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人做保鏢拿的薪水,幾乎百分之百地被他們匯回了內地,而其中相當大一部分,都寄到了陝西安康的一戶人家。
唐赫得也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曾經幫他們弄過一種據說對半身不遂很有效的新藥寄往這個地址。那兒住著一位癱瘓的烈屬老媽媽,兩個兒子都犧牲在了戰場上。作為幸存的戰友,國華等人義不容辭地擔負起了贍養她的責任。
這次幾個人要去安康,不單只是去看望老人家。他們從新聞中得知,那里連日暴雨,水位上漲極速。想到老媽媽家中地勢低窪又沒有勞力,他們幾個都放不下心來,想要過去一趟確認老人身處安全地方才能安心。
因為mv的拍攝進度很快,唐赫得看劇組要不了幾天就會結束拍攝離京,因此干脆叫他們四個不用拼命趕時間回北京跟他們會合,什麼時候搞定那邊的事情,什麼時候直接回香港好了。
其實他原想替父親盡一份心力,自己也一起過去看看的,只是一則他若積極過了頭會惹人懷疑,二則,他也實在舍不得浪費跟家人相處的時間。
爺爺的訓練手段他不是沒見識過,因此熬過前幾天的不適應,後來便能應付得越來越輕松了,他甚至還可以空出時間來陪爺爺去釣了一次魚。
他現在與家人的相處真的很愉快。爺爺既然把他當作大哥的兒子待,母親也就把他當作自己的弟弟待,所謂長嫂如母,她的溫柔照拂經常讓他有些恍惚。
他如今的輕松生活應該就是母親所期望的吧?他終于不用做兩面人騙哄她安心了,可她卻不知道,也不會在意,因為她的眼光都被那個還不會說話的小東西所佔據。被嫉妒心理驅使,唐赫得只要一有空,就會去不動聲色地自己跟自己搶母親。
只是他老愛膩在嫂子身邊不可能不讓人注意到。為了避免眾人產生某些極不恰當的聯想,在他又一次向不由自主靠近她身邊,而她對自己淺笑︰「什麼事?」時,唐赫得在「啊」「哦」「呃」了半天之後,終于福至心靈想到一個理由︰「大嫂,我記得你上次說,你是中央戲劇學院的老師?」
「是呀。」
唐赫得自己都開始佩服自己,就為了能跟母親多說幾句話,他居然能掰出個香港戲劇學院出來。母親要是北影的,他現在要掰的大概就是香港電影學院。
「香港到現在都沒有一所專業的影視學校,年輕人想受到進這一行的訓練,無線電視台的藝員訓練班幾乎是唯一的選擇了。」也是最好的選擇,他在心里悄悄補充,不過不妨礙他口上繼續亂忽悠︰
香港需要一所正規的演藝學院。只是,錢不是問題,可師資難覓啊。不知道中戲能不能支援一下?
香港演藝學院的確正在籌建中,這是由港督尤德親自過問與大力支持的。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跟唐赫得是半點關系也沒有,而母親只是一個普通教員,也完全管不到這個層面的事項。
盡管明知這些,他還是在這里拿來拉大旗作虎皮。其實他壓根兒就沒想過這事兒能成,只是他們兩個說話,除了偶爾談到兩句父親,從來都是在那個還沒長牙的小莫銘身上打轉,令他多多少少有些吃醋,他承認他就是想找一個小家伙以外的話題……
總之,唐赫得很辛苦地享受著跟家人相處的這段時光享受是肯定的,辛苦則是更毫無疑問的除掉被爺爺特訓的生理上的勞累,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掙扎︰
他既想干脆跟他們把一切都招供出來,又怕被他們當作神經病,不得不滿嘴謊言,生怕大腦在「爺爺」和「二叔」、「媽媽」和「大嫂」之間切換時出什麼岔子露什麼馬腳……
不過,他也不是對所有人都沒說真話。
當極難得有了機會跟搖籃里的小家伙獨處一小會兒的時候母親偶爾也會起身去廚房拿杯水或者接個電話什麼的唐赫得蹲在他的搖籃前,抓緊時間悄悄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你是不是也穿了?你以前是不是叫唐赫得?是就眨兩下眼。」
一下,兩下,看著搖籃里的小家伙眼皮眨動,唐赫得的心提了起來,說不清楚是高興還是別的什麼想法。可是
「喂,喂,你怎麼還眨啊?」小家伙的眼楮眨夠兩下,卻沒有就此停下來,還在那里撲閃撲閃,可愛是可愛,卻讓唐赫得一頭霧水,「你倒是給個準信兒啊。」
「你別逼我用絕招啊。」眼見搖籃里的小東西接茬兒在那里扮可愛懶得理他,唐赫得把一張大臉靠近小莫銘,拿陰影給他壓力,改用廣東話惡狠狠道︰「還記得1982年12月9號麼?還記得2003年4月1號麼?還記得張國榮麼?」
「哇哇哇」小家伙大概是被他嚇著了,放聲大哭,唬得唐赫得手忙腳亂︰「別哭,別哭,我不問了還不行麼?」
將正在嚎啕的小莫銘抱起來放在懷中顛顛的哄,唐赫得還是不死心︰「你是不是為了leslie在哭?」
等到母親听見哭聲出來的時候,小家伙已經被放回搖籃,唐赫得正一臉陶醉地邊搖著他邊哼歌︰「夜闌靜,問有誰共鳴……」
並不像唐赫得想得那麼具有戲劇性,無論他怎麼變著法子測試,這個小莫銘都看不出有一丁點兒不同于其他嬰兒的跡象。想來穿越重生這種事情一個時空大概也就只有一個名額?
唐赫得接受了這個事實,不過看他行動卻看不出來。或者正是因為明知道這個小莫銘跟原來的唐赫得毫無任何聯系,更完全听不懂自己的話,他才敢拿他當成那個唐赫得聊天;又或者,他實在很想找個人傾訴,將有些從來沒出口的話說出來︰
「其實leslie到現在喜歡的都還是女人。他到底是受到什麼打擊,還是到底看中你哪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