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入川葉會
早上八點,車子駛入新宿區,經過一條幽深的小巷,牆色略顯斑白,巷徑的寬度比較窄,等汽車繼續往里駛入,巷子也漸漸寬闊起來,我跟岡本吉還有柴田秀吉三人坐在一輛商務車內,三叔也在里面。
之听三叔在前面,沉聲說道,「等一會進去後,你們三個跟在我後面就好,不要到處亂看,嘴巴也都給我閉緊了,誰要出了差錯就直接滾回去。明白麼?」
「明白!」我們三人立馬答應下來。我們三人坐在商務艙的最後一排,我坐在臨窗的位置,看著車窗外的建築不斷的與我擦身而過,思緒短暫的漂移而去,想起淺田。
淺田昨天飛走了,遙遠的美國,在臨行的時候,三叔沒有讓我去送行,可能因為淺田父母都在的緣故,我也只能听從。紀香回來告訴我,淺田哭的厲害,但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關于我的話。我沒有生氣,也沒有埋怨,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淺田,淺田的個性,身高,體重,喜愛的食物,迷戀的顏色,衣飾的風格等等我都了解,所以我沒有原因去埋怨她沒有提及我,她沒有提及我,其實是對我最大的保護。
轉頭看向此刻我跟岡本吉和柴田秀吉三人,都穿著正式的西裝,黑色的領帶,黑色的皮鞋,連襪子三叔都讓我們穿成黑色的。雖然我對于黑色並沒有多大的排斥,但是當我的衣著從頭到腳都給弄成黑色時,一種特異的感覺就油然而生,這種感覺完全不同于李浩他們的大福幫,李浩的大福幫沒有這麼多規矩,夏天進去的時候,光溜溜的上身,那些觸目驚心的紋身我現在還歷歷在目。日本的黑社會是非常講規矩的,三叔昨晚也跟我小談了一會,把大體是要跟我簡要的說了下,即,日本黑社會的組織性紀律性是堪比大型企業的,規章制度也不亞于企業,進去首先要做的就是服從紀律。
三叔的穿著與我們不同,三叔穿的是日本男式和服外面套著寬松的羽織(套在和服外面,也是日式服裝的一種,作為禮服,特定場合下穿著。)
我看著岡本吉還有柴田,三人這整齊劃一的打扮,還有岡本吉那故作嚴肅的表情讓人有點忍俊不禁。更為搞笑的是,岡本吉賴以生存的超酷發型消失了,還有我的,我們的發型都要求剃成平頭短發,為此岡本吉在昨天還大哭大鬧過,拉著理發店的門口死活不進去,真的是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能亂,但最終還是被我一腳踹了進去。
其實,我也很郁悶的,因為我的長發也沒有了,在我眼里,男人的獨特性表現在兩個方面,衣著有時候可以忽略一下,這兩個方面一個是頭,一個是腳。發型和鞋子對男人來說很重要,岡本吉也這麼認為,所以,我們兩人一氣之下一起去了家高檔鞋店,買了一雙上萬元的頂級皮鞋,以此告慰我們逝去的發型。
不過,不得不說,理掉長發後,我們的精神一下子都抖擻起來。這也是為什麼柴田總是給我一副精力充沛的感覺,他原本就是平頭。
岡本吉看我在盯著他的頭看,拿眼神瞄了我一下,因三叔在旁邊不好發作,只給我做了個抓狂的表情,後又很傲氣般故意亮出自己的皮鞋,「咳咳」咳嗽了一聲。
柴田安穩的坐在另一旁,一副榮辱不驚的樣子。
「到了,準備下車。」隨著三叔沉穩的聲音發出後,車子也緩緩降速,停了下來。
我們三人都不約而同緊張的整理了下領帶和衣角。
車門是自動的,待車門打開後,三叔說道,「下車吧。」
三人都互望一眼,深吸口氣,依次下車來。
車子停在一個大門外面的停車位上,下車看到車子的左右早就已經停滿了黑色車輛,轎車商務車不一而足,大多都是高端商務轎車。這樣的車同時出現的話並不會讓人太過于在意,因為日本是發達國家,但是,這麼多的高端車同時停在一個略顯破舊的巷子里時,那感覺自是不言而喻的。
三叔也沒有說話,徑直往門里走去,我趕緊拍下他們二人,示意跟著。門口的兩個類似于包圍的保鏢,朝三叔微鞠躬後,接著看了我們一眼,也沒有過問。進了大門後發現是一座大大的庭院,幽靜神秘,院里的櫻花樹還綻放著,淡淡的櫻花香味不時鑽進鼻子里。院子深處就是三叔所說的川葉會總部了,一座大大的日式古建築,遠處看去像一座小型的皇宮,三層高,帶有翼角的青色瓦屋頂,厚厚的石台基面,大粗柱子依次聳立支撐著,氣派之極。
