑娘痴情一片,不管不顧。
李秋水先前就鐘意蕭月生,听聞王夫人的話,更是堅定信心,對王語嫣管事甚嚴,沒想到她這一次跑了出去。
李秋水哼道︰「觀瀾,語嫣這丫頭也跟慕容小子一塊兒消失了,見不到人影,你幫忙找一找!」
蕭月生眉頭皺了一下,馬上松開,笑了笑︰「好罷,我試試看。」
「記著這事就行了!……知道你功夫緊,我就不打擾了。」李秋水笑道,轉身又一躍上了小船,擺了擺手,飄飄而去。
蕭月生的臉色沉下來,方雪晴小心翼翼的道︰「公子,看起來慕容復他們沒有回山莊呢。」
她思忖,若是人在燕子塢,憑李前輩的本事早就抓了出來,也不會來求自家公子幫忙尋找了。
蕭月生沉吟片刻,沉聲道︰「飯也別吃了,出去找人!」
「是,公子!」方雪晴肅然應道,轉身便走。
無量劍派的八個弟子都出動,便是受了傷的梁思仁與如月也跟著離開,前往蘇州城打探消息。
蕭月生則回到了樓上,跏趺坐于三樓的靜室內,神情安然,世俗所有的事情皆放下,一念不熒。
他專心的導引先天之氣,在身體內滌蕩,穴道內吸附的紫氣歸入經脈內的先天之氣中,如小溪歸入大海,不停增強先天之氣。
早晨修煉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吸天地之靈氣,一直蘊在諸穴道中,若是不盡快導引入丹田,很快會散失。
唯有納入丹田氣海中,這些先天之氣才能存得住,身體所蘊奧妙,蕭月生越是精研,越為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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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他而言,天大的事情,沒有先天之氣的積蓄更大,關于長生不死之成敗,世俗中事如過眼雲煙,不值一提。
當他自入定中醒來,方雪晴已經等在外面,他喚了一聲,方雪晴輕飄飄進來,柔聲稟報。
方雪晴道,丐幫弟子看到慕容復被人擄走了,是一個黑衣人,蒙著臉,王語嫣與包不同他們去追,都出了蘇州城不知去向。
蕭月生挑了挑眉毛,忽然想到了一個人︰慕容博。
「嗯,不必理會了。」蕭月生點頭,擺手道︰「讓他們都回來,老老實實窩著練功罷,莫理外面事!」
「是,公子!」方雪晴點頭,見蕭月生揮揮手,她轉身離開。
一會兒過後,還不到半盞茶時間。
「公子!」方雪晴忽然又現身,身形急驟,宛如一陣風卷來,帶來一陣香風。
她出現在蕭月生跟前,絕美玉臉沉如水,肅然道︰「公子,思仁他們又受傷了!」
蕭月生眉皺眉︰「怎麼回事,又弄傷了?!」
梁思仁他們的內力雖不強,但無量絕劍威力宏大,足可在武林中行走,自保有余,偏偏接二連三的受傷。
方雪晴玉臉陰沉,抿了抿嘴,紅唇輕顫,被她用牙咬著,聲音又啞又澀︰「是被一個黑衣人打傷!……公子,你快去看看罷,怕是……怕是不成了!」
蕭月生眉頭皺得更緊,身形一晃,驀的消失于原地,方雪晴連看也不看,知道公子已經出現在那里了。
如此神乎其神的輕功,她見得多了,也不覺有什麼稀奇,身子輕輕顫動,重重喘息一聲。
梁思仁機靈得很,無量劍諸弟子數他聰明,卻偏偏最倒霉,總遇上硬茬子,抬回來時只剩下一口氣了!
她心如刀絞,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身子沉重得像千斤巨石,挪不動步子,她不想過去看,不想再經受生離死別的錐心之痛。
無量劍的這些弟子們,她相處了不短曰子,便是小狗養兩個月也有了感情,何況他們對自己一直尊敬有加。
傷感之余,她胸口忽然升起一團火,火焰熊熊燃燒,越燒越旺,有不可遏止之像。
諸弟子們都進了蘇州城,只有梁思仁與如月被人打傷,若不是派中的丹藥靈驗,早已斃命。
顯然,這件事是因為慕容復!
能將兩人同時打傷,此人的武功自然極強,兩人先前受了傷,但丹藥靈驗,已經沒有大礙,兩人連手施展無量絕劍,尋常的高手根本攻不破他們的防御。
無量絕劍中的龜劍式玄妙異常,兩個人足以抵得住十余人的進攻,而他們受傷卻僅是兩三招間,此人武功之高,不輸于自己!
慕容復那草包公子哥可沒有這般武功,難不成,慕容世家里還隱藏著絕頂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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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思亂想中,耳邊忽響一道清朗聲音︰「雪晴,過來罷!」
方雪晴一听是公子的聲音,不再磨蹭,吸了口氣,身形輕飄飄來到樓下大廳。
大廳中圍著一圈人,無量劍的六個弟子,還有春娘她們一幫人,個個靜悄悄的,屏息凝氣看中間的三人。
大廳靜得落針可聞。
梁思仁與如月二人盤膝並肩坐著,蕭月生盤膝坐在他們身後,左掌與右掌分別按一人的背心。
他微闔眼簾,神情平靜,寶相莊嚴得宛如老僧入定,梁思仁與如月頭上白氣蒸騰,如黃泥小爐煮沸了水,只差沒有汩汩響聲。
方雪晴自樓上飄下,不踩樓梯,直接飄落地毯上,蕭月生恰好抽回手,雙手在胸前結印,自頭頂開始慢慢降于丹田。
嘴里吐出一道白色霧箭,發出呼嘯之聲,他身子輕輕飄浮起來,一人高手放開雙腿,穩穩踏到地毯上。
他面沉如水,看了正閉目打坐的梁思仁與如月,哼了一聲,身子一晃消失無蹤。
眾人紛紛長吁一口氣,蕭月生剛才陰沉著臉,大廳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喘不上氣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