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夜驚魂(本章免費)
改革開放三十年了,吹進這個張家村的也許就是村中有限的幾棟樓房,當然還有樓房外向天空延伸的天線,對于村口的那條小河而言,是千百年不變的流動……
雖然山里的花香總會異常的遲,也異常的持久,但此刻一樣已經絕跡,因為已經是一年一度的暑期!
沒有花朵,但流動的小溪水中分明有一抹嫣紅,在隨波而動——
一個美麗的村姑,說村姑大了點,確切地說,只是一個還沒長成的小黃瓜在洗著衣服,搗衣杵上濺起點點珠光,她臉上也有珠光,她的嘴唇還是咬著的,咬著的嘴唇對著的是旁邊的一塊大石頭,還有大石頭邊緣垂下來的一條大腿,在上下搖晃的大腿!
她忍了好久了!
「哥哥,問一個問題好嗎?」小姑娘終于停下了手中的搗衣杵。
大石頭上一個十**歲的大男孩坐起來了,手中的書放下,笑眯眯地看著妹妹,這笑容一出,他的臉上露出的是一種叫做「陽光」的感覺,也許也不是帥,就是有點陽光。
「我問問你,為什麼年紀大的可以坐著看書,而年紀小的要天天洗衣服?」小姑娘憤憤不平地補充︰「還得幫這個年紀大的洗臭襪子!」
石頭上的男孩皺眉了︰「哦,還造反了!」
「就造反!」小姑娘大叫︰「還有,為什麼年紀小的天天做飯給年紀大的吃,年紀大的還說她鹽放多了……」
「你應該這樣問的,為什麼女人就應該做家務,而男人就可以看看書……如果你這樣問,我的解釋就清楚了︰中國國情,懂嗎?」
「……」小姑娘一杵砸下去,不說了!狠狠幾杵下去,才發狠︰「等爺爺回來,我說你……你老是欺負我……」
男孩哈哈大笑,在笑聲中一跳老高,原來是一個搗衣杵在他笑得正歡的時候突然砸在他面前,清涼的水濺得滿臉,女孩子也笑了,笑得清脆極了。
「張揚……張揚……」有大叫聲傳來,兩人同時抬頭,山坡那邊轉過來一條人影,匆匆忙忙地跑過來︰「揚揚,盈盈,你們在這里啊……你爺爺呢?」
「志軍叔叔!」兩人同時站起。
「爺爺去七娘山了!」男孩張揚說︰「怎麼了,叔叔!」
「壞了!」志軍直抓頭︰「這下可壞了,我那婆娘……老毛病又犯了,你爺爺……你爺爺居然不在,這……這……」急得團團轉︰「他幾時回來?」
「爺爺一般總要好幾天的……」妹妹張盈說,爺爺經常上山,一去就是好多天,有時甚至是十天半個月。
「是啊……這可說不準……」張揚也急了,這是他們的鄰居,也是村里的能人之一,小日子過得讓全村人都羨慕,但他老婆卻讓全村人同情,因為她的病,這是一種奇怪的病,在山村里叫「磨盤病」。
病一發作,整個人身體彎曲成團,形如磨盤,也許還有另兩重意思,第一是這病極痛苦,如同整個人放在磨盤里碾一般,另一重意思是︰這病纏綿難去,去了又來,已經十多年了,依然不見好。
大城市上都沒辦法治!
但自己的爺爺卻是一個怪醫,整天琢磨一些奇怪的偏方,對這種病極拿手,往往是一幅藥下去,不到半天,病就減輕。
所以,志軍一家四口全都指望著爺爺,現在病發作了,偏偏爺爺不在,也的確夠急人的。
「揚揚……」志軍轉了好幾個圈子︰「你找找你爺爺去……」
「這……這怎麼找?」張揚為難了,七娘山實在是太大,這時候去找爺爺?天知道他去了哪里?志軍叔叔怕是急昏了!
