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梁犢暴跳如雷,大斧怒揮,一連砍死十余名敗退的本軍,但依然未能止住頹勢。
好在這時,叛軍大批後續步兵殺將上來,又帶來一批雲梯和更重型些的沖車和雲車等攻城器械。梁犢心知後趙十萬胡軍主力在後面追得緊,不敢怠慢,顧不得讓士卒休息,便全力摧動三軍鋪天蓋地猛攻而來。
一時間,虎牢關下紅色的身影密如蛛蟻,將陡峭的山地都變成了紅色的土壤,其壯觀一時無兩。
龍飛也被慘烈的戰場形勢激起了血性,奮力大呼︰「還擊,給我還擊!給我瞄準了射,給我狠狠的砸,讓這些混蛋知道天下誰才是最強的悍軍!……」
‘悍名軍’嗜血,聞言興奮得像一群看見了美味的豺狼,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猛烈的矢石,將沖到城下的叛軍步兵殺得人仰馬翻,腦漿迸流處,翻倒無處。
很快,被逼到絕境的叛軍開始拼命了,大批紅色的身影冒著矢石猛沖上來,漸漸逼近城頭,近的雙方的將士都快能看得清對方長有幾根胡須了!
有道是‘狹路相逢勇者勝’,龍飛毫不懷疑站到最後的一定是‘悍名軍’,當下怒吼一聲︰「兄弟們,把賊寇給我趕下去!」
「殺!」一眾‘悍名軍’怒吼一聲,各執兵刃猛撲向欲登城而上的叛軍。一時間,刀光縱橫,槍影紛紛,劇烈的金鐵交鳴之聲似乎都能將人的耳膜震破。
龍飛看得真切,‘悍名軍’勇悍非常,凌厲的彎刀過處,基本上一刀一個,直殺得登城的叛軍衣甲盡裂、血肉橫飛;大批持長槍的‘悍名軍’也蜂擁而來,槍急勢猛,不少剛剛登城、尚未穩站穩腳根的叛軍只一個照面便被凶狠的捅了個對穿,血箭 飛處,慘嚎著一路翻滾著跌下城去。
更有勇猛的‘悍名軍’月兌了個赤搏,露出強壯虯結的肌肉,持兩柄巨大的彎刀,一路咆哮著從南殺到北、又從北殺到南。所過之處,叛軍頭顱紛飛,衣甲碎如雨點、漫天飄蕩。
也有身形粗壯的奇人手持一斧巨斧,立于一處垛口,一斧下去便將逼近的叛軍連人帶械斬了個粉碎,令余敵肝裂俱裂而再不敢近;還有使一柄巨錘的,不知參軍前是否是鐵匠出身,將巨錘舞得呼呼掛風,叛軍那是一個踫著的就死、擦著的就亡,不時有叛軍被砸得腦漿迸裂、骨骼盡碎地從城頭上翻滾下去。
前番夜襲虎牢是偷襲戰,又有殺神冉閔開道在前,看不出‘悍名軍’的真實戰力到底如何,但現在如此凶猛的表現不禁看得龍飛有些瞠目,心道︰「真不愧為有‘赤身入籠,肉搏獅虎’之習的勇悍之軍啊!」
龍飛被激起血性,立視死亡如無物,一挺長槍,三兩步飛竄上去,‘蒼龍破陣’化為一片飄忽毒辣的槍影。‘撲撲撲’三名叛軍咽喉中槍,極不甘心地睜著大眼、用手捂著咽喉,翻下城去。
忽地,龍飛腳下勁風一嘯,一名剛剛登城的叛軍手起一刀,直奔龍飛下盤而來,端的是既狠又毒。龍飛急起一躍,閃過刀勢,長槍猛刺而下,‘撲’一聲槍若毒龍、直透叛軍頂門,直殺得是腦漿迸裂,鮮血橫流。
「呔!」龍飛一腳踢飛腳上的尸體,眼覷得右側一架雲梯上十數名叛軍又要攀援而上,便急退後兩步,長槍奮力蕩起,猛擊在一口油鍋的鍋底。
「砰」一聲油鍋平飛而起,撞向城外,正好結結實實地卡在剛從雲梯上冒出身子的一名叛軍頭上。「啊!」叛軍撕心裂肺般慘叫一聲,渾身上下烈焰翻騰,失腳便從雲梯上掉了下去,一時忽啦啦將身下的叛軍一股腦全帶了下去,也不知幾人跌死、幾人跌殘。
解決了身前之敵,龍飛縱目四觀,便見不遠處周濤手拄長槍,視眼前紛亂的戰陣于無物,大聲呼喝著四下指揮‘悍名軍’迎敵。有不開眼的叛軍以為周濤可欺,剛奮勇沖將上來,便被周濤一槍一個盡皆捅翻在地,一時身前積尸十余!
