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長老
痛苦，還在持續著，葉蕭在俗世中流浪多年，承受過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苦楚，但此刻覺得，過往的所有一切，都比不上現在承受痛苦的萬一。
運轉著當雜役弟子時學到的‘清淨訣’，苦守著腦海中的一絲清明，葉蕭清楚地感覺到身體內流蕩的如火焰一樣的熱流肆意地沖刷著所有的經脈，所過之處，經脈被蠻橫地沖破無阻礙，而後又被一種稍顯清涼的氣息所修復，隨後又被破壞，再有被修復。
這樣的過程，使得身體內的經絡被刻意的放大了，這對日後的修行自然有許多的好處，但這種翻來覆去撕裂的痛苦，實在是非人的折磨。
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這種折磨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所以，心頭忍不住生出一種絕望的情緒。
如果不是在俗世中受盡苦楚，感受過炎涼世態，葉蕭根本不想再回到那種生活，所以一直保持著心中不肯服輸的執念，只怕葉蕭早已經放棄了。
汗水涔涔而落，把身上的那身代表雜役弟子身份的粗布麻衣給弄了個精濕，一股帶著腥臭的味道在山頂上蔓延著。
「有了！」一聲低低的驚呼聲從厲清河口中發出，在觀察著諸多雜役弟子的修士們全都朝著一個方向看去，在那里，一個年紀在十五六歲樣子的少年緩緩地站了起來，汗水淋灕的臉上帶著無盡的喜悅。
「兩個時辰，端的是好資質！」厲清河感嘆道。
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份名冊的方清元笑道︰「這少年名叫文洲，一名鏢師的兒子，是魏景空長老帶上山來的，看來景空峰一脈日後要多一名出色的年輕弟子了！」
「內定的弟子？景空師叔果然好眼光！」雲清中臉色微微一變，听到方清元的話之後，已知這名叫文洲的弟子，飄渺峰是不可能收之門下了。
因為弟子挑選的嚴格，在清源宗，收徒弟變成了一件並不容易的事情，所以，實在找不到中意徒弟的長老只能下山去挑選傳人，但按照規矩，即使是長老們親自挑選的徒弟，也需做三年雜役，這也就是內定的雜役弟子了。
如果內定的弟子無法通過選拔，那就會成為清源宗長老一輩的笑柄，所以，很多長老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會給事先教給內定弟子一些功法，以期順利通過考核。
不知道這文洲是不是之前有服用過一些丹藥或者是否得到了一些功法傳授，但不到兩個小時就挺過了鍛體丹霸道無比的藥性，如果沒有作弊的話，堪稱資質極高。
厲清河已經上前將那仍自懵懂的少年引上前來，然後告知他已經通過選拔，成為了正式的清源宗弟子，那名叫文洲的少年臉上並沒有太多的喜色，神情淡然。
方清元笑著和文洲聊起了天來，如果這少年沒有作弊的話，天資極高的他，十幾年後會是清源宗年輕一輩的翹楚，方清元作為掌教大弟子，自然不會放過這結交的機會。
時間緩緩流逝，自文洲之後又過去了兩個時辰，才開始有人從鍛體丹的藥效中掙扎過來，成為第二個正式入選的弟子。
這第二個弟子被等待得不耐的雲清中代表飄渺峰收入了門下。
等雲清中帶著第二個弟子御劍飛走之後，才陸續有諸峰長老御劍而來，開始等待通過選拔的弟子。
果然，陸續開始有雜役弟子憑著過人毅力和上乘資質挺了過來，陸續被其他諸峰的長老收入了門下。
等到夜色開始降臨的時候，寄緣峰上只剩下了五名還在堅持的雜役弟子，而葉蕭，正是其中一個。
厲清河看著空蕩蕩的山頂，心中有些感慨，這一次新晉弟子的數量遠超過了以往，到目前為止居然已有十七名被諸峰長老收入了門下，還剩下五名雜役弟子，也不知能不能挺過來。
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現在還在堅持的雜役弟子居然已沒有了長老來挑選了。這讓厲清河不由有些啞然失笑的感覺。
不過這些不是問題，這些弟子只要通過選拔，隨便一分配，搶弟子的長老還是一大把。
別的東西，在清源宗都不缺，缺的就是弟子！
卻在此時，一道輕盈的流光劃破夜色，悄然落在了寄緣峰山頂上，厲清河和方清元兩人抬目望去，卻是一名身材矮小的葛衣老者。
厲清河愣了一下，腦海里搜尋著相關的記憶，卻無奈地發現這位長老居然是自己不認識的。