庭院里依然站著很多保鏢,像士兵一樣分列左右。我忽然拿起大福幫跟川葉會做起對比,後發現無法比較,眼前的東西時超出我想象範圍的,我雖然也曾以為川葉會組織嚴密,但是沒想到也這麼規矩,這完全打破我慣有的黑社會認知,我的認知就是大福幫,殺氣四溢的那種,狂放,不屑,等等的可以把所有不爽感情毫不保留的暴露出來,給敵人以震懾的感覺,但是這里確給人一種壓抑感,那站在路邊的保鏢像機器人一般,除了對三叔格外尊敬外,完全忽視掉我們三人,他們不言不笑不聞不問。但是有一點讓我覺得格外欽佩,像三叔的這種穿著是我在不曾見過的,日本是資本主義國家,但是在重要場合時,依然保持的最傳統的衣飾,這起碼也是對自己文化的一種尊重。但是,這里tm也太規矩了吧,我想。
等我們到了大廳門口,三叔說道,「你們先在外面等著,去跟那幾個人站一起去,叫你們進去的時候再進去。」
「哦,好的。」我答應下來。
三叔又不放心似的回頭補充道,「別亂動,在那站著就好。」說完,門邊的保鏢就給三叔拉開了門,等三叔進去後就又把門關上。
我看到離門口有段距離的地方已經有幾個年輕人在那站著,便跟岡本吉他們兩個退到那站著,等人來叫我們。
沒過一會,看到很多人陸續往里面走去,我們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進去的都是穿著和服的中年人,而在我們旁邊的都是穿著西服的跟我們差不多大的年輕人,都是一動不動的學著庭院里保鏢的樣子,依次排好隊站著。盡管萬分緊張但也是會不由自主的去觀望下周圍的人,假使沒有猜錯的話,這些人應該是跟我們一起入會的,川葉會的新生代。偷偷的看了下,大體有五十人左右。
等了好一陣子,大概在上午10點的時候,從里面出來一個老者,拿著一張a4大小的表格,大聲念道,「中野幸志,石口吉太郎,三澤辰夫……」念了近20個人的名字後終于點到我們三人的名字了。
「安騰牧舟,岡本吉,柴田秀吉……」我听到後不覺精神一震,等老者念完名字,說道,「念到名字的,跟我進來吧!」
听到老者叫我們,我們一群人趕忙站好,排隊進去。
進去後,發現里面是一個非常寬敞的大廳,兩邊的窗戶透進的光線使大廳內部顯得並不昏暗,正沖大門的遠處,看到會長也就是紀香外公端坐在那里,面前一張矮桌,雖矮卻十分寬大。會長身後又四人,三叔赫然在列。見三叔四人在會長身後大概兩米左右,保持正座的姿勢,兩人一組分列左右。
其余的人,以中線為軸,分列兩側,像是古代官衙的座次一樣,身著和服的都坐在最前面,大約有二十人左右,其余都是清一色的西裝革履跪坐在後面,我們被引領進去後,又過來幾個中年人,幫我們找好座次,我看到一個地板的坐墊上貼有我的名字,旁邊是柴田秀吉和岡本吉,便學他們的樣子跪坐了下去。我們的位置都是靠近大門處,不過是在中軸線的最前方。
「入會儀式開始……」那老者跪坐在會長右手邊,大聲喊道。
老者喊完後,又清了清嗓子,喊道,「下面由我來宣讀川葉會幫規幫紀。」老者說完後,除卻會長外,所有人都俯身作頂禮膜拜狀。
只听老者朗聲開始拿起無線話筒念誦幫規,先開始追溯川葉會歷史,而後講到川葉會成員的注意事項,不準私立幫派,不準恃強凌弱氣壓民眾,不準做有違兄弟及幫會道義之事等等。其余的我也多半听三叔之前跟我說過。等老者念完後,所有人都自己恢復坐姿,看著眾人如此嚴肅正經的模樣我完全不敢相信這里是黑社會的聚集點,這種莊嚴的氣氛與黑社會這個名字在我腦子里來回穿插卻始終格格不入。
待老者講完後,把話筒遞給了會長便往後面退去,會長接過話筒,略微嚴肅的「嗯」了一聲,會長的狀態看起來不錯,環顧下大廳里的幫會成員,便開始朗聲說道,「首先,我以川葉會會長的身份代表所有川葉會成員對新加入的成員表示歡迎。」剛說完其余人便一同鼓起掌來。