龍飛心中贊嘆︰「厲害,泰山崩于面前而不驚,處亂陣而從容,周大哥真有大將之風!」龍飛好勝,不甘示弱,將三十六路‘龍槍陷地陣’選好了靶子一口氣使了個痛快。
一時間,龍飛所處城頭紅纓漫空,嘯聲不絕,登城的叛軍無不衣甲盡裂,像石雨般栽落地面。叛軍膽碎,仿佛見一咆哮的怒龍正坐鎮城頭、屠敵滅寇,一時紛紛避走,不敢再突如此凌厲之槍法實不枉‘龍槍’之名!
很快,勇悍的‘悍名軍’便將叛軍殺得城上城下尸橫如山,本就疲憊的叛軍迅速耗盡了殘存的銳氣和勇氣,也不知從何人開頭,忽然又是呼啦啦倉惶敗下陣去。
梁犢在城下直急得雙目噴火,咆哮如雷,只可惜敗勢已成,非人力所能挽回。
就在梁犢收拾殘兵,打算發起第三波沖擊的時候,身後突然蹄聲如雷,殺聲震天︰東方蒼茫之天際,無數黑色旌旗正從地平線上躍出,迎著烈烈灼日、滾滾血雨卷將上來。
龍飛見狀默然︰「後趙主力上來了,梁犢完了!」
果然,遠方鋪天蓋地的騎陣中突然殺出一支精騎,似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刃般輕松割開叛軍後背,率先突入敵陣。一時擋者盡斃,那勢頭真是所向披靡,鋒銳而不可遏!
龍飛視力好,看得真切,第一支突入叛軍後陣的後趙騎兵旌旗上飄搖著一個斗大的‘姚’字,便知道又是那個狂傲、驍勇、狡猾的老羌王姚弋仲了!
龍飛轉臉對周濤道︰「將軍,該我們了!」周濤面上殺氣稍退,點了點頭道︰「我帶兵出擊,你留守城頭!」「不!」龍飛不樂意了︰「我帶兵出擊,周大哥留守城頭!」
周濤皺眉道︰「守城也很重要!」龍飛還是固執︰「周大哥的好意我知道,但現在這情況還用守城嗎!?你是怕我亂軍中有閃失是吧,可是如果不讓我親臨戰場,日後我如何單獨統軍!?」
周濤無奈,便道︰「也好,我二人一同出擊!」當下,二人點起八千大軍,忽地大開城門,殺將出去。
這時,前後無路的大批叛軍已經斗志盡融,潰不成軍,見龍飛等突出,紛紛奔逃,不敢再戰。只可惜,虎牢關前只有一條道,兩側都是險峻高山,如何走月兌,紛紛被追將上來的大批後趙胡軍亂刀砍死。
一時間,虎牢關前成了一個巨大的殺人屠場,充斥于耳的不是彎刀掠過人體的那種刺耳的割裂聲,就是叛軍士兵們臨死前那淒慘的哀嚎!
血雨漫天,生命在此刻賤如螻蟻!
龍飛立時急紅了眼︰「那梁犢該死,可這些叛軍們已經沒有了斗志,招降不就得了,干嗎不依不饒的,這些胡人真是他娘的殺戮成性!」當下,龍飛急張目尋找梁犢所在。
一轉眼間,龍飛便看見了梁犢,正在右側不遠處和幾個後趙騎兵纏斗。梁犢雖然落魄,但也不是幾個胡軍小兵就可以收拾的,宣花巨斧漫天舞動,凌厲狂暴的斧風過處,不時的有胡軍被砍得血肉橫飛、摔下馬來。
龍飛自學了‘龍槍陷地陣’,自信心 升,此時又自忖梁犢必然舊傷未愈,便頭腦一熱、鼓起勇氣,大吼一聲,拍馬殺將上去。一路之上倒也輕輕松松便殺散了數支叛軍亂兵,迅速逼近梁犢。
龍飛奮力大呼道︰「梁犢,你大勢已去,還不下令三軍投降,難道你想讓部下都陪你送死麼!?」看見嗜血成性的後趙胡軍不肯停手,龍飛也只能從梁犢身上想辦法了!
