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雖然沒有再多說什麼,然而楊度是的確對趙忠強有了異常濃厚的興趣。在他看來,這個青年軍官才二十多歲,便有如此不凡的見識和老辣的手段,未嘗不值得自己輔助。而且趙忠強的話的確讓他起意,如果能夠把一個還在新軍中層混的軍官輔助成為國之霸主,這種成就也對得起自己所學了。
當天晚上楊度就在趙家安歇了,第二天趙忠強讓趙蠻熊去替自己告了個假,然後又讓一名保鏢去請葉頌清來。
當葉頌清趕到時,午飯已經準備妥當,趙忠強把他請入席,又將他介紹給楊度。
「原來是楊先生,久仰大名了!」葉頌清很是驚奇,不知道趙忠強是用什麼法子把這位名聲正隆的才子請到家里的。
趙忠強指了指菜說道︰「先不要客套,醫了肚餓再說,今日我親自選材,讓廚子老李做了幾道夠味道的辣菜,款待皙子先生。當然了,子布是吃不得辣,這里有龍井蝦仁跟東坡肉,當然不會餓著你!」
「你這家伙,把秀秀丟在我家里,自己倒作威作福起來!」兩人已經熟捻,開著玩笑,一起陪楊度用過了午飯,喝了茶,再齊聚在書房里。
「皙子先生肯助振華一臂之力?」葉頌清的驚訝溢于言表︰「振華如今連初步的基業都不能說有,皙子先生能夠答應,的確非常人所能為之啊!」
趙忠強得意洋洋的笑道︰「這是由于我人品堅挺,姿態誠懇,皙子先生才肯願意屈就啊!」
楊度心里略鄙視了這家伙一下︰「若不是你這家伙殺伐果決,有‘非常人’的樣子,我豈會同意?況且你心狠手辣,若我真不答應,即便不當場身死,也是不得安寧。罷罷罷,這也許是天意……」
葉頌清推了下鼻梁上的大眼鏡,對楊度拱手道︰「相比振華如今的情況,皙子先生已有所知,卻不知皙子先生認為振華眼下最需要做的,是何事?」
楊度已經知曉了趙忠強的絕大多數計劃,于是不答反問道︰「子布,振華時常和你說的,欲成事,必需有何不可或缺?」
葉頌清這段時間一直被趙忠強那近乎納粹黨理論的話轟炸耳膜,不假思索的答道︰「一只絕對控制在手上的軍隊!唐朝藩鎮眾多,軍閥林立,卻除朱溫外無一成事者,皆是由于牙兵驕橫,弒殺主帥之事不絕,毫無忠心可言,而歷朝開國君主之所以能成事,無一不是靠著強軍名將打下的江山。不如國內,歐洲的克倫威爾、拿破侖等梟雄之輩,又有哪個不是靠軍隊成大業?」
「然也!如今我听說明年浙江就將把新軍一、二標合並為一統,並建立軍鎮,那就表示新軍至少有萬余人的規模!振華當務之急,便是拿下未來這只軍隊的控制之權。要做到這點,以振華的資歷是難了些,但只要交結好貴福這類旗人高官,令其倚為心月復,又在不久後新軍兩標之間的比武中有上佳表現,即便不成為統制,一個標統也是跑不掉的。屆時,也有三四千人在手。」
「如今新軍里革命思想傳播甚廣,學堂里的教官甚至偷偷把宣傳小冊給學生們傳抄,因而軍心問題倒不成問題。只要振華親自訓練,恩威並濟,並將你的那個自建軍火公司的計劃實行,軍隊戰力至少不會低于北洋軍。」
趙忠強心里自然是袁世凱和他的六鎮北洋新軍、七萬多虎狼之士為大敵的,听到楊度說起北洋軍,于是問道︰「皙子先生閱歷極廣,對這北洋軍情況想來比我要更熟悉。都說北洋六鎮是當今新軍之魁,戰力為國內第一,袁世凱坐擁如此精兵,哼哼,他不反也不可能的了。」
楊度卻沒有在意他最後那句話,其實現在朝廷內外許多人都十分忌憚袁世凱,針對其的削權行動已經在開展,熱心時事之人也多有將袁世凱視為曹操一流的觀點。
「這個我倒不是極為了解,在日本倒有不少同胞學成後入了北洋新軍,只是他們在給我的信里都表示目前未得重用,想是袁某人倚重那些跟隨自己多年的諸將,以及北洋從自家武備學堂里培養出來的軍官,對于留日學生,無法放心罷了。這些朋友也略提起過北洋軍實力,的確極有現代軍隊風範,對士兵的訓練極嚴,且給養和裝備均是最好的。中國第一軍之稱,北洋軍是完全當得起的。」