會長稍作停頓後,接著道,「今年在東京都只招收了你們這五十四個新人,在其他都縣也會另外招收,我們川葉會的大本營是在東京都,所以你們這五十四個人也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川葉會的實習期比較長,大概三年的時間,當然我也希望你們這五十四人都能夠留下來,畢竟你們都是經過精心篩選出來的。我在這里只想說兩點,一,不要認為你入了川葉會就可以為所欲為,川葉會不允許任何形式的欺壓;二,你現在入了川葉會是一名暴力團成員,但同時你要謹記,你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什麼天使或惡魔,你依舊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其余的事項就由川葉會的招新負責人給大家說一下。」會長說完就看了後一個中年人,那中年人趕緊過去跪坐到會長左手邊,接過話筒先介紹下自己,名字叫做‘安藤孝宏’然後說了下今天的大體流程安排。
大體是,一會吃午飯而後下午進行武藝切磋,以及一些注意事項,最後再給新員工安排崗位。日本黑道比較崇尚武力,因為日本的黑道最早就是從武士浪人等發展變化來都,後又在20世紀初經過一次大洗禮。但本質上的崇尚武力卻沒有改變,在他們眼里大多存有「武力就是正義」的原則,但是現在這種想法的趨勢也有所改變,通過剛才的一番解說和以前的體會我也認識到為什麼日本的治安如此好,很少有暴力事件發生,日本的社會治安在全世界是排在前列的,刑事案件的發生少之又少。因為我們這些暴力分子都進了一個圈子里去了,平民有平民的生活,我們不加干涉。黑道有黑道的生存方式,平民也不敢干涉,這種井水不犯河水的套路,也在一定程度上對日本的社會治安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變相的維持了日本的治安,就像三叔曾跟我說過的,日本黑幫也非常排斥真正的違規者,有時候我們都會幫助警察緝拿凶手。
是的,我又想起了以前同蔣成林他們吃飯是,他們說的話,他們是狼,平民是羊,而現在,我又覺得我們現在成了被圈起來的狼,所有的狼被趕緊了一個大大的草原,周圍都是布滿幫規幫紀的鐵絲網,稍越雷池就會被驅逐掉。
只听到那個新人負責人說道,「下面,給諸位新人頒發徽章等,實習期為銀色,轉正後可轉為金色。」說完「啪啪」拍了兩下手,身後不遠處的屏風門被拉開走進大概十來個類似于禮儀小姐樣貌的女人,身著和服,體態婀娜,手里端著一個古色方形木盤,分成兩排依次走到我們面前。一位女子恰好站在我的身前,沒等我抬頭觀察下她面目,她便俯身跪坐在我面前,低頭端起手中的木盤舉到我面前。
我看著盤中還擺放著五個估模有巴掌大小的黑色包裝盒,剛忙自己拿出一個放在身側,又把其余的拿出來遞給柴田秀吉和岡本吉跟旁邊的人。看到木盤空了後,女子也起身回去。
看到對面那些新人都打開了盒子,我也迫不及待的拆開看了下,一個含有樹葉紋理的戒指,一個葉子形狀的胸針,還有條很細的項鏈,一樣配著樹葉形狀的吊墜,都是銀色的,想來也不菲。
只听方才那位老者拿著話筒說道,「好了,大家散會,一會到外面會有露天自助餐,大家在戶外享用午餐就好。祝諸位新人可以在下午一展雄風。」掌聲響後大家便起身往外走。三叔跟會長都進了屏風後面的房間里。
我們三人也隨著人群往外走,一臉的興奮。剛出大廳大門不遠,岡本吉就抑制不住的「哇哇」的叫了兩聲,我趕忙「啪」一下朝他腦袋甩了一巴掌,罵道,「叫什麼叫!給我老實點。」
岡本吉瞪大眼夸張的看著我,激動說道,「大哥!我這控制不住啊!激動啊!剛才真的壓抑死我了,那些的人氣場他們的太厲害了,弄的我難受死了!」
「我就不難受麼?你們兩個以後一定要給爭氣!秀吉,你感覺怎麼樣啊?」
柴田笑了笑,說道,「還行,感覺很正式的,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跟平常街頭上見到的也不一樣,不過一不一樣現在說我覺得為時過早,等以後進去熟悉後才能判斷吧。」
「嗯,走,先去吃飯,下午還要打架呢,岡本吉你練得怎麼樣了?」
「應付下這個比武應該還可以吧,大哥。」岡本吉猥瑣的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