與此同時，方清元也愣了一下，然後快步走上前去，躬身行禮道︰「弟子清源方清元拜見林師叔，不知師叔到來，有失遠迎！」
葛衣老者揮揮手，「清元，不要和我客套，我是來挑一名弟子的！」
「師叔卻是來遲了，現在只剩下五名雜役弟子了，已經一天時間了，也不知他們能否通過選拔！」方清元恭謹地說道。
「清元，你主持了五次新晉弟子選拔，難道這都看不懂，一般到了最後還在堅持的，沒有可能通不過鍛體丹的考驗！」葛衣老者笑了笑，說不出的親切生動，「鍛體丹藥力霸道，彌久不散，往往煉化的時間越久，代表著毅力卻堅強，往往日後成就也就越高！」
方清元愣了一下，厲清河不由撇了撇嘴，不以為然。毅力只是慢慢修仙途中的一種堅持，對于日後成就的影響遠不如天分來得重要。
看到厲清河的表情，葛衣老者也不多言，看著方清元說道︰「你們掌教一脈弟子也不多，現在這五人，我只要最後那一個！」
「那就多謝師叔了！」方清元笑道，「師叔早就該收一位傳人了，一直等到這一次，緣何之遲？」
「如果作師傅的，連自己都沒有修行到家，收徒弟不是誤人子弟麼？」葛衣老者呵呵一笑，淡淡說道。
「這麼說來，師叔已是功法大成，突破太玄境，達到上元境了吧？」方清元心里稍稍一驚，問道。
葛衣老者淡淡一笑，卻沒有回答。
清源宗的主修功法名叫上玄元虛訣，一共分為九重，分別為上清，玉清，太清，上玄，玉元，太元，上神，清虛，玉虛，道虛九重境，達到上元境已是煉就元神，整個修行界有數的高手了，整個清源宗長老三百余人，大多都是上玄境的修為。
上玄境，代表著長老的身份，可以在清源宗無數山峰中尋一座開闢洞府。
「恭喜林師叔，當真是可喜可賀！」方清元忙不迭地道喜。
「行了，你這小家伙，我現在可沒什麼東西給你，你再怎麼拍馬屁也沒什麼用！」葛衣老者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哪里要師叔什麼東西了，只要師叔有閑的時候指點我幾句，我也就滿足了！」方清元笑道。
「那是你師傅該做的事情，與我何干？」葛衣老者笑道。
………
似乎在苦海中煎熬了太久太久，葉蕭終于恢復了對身體的感知，讓他痛恨的是，那霸道的痛苦仍在繼續，只不過長時間下來，已經打通了身體內許多的經脈，清淨訣所運行的路線已經變得一片坦途。
所有的痛苦自然不會白受，三年的雜役弟子雖然學不到什麼真正的功法，甚至連任何的低級法術都學不到，但對于一些知識，還是能夠通過一些清源宗特意留給雜役弟子的典籍學到。
其中最值得一觀的正是關于經脈的典籍。
一粒霸道的鍛體丹挨下來，葉蕭驚訝地發現自己身體內的大多數經脈都已經被打通，而幾乎所有的藥力都停留在了玄關處。
所謂玄關，正是任督二脈的溝通之處，葉蕭在俗世中呆了十余年，見識過無數武功高強的強橫之輩，而據說只要溝通了任督二脈，就可以達到武功的先天境界。
現在看來，先天境界似乎並不怎麼值錢！
看來自己就算不被選上成為清源宗的弟子，回到俗世中也可以成為一名武功高強的俠客了！
心里感嘆著，身體內的痛苦已經在承受的範圍之內了，但長時間的堅持下來，葉蕭仍感覺到身體的虛弱和疲憊，幾乎是虛月兌了一樣。
其實走到這一步，只要葉蕭自己站起來，就算是通過選拔了，可他仍感受到任督二脈內凝聚的藥力，隱隱作痛之下，他不想這樣放棄。
口中默念著清淨訣的口訣，凝聚著身體經脈內殘留的藥力，然後在玄關處開始了猛烈地沖擊。
每一次，只覺身軀急顫，痛楚劇烈的爆發，但先天境界似乎並不是很容易就達到的，痛楚之後霸道的藥力回轉經脈。
再次凝聚，然後沖關！
葉蕭不想放棄，既然有了這個機會，葉蕭覺得自己就該好好把握，那麼痛苦的過程都忍受過來了，現在這點痛苦只是咬咬牙也就堅持過去了！
……
星斗漫天，夜風習習，隨著倒數第二名雜役弟子的起身，空曠的山頂上只剩下了葉蕭獨自盤膝而坐。
「林師叔，這最後的少年名叫葉蕭，在俗世中是一名乞兒，被下山行走的執事弟子帶上山來已經三年，既然師叔你中意于他，那我們就帶著這些已經通過的弟子先回清源峰了，師叔您請便，您看可好？」方清元看了一眼仍在獨坐的葉蕭，轉身朝葛衣老者說道。
「嗯，去吧！」葛衣老者點了點頭，邁步走到了盤膝閉目的葉蕭身前，細細地觀察了起來。
「走了，師弟！」方清元駕起劍光，一手帶著一名新晉弟子，瞬間遠去。厲清河跟在他的身後，也轉瞬遠去，清冷的山峰上，只剩下一老一少兩人相對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