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劍 人首之爭2 第二十一節

作者 ︰ 思語

第二十一節

何藝好不容易吃完了自己的那一碗,連忙紅著臉,打了些開水,把沙鍋洗得干干淨淨,吳明看著她忙著,就問道︰「這兩天都你服侍我的麼?」

從前天晚上,到現在,已是下午,算起來,還真的可以算作兩天了。估計吳明的大小便都是他服侍的吧,她的臉又紅了起來。小聲說道︰「大人,你病得可不輕啊,老是說著胡話。」

吳明笑了︰「都說過些什麼?」

「都是殺啊跑啊什麼的,還有‘爸爸’,‘殿下’,‘小靈’,最後還提到了蕭。」說著說著,看著吳明的臉越來越不自然,聲音就慢慢的小了下去。

吳明自然不記得自己昏迷時說過些什麼,見對方望著自己,一雙大眼里滿是好奇。有點訕訕的道︰「‘爸爸’是我們家鄉的土話,就是父親的意思,‘殿下’和‘小靈’兩人,待我如兄妹一般。自然說得多了。至于蕭,也是我們家鄉的樂器了。」

漢明帝就軒轅靈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吳明與她訂婚的事,自然家戶喻曉。何藝在尚宮局當差,自然也是听說過的,她突然想起太子已經把自己許給了吳明,心里也有點不是滋味,連忙問道︰「‘蕭’是一種樂器,大人也精通音律麼?」

吳明苦笑︰「精通談不上,就閑暇沒事的時候愛胡亂吹吹吧。」他就會《父老鄉親》,《我的祖國》等有限的幾首歌曲。放在地球,在同齡人中也算個鄉巴佬。何況在這個世界,根本沒人譜過曲,還真算得胡亂吹吹了。

在這麼討論下去,他肯定得出丑,連忙岔開話題︰「對了,你幾歲了?」

何藝對音樂天生嗜好,本想叫吳明拿蕭出來看看,但想了想,以自己的身份,實在不適合,只得答道︰「十八了」

吳明盯著她如花般的嬌顏,卻是嘆了一口氣。以她的容貌品性,在地球,那肯定是追求者眾了。吳明記得,自己中學時,有個班花,容貌和她相比,差得遠了。但卻是眼高于頂。對所有男生都不假顏色的。如果把他放過去。以她的性格,估計很多男生都會受寵若驚吧?然而這一切自然不可能。她現在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有問題。都因為這該死的夏侯飛,該死的戰爭。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張浩的喊聲︰「大人,我現在可以進來麼?」他是吳明隨從,進這帳篷自然是從不打招呼的,如今在外如此詢問,估計也是因為何藝吧。

吳明听到張浩那微顯捉狹的喊聲,沒來由的一陣好氣,答道︰「你要進來,誰會阻攔你了?」

門簾一閃,張浩已經閃了進來,他手里還提著一條魚,這魚看起來很新鮮,被他一根草繩從兩腮邊穿起,吊著,嘴還在一張一合的。

看著吳明盯著自己疑惑的目光,他撓了撓頭,然後沖何藝訕訕的笑了笑︰「這是左影大人專門去海邊為大人抓的魚,然後叫我送來,我在外面呆了許久,本不想打擾你們的。但這魚再不泡制的話,死了就不好了,驚擾何姑娘了。」

吳明瞧他一副猥瑣樣子,氣不打一處出,指著他罵道︰「何姑娘冰清玉潔的,等會我就去殿下那里,把她送還回去,讓她仍在女樂里面當班。你小子滿腦子的想什麼呢?」

張浩怔了怔了,喃喃說道︰「這樣啊,這麼說,大人是不滿意了?」

他兩人在這里自顧自的說著,卻沒發覺,何藝已經是滿臉蒼白,她突的站了起來,向吳明欠了欠身︰「大人既然不滿于我,還望大人賜下女一死,也好早日和家兄團聚。」

她這下站立得突然,不小心踫到了床沿,吳明上半身猛的後仰,後腦勺已經踫到了帳篷上,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後腦勺傳了過來。吳明這才記起,前天晚上,自己和久持全力一掌後,陷進城牆,這後腦勺的傷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看來傷得還挺重。

張浩見到吳明在那里呲牙咧嘴的,頓時大怒,伸手拔出自己身邊的腰刀,指著何藝,厲聲喝道︰「你怎麼搞的?」再也不復剛才的客氣。

這前後態度差距迥異,吳明半天才反映過來,喝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不得對何姑娘無禮。」其實也難怪站浩,一旦吳明真的不滿何藝,太子肯定是不會再讓他回女樂當班的了,她的下場就算不死,估計也會十分淒慘。既然如此,張浩著緊吳明傷勢,做出此舉,倒也在情理之中。

吳明心頭更是無奈,收何藝為小妾,當初自己一為逃月兌罪責,二為給她個護身符,不想現在,真成了筆糊涂帳。說實話,他對小靈的感情,到現在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兄長般的溺愛,還是真有了所謂的「愛情」,如今又加上個何藝,這讓他這種一直接受一夫一妻制教育的人情何以堪?一時間更是頭大如斗。