葉頌清補充道︰「關于北洋軍,振華你怎麼不早問我?我倒知道不少。去年袁世凱一手導演的彰德會操,算是為他北洋軍在全國新軍面前立了威,全國第一,倒也不虛。」
兩人都已經在心里決定輔助趙忠強,故而都是直呼袁世凱之名。
「哦,這我也在兵備部的資料里略有所見,只是大多數都言語含糊,像是對這次會操並不願多加記載。子布既然了解,就請說與我听。」趙忠強是真的不知道,聞言來了興趣。
葉頌清喝了口水,說道︰「去年六月,北洋六鎮正式訓練完畢,袁世凱提出搞一場新軍演習,讓北軍和南軍進行一場比武,以展示陸軍改革成果,掃清庚子事變的晦氣。太後便答應了,10月中旬,在河南彰德進行了這次大會操,袁某人是閱兵大臣。」
「湖廣總督張之洞提前一月帶湖北新軍到河南,與河南新軍暫時合並為南軍,一起訓練以對抗北軍。而袁世凱任用段祺瑞為總統官,選出六鎮中最精銳的一萬六千人為北軍,參加此次會操。此次南北兩軍比武以三天為限,分三場,戰場安排是南攻北守。第一天是騎軍沖擊戰,第二天是主力遭遇戰,最後一天則是攻防大決戰。結果,我想振華該知道的。」
趙忠強知道結果是北軍贏了前兩場,而南軍勝了最後的大決戰,便問道︰「湖北和河南的新軍只有一個月的合練時間,能贏下最後一場,已經不錯了。資料上說是在村莊里進行會操的,攻方總是要吃虧的。」
葉頌清苦笑著搖搖頭︰「那場會操有數百名外國記者和其他人士觀戰,北軍最後其實是放水了,畢竟在外國人面前,還是要稍微給南軍留點顏面。可結束後,外國記者報道時都稱北洋軍是中國第一強軍,德國和俄**官甚至直言北洋軍之實力已經足夠和日本陸軍相抗衡,南軍哪還有臉面?風頭都給北洋軍搶光了!」
「湖北新軍是張之洞一手訓練出來的強軍,河南新軍實力也不弱,聯手之下,人數近對方一倍都只是這個結果,南方新軍人士都以此事為恥,自然不會多加記錄了。」
趙忠強心道︰「這就跟軍事演習一樣,雖然都是‘友軍’,但還是要爭個你高我低。過些年內戰肯定爆發,北洋軍玩這一手,算是贏得了心理優勢!怪不得後來所謂的革命軍、討袁軍根本不是北洋軍的對手。」
江南地方的新軍實力自然更是不堪,連湖北新軍都是比不上的,除了裝備上的劣勢,訓練上不夠嚴格、管理松散且士兵教育落後也是原因。趙忠強自認為可以解決武器上的問題,甚至給士兵們裝備好最先進的武器,但實戰的本事卻要靠血和火來鍛煉的。因此,他原本那個並不算很明朗的「雇佣軍計劃」,也該早日的付諸實際操作了。沒有打過硬仗的部隊,別說將來打敗日軍,連北洋都收拾不了。
三人又交流了一下看法,楊度認為趙忠強所走的路更像是宋太祖,而袁世凱則是曹操路線。眼下浙江的環境還算松弛,除了貴福等一干朝廷安插過來的旗人官員,大多數人都存了「浙人治浙」的思想,這也是如今整個南方的普遍情況。因此他建議趙忠強務必要積累實力,不要再過多的和革命黨接觸,培養出完全忠于他自己的勢力,以待時局之變。
對于楊度給出的建議,趙忠強當然是心悅誠服,畢竟靠著革命黨,將來必定會受到牽制。葉頌清更是大有相見恨晚之意。三人日夜商談,大有痛快淋灕之感。
四天後,楊度便先行返回日本,一方面結束自己的學業,另一方面也給趙忠強招攬人才。他臨走前,還委托趙忠強去將自己在湖南的家眷全部接到杭州來,並且還很風趣的表示他們未來的生活就全靠趙忠強了。趙忠強知道他的心意,也沒有拒絕,只是拍著胸脯表示︰「放心,你兒子就是我兒子,你女兒就是你女兒,你夫人……當然就是我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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