梁犢此時已趨瘋狂,一見龍飛更是紅了眼︰「你這小賊,剛才殺我將士無數,此該還要裝好人,拿命來!」一拍座馬,蹄聲如雷,宣花巨斧在半空劃過一道絢麗的光孤、以泰山壓頂之勢猛擊下來。
「媽的,死性不改!」龍飛也是暴跳如雷,當下也不客氣,縱馬一躍,閃過梁犢斧勢,然後一式‘龍擊長空’將長槍化作一道凌厲的光練奪刺梁犢前胸。
梁犢畢竟是攻城掠地的大將,見勢不好便急速回斧、奮力一撥。
「當」一聲巨響處,龍飛只感到虎口一熱,胸口一震,不禁暗駭︰「這廝舊傷未愈,竟還有如此神力,自已好像過于托大了些!」自信心立時有些動搖!
然而,戰場變幻莫測、凶險萬分,哪及龍飛細想,只得硬著頭皮大吼一聲、將蕩起的長槍順勢一招‘怒龍翔空’猛擊梁犢咽喉。槍身掛風,若重棍破空般威不可擋,即便不像‘青鋒矛’那樣有雙刃,這槍頭硬砸在梁犢脆弱的脖頸上也是能要人命的。
梁犢大怒,這賊將好生狡猾,斧尾只斜刺里一挑、便擊開龍飛長槍,然後奔馬而上,追斬龍飛腰脅。
一時間,巨斧呼呼掛風,絢爛的寒芒下隱蔽著無限殺機!
龍飛一時驚得魂飛魄散,可現下避無可避,硬扛更非對手,猛想起了周濤所授之經驗,當下猛一摧座下戰馬,電光火石間拉近了一些與梁犢的距離,手中長槍更是卯足了吃女乃的力氣猛砸向梁犢長斧的中心點。
「當」一聲劇響,火星四濺,梁犢宣花巨斧終被龍飛全力蕩開,但龍飛也覺得虎口一痛、胸口一悶,便‘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伏鞍便要敗走。
梁犢見狀,面露獰笑,縱馬揮斧正要殺上補龍飛一斧,突然間,一陣蹄鈴聲動,一人怒吼如雷般殺將前來︰「梁犢小兒休要猖狂,還識得我老羌否!?」
梁犢大驚,急回頭,便見一道黃影雷電般猛突而至,鈴響蹄倒鞭也到,老羌王姚弋仲奮起神力,只一鞭便將措不及防的梁犢打了個腦漿迸裂、萬朵桃花開。
「撲通」一聲,梁犢翻身倒于馬下、立斃當場,沉重的宣花巨斧也 然落地、濺起一地煙塵。
龍飛驚魂初定,轉馬再看,便見那梁犢之頭顱雖有頭盔相護,但仍然被砸得如同個爛西瓜似的,流出了白花花的腦漿。
龍飛有些傻了,心道︰「慘,今天竟還靠這老家伙救了一命!日後上戰場一定要冷靜,再不能憑一時血勇便單挑那些成名的大將,否則早晚得死翹翹,一切得量力而行!」
龍飛見梁犢雖然已死,但殺戮還在繼續,忙忍著胸口的劇痛急道︰「姚老將軍,梁賊已然授首,何不下令叛軍降者免死!?」
姚弋仲早看龍飛不順眼了,聞言大怒︰「匹夫敢爾!」突起一鞭,猛擊龍飛。龍飛大驚︰「這老頭瘋了,自己人也打!」心知這老頭厲害,急架起長槍,奮力一迎。
「當」又是一聲巨響,龍飛如遭雷擊,大叫一聲,馬上噴出一口鮮血,一個筋斗便翻下馬去。
「龍校尉!」好在胡樸等人就在附近,見狀忙趕上來救助龍飛,否則亂軍之中踩也將龍飛踩死了!
朦朧中,龍飛只听得那姚弋仲冷冷地哼了一聲︰「漢人都該死,殺光了干淨!」龍飛急怒攻心,傷勢又重,立時暈了過去,臨暈前只痛恨剛才沒來得及掏槍干掉這老渾蛋!
虎牢關外,殺戮依然繼續,叛軍殘尸枕籍如山,山地為之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