「爸!」山坡上傳來另一聲大叫︰「找到三爺了嗎?媽媽撐不住了……」一路煙塵而下,正是志軍的兒子。
話音未盡,又一條人影跑來︰「志軍,快想辦法,你媳婦要跳塘……」卻是另一個鄰居。
志軍額頭的汗水下來了,天雖然熱,但這汗水絕不是熱的,而是急!
「揚揚,你……你找找你爺爺的藥!」志軍突然想到一件事︰「快去找!」
「可……可我不知道怎麼用!」張揚的確是不知道怎麼用,因為爺爺在這幅藥上是極保密的,連以前的配藥都不讓他知道。
「這時候不管了……」志軍大叫︰「你試試……你試試……」老婆都痛得要自殺了,還管得了那麼多?
小屋子里滿是藥材,張揚卻是無從下手,藥壇上寫得明白,什麼「紅尾蠍」「土地婆」「陰陽蛛」……全都是毒蟲!
還有「赤松粉」「菜花青」這些是毒草,這些東西能入藥嗎?理論上可以,因為爺爺就是用這些東西入藥的,但他敢嗎?
貌似還欠點膽量!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個老箱子上,這是一個比他年紀還大的箱子,箱子上鎖了,但鑰匙在哪里,張揚自然清楚——
箱子打開,箱子里的毛衣掉地上了,一塊老毛皮也掉地上了,終于他手上出現了一張紙,張揚眼楮亮了,上面寫得真明白︰志軍家,赤松粉60克、黑蟾衣20克、菜花青35克……
足足有八種藥材,有了這張藥方情況就不一樣了,快速分配,快速稱重,心急之下,重量明顯有偏差,但張揚顧不得了,反正不至于太離譜就成。
一大把藥物交到在門口團團轉的志軍手中,志軍連聲道謝,跑得飛快,後面傳來張揚的聲音︰「叔叔,這……這我可真的拿不準,你自己看著辦!」
沒有回音,志軍早已不見影。
「哥,你真的給他藥啊?」身後傳來妹妹的聲音︰「爺爺說過了,這藥不能隨便用!」
「你剛才干嘛不說?」張揚沒好氣地說。
「你剛才說了,他都不听!」小姑娘有點自知之明,哥哥的話他都不听,自己說什麼都白搭。
「這不就得了,我說了,他也不听!」話雖然硬氣,但張揚的心著實懸起來了,懸得好高……
夜晚的山莊是寂靜的,突然,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響起……
張揚唰地坐了起來,臉都白了,他清楚地听到這聲音從哪里來,正是他時刻關注的那個樓房,小村里僅有的樓房!
慘叫越來越急,簡直不是人能听的,全村的狗跟著叫了,雞也開始騷動,房門開了,一個白白的小臉擠進來︰「哥,不好了,嬸子怕是……怕是出事了……」
「別怕!別怕!」張揚一張臉也不象人臉了,白如紙,但他還能安慰妹妹︰「我……我說過的,真的說過的……」
不怕嗎?妹妹擠過來,兩只手緊緊地握上了,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清冷的月光從窗戶而入,與月光同時進來的,還有慘絕人寰的叫聲,現在都變調了。
「象是殺豬……」妹妹直哆嗦。
「別怕,最多……最多我們以後……不吃豬肉……」
「都是你,要是將她藥……藥死了,看你怎麼辦?」
張揚出了一身冷汗,高三畢業了,面臨的是他的大學生涯,雖然成績還沒有出來,但他確信自己的實力可以考上一所大學,如果這個節骨眼上將人弄死了,可怎麼辦?
會不會坐牢?
「人家說了,要是將人弄死了,那個人的鬼魂會跟著你……」小姑娘盈盈與哥哥擠得更緊,好象是逃避外面有可能出現的鬼魂。
她不知道法律規定,但鄉村的傳言在她心中比法律更有威懾力。
「別說……別說……」張揚緊緊地抱著妹妹︰「不是還沒死嗎……」
驚心動魄的一夜慘叫造就了張家村的集體失眠,一夜的狗叫也讓眾人在被窩里議論紛紛,這是不是人要死的先兆?