吳明平時對張浩都是和顏悅色的,少有動怒,張浩一時間也嚇著了,以為自己判斷錯誤,小心的收起了腰刀。站在原地,低著頭,偷偷的瞄了瞄吳明,又偷偷的瞟向了何藝。

吳明想了想,然後看向了臉色蒼白的何藝︰「軍中不得有女眷,你在我這里呆著,恐怕多有不便。如今戰事緊急,我就去向殿下申請,讓你去照顧太子妃。這樣,也總比呆在這里強。等南征結束,你就……你就跟著我吧。」

這個外柔內剛的女子,這次淚水卻再也忍受不住,奪眶而出。

吳明也是心下長嘆,這要在自己原來那個世界,如此絕子,估計和自己說句話,也是難得的。但如今,自己同意納他為妾,卻成了對她的一種恩賜了。估計她自己,也不清楚對自己是愛情的成分多一點,還是感恩的心態居多吧。

再輕聲的安慰了何藝兩句,吳明覺得氣悶,就在張浩的攙扶下出了營帳。他運功試了試,也許是失血有點多吧,這腦袋倒還是有點昏昏沉沉的。不過全身的傷勢倒是好了個七七八八。看來,自己溝通的大地之力,不光挨揍能力強,在恢復力上,估計除了水木二力相比,也是不遑多讓吧?

這多多少少讓他有點意外,不過,這個意外對自己是好事,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在地球時,強化鍛煉有關,現在也沒必要去追究了。最讓他欣喜的是,一直不見動靜的上丹田,也就是印堂處,這次終于有動靜了。真氣撞擊上去,不再像以前如擊磐石,而是隱約已經有了松動的跡象。他長出了一口氣,看來自己離八段高手的距離,又近了一步啊。

古人常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生死之間,有大機緣。」人在生死之間,往往可以激發自身潛力,得到突破,由這次事件看來。也是不無道理。而在現代和平社會,又有幾人有機會去經歷這種「大恐怖」,「大機緣」?這也許,就是現代武術沒落的一個原因吧。

只是這腦袋上,纏著個紗布,卻是多有不便,他輕輕推開了扶著自己的張浩︰「殿下目前還好麼?我想去見見他。」

張浩皺眉答道︰「不是很好,據說當時退兵之時,又吐過血了。他也囑咐過我,大人如果醒了,方便的話,立刻帶你去見他。」

太子和吳明倒同時想到一塊兒了,吳明心底還是有點小溫馨的。不過听說太子又吐血了,心頭又是一片陰郁。

兩人一路走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四周許多忙碌的近衛營士兵見吳明來了,紛紛湊上來問好,吳明也不好拒絕,只得強打精神,一一應答。好在人不是很多,稀稀拉拉的,倒還應付得過去。

近衛營的營盤很大,左邊就住了幾百個近衛營武者,而右邊,則是五千多個隨從的駐地。整個營地呈一個長方形,範圍估計有中軍整個營盤的二分之一強。而中軍最盛時,則接近十萬人。由此可見,這近衛營營盤的規模遠超普通士兵了。

不過,這里面住的近衛營武者,受到如此待遇,卻也情理之中,畢竟,每個武者練功,都想擁有一個安靜環境。所以不可能象普通士兵一樣,幾人擁擠在一個帳篷里。加之里面還有許多人,有點特殊的癖好。如此一來,佔地如此之廣,倒也說得過去。

很不巧,吳明的玄武隊駐地就在整個營盤最深處,兩人要出去面見太子,自然得經過白虎,青龍隊駐地。經過白虎隊駐地時,老遠就見到這里的隊員個個手纏黑紗。整個營地里面,遍地都是紙屑,彌漫著一股哀傷之氣。跟每次戰斗結束後去老應那里簽頭時倒是如出一轍,不過,吳明卻知道,這次地上鋪的,確是真的紙錢。

他笑了笑,拉了拉身邊的張浩︰「看不出,這趙飛還真的如此意氣,夏侯飛死去多時,他還在披麻戴孝。也算有點真性情了。」

張浩卻是低頭苦笑不已,答道︰「大人,你把他也想得太好了,這家伙是陣亡了,這些隊員是在為他守孝呢。這下倒好,以後這近衛營清淨,再也沒有人在你面前聒噪了。」

吳明也是吃了一驚,全然沒有張浩所說的喜悅之情,他停下腳步,盯著張浩問道︰「具體怎麼回事?」

「前天晚上,南面城牆,據說南蠻方又出現了七段以上的高手,整個白虎隊,傷亡慘重,折損近半,包括趙大人,隊副,兩個小隊長全部陪進去了。好在黑甲精騎里面,除去李源李大人,還很有幾個五段以上的高手,才堪堪頂住對方攻勢。」對戰死的軍人,必要的尊敬是每個人的天性,張浩自己也沒發覺,他對趙飛第一次尊稱了一聲大人。

吳明呆在原地,一時間,竟然怔怔出神,趙飛也死了,盡管這小子每次都跟在夏侯飛後面,對自己極盡嘲諷。但當自己听說他戰死的消息時,整個心頭卻沒有半點幸災樂禍的快意,有的,只是滿腔的悲哀。一個近衛營武者,能夠為國戰死沙場,也許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歸宿吧。

張浩仍在自顧自的說著︰「如今趙大人的人頭,還掛在新河城的城頭,南蠻人還專門在營地外騎射相告。說這就是殺人魔王的下場。要我們東漢武者引以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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