終于在黎明時分,慘叫停止了!
慘叫停止,張揚和妹妹反而更急,外面的天慢慢白了,兩人的臉也全都是雪白一片,房門敲響,急促!
「哥……哥……」妹妹直哆嗦︰「嬸子的鬼魂在敲門呢……」
一句話將張揚徹底擊倒,但外面傳來志軍的聲音︰「揚揚……起來了嗎?」
大門打開,張揚第一句話也有點哆嗦︰「叔叔,我……我真的不知道……」
「好孩子!」志軍大笑︰「你這孩子能啊,比你爺爺還強,以前她治好後也得在床上睡上幾天,但今天居然一身輕松,在廚房里煮粥呢……」
張揚愣住了,嘴巴張得老大,後面的妹妹嘴巴也不小……
「你這藥厲害啊,你不知道,你嬸子昨晚跑了八遍廁所,解出來的東西就不提了……」
一晚上上八次廁所,還能解出什麼東西來,這東西自然不提也罷!
「這是一千塊錢!」志軍塞過來一個小包︰「你收下!」飛快地跑遠,直下山坡,留下兄妹倆面面相覷。
「嬸子沒死?」妹妹嘴巴終于合攏了。
「當然不會死,知道了吧?你哥是神醫!」張揚臉上全是陽光的笑容︰「比爺爺都能,以前,志軍叔叔也只給三百塊,今天是多少?一千塊!這就是神醫的出場費……」
「你這叫‘瞎子貓兒踫個死老鼠’!」妹妹小嘴兒一合給他定性︰「爺爺說了你做事魯莽的……你要是將她藥死了,她饒不了你,肯定天天跟著你……」
「哎……這話昨晚你就說過,當時懶得說你……」當時不是懶得說,是沒膽量討論,現在不同了,現在張揚有張揚的資本︰「整天將這種事兒掛在嘴上咒,還是不是妹妹了?」
小姑娘一翹嘴兒︰「不是就不是,你本來就不是我哥哥,整天欺負我,算什麼哥哥?」
「就是!」張揚瞪她一眼︰「你根本就是揀來的!」
「你……你還不是爺爺揀來的?」妹妹惱了︰「人家是女孩子,四嬸說了,女孩子人家丟的多,但男孩子丟了總有原因的,她都說了,你肯定有毛病,才被丟了……」
張揚敗走!
涉及到這個問題,無一例外是他敗走。
因為四嬸給她找了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
這個地方重男輕女,女孩子遺棄的多的是,男孩子被遺棄的原因真的很簡單︰這個男孩有先天性的疾病,盡管自己沒感覺出有什麼不對,但這個理由一樣普遍!
他的確是爺爺揀來的,至今沒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誰,而妹妹呢,同樣是爺爺揀來的。
當時在他不懂事的時候還問過爺爺為什麼要揀妹妹,因為妹妹一頭黃毛、掛兩行鼻涕、還經常跟他搶東西吃,讓他討厭。
爺爺的回答是兩個男人間的回答︰「給你當媳婦的!」
給他當媳婦?媳婦是好東西!這是山村里的教導。
沖著這個,張揚容忍了這個「小媳婦」的存在,也象征性地給了她一些山果,也向她提了幾次要求︰「給我當媳婦可以,但你的鼻涕要擦干淨……」
時間過得真快!
轉眼間,昔日的小男孩已長成了一個準大學生,而那個吊在上的「小媳婦」鼻涕早沒了,成了一個清秀的小姑娘,還能幫他洗衣做飯了!
看著在屋邊洗米的縴細身影,張揚有了一個驚奇的發現,這個讀初三的小姑娘開始發育了,就象一朵花兒在悄悄開放!
在他視覺之中、卻是在他的意識之外!
這就是昨晚抱著睡了一夜的小姑娘?為什麼昨晚根本沒有任何感覺?莫非在受到極度驚駭之時,身體的感官會完全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