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第二十四集

作者 ︰ 李新軍

659楚雲市政府機關宿舍朝旭家

朝旭回到家中,妻子鳳玲高興地接著,心里喜不自勝。

鳳玲笑逐顏開地︰「你回啦!」

朝旭︰「嗯!媽!」

母親坐在沙發上抽煙,淡淡地︰「不容易啊!」

朝旭走過去,靠近母親坐下︰「從今往後,每脯心警啦!」

母親嚴肅地︰「要那樣才好。娘有幾句話和你說。」

朝旭︰「嗯!您說。」

母親︰「從報上照片看,你的派頭比誰都足,可要注意官格與官品咯!形象與內在美同等重要啊!干干淨淨做人,干事也要干干淨淨。另外呀!這麼**個人組成領導集團,很容易爭功諉過啊!不要去爭什麼功啦、名啦、利啦!要知道,貪功貪名也是貪哩!」

鳳玲︰「現在當官的都會打太極拳,你可別當滑吏,多做事、莫作秀。」

母親贊同地︰「玲子說得是,為官尤其要慎獨。」

電話鈴響。

朝旭︰「程總!謝謝您!對!我現在如扛枷鎖,如履薄冰啦!」

電話里程佳運︰「您進則前程似景,退則海闊天空。用您自己的話說,何懼之有?」

倆人︰「哈哈哈!」爽朗地笑了。

660楚雲市媒體

市廣播電視台,女主播︰「現在報告新聞,楚雲市十屆人民代表大會今天勝利閉幕,經大會代表提名、民主協商,選舉了楚雲市新的一屆政府領導成員,他們是︰楚雲市人民政府市長夏承芳,楚雲市人民政府副市長朝旭,副市長周乃江……。

661深圳華宇公司工程部

「 ! !」工程部職員高興地把丁克抬起,拋向空中,停了下。

員工甲︰「丁部長今天要請客!」

丁克笑道︰「我請我請!」

員工乙︰「丁部長!您真了不起,竟然與一位副省級干部,一起工作好多年。」

員工丙︰「他們是正副搭檔呢!六年啦!」

員工丁︰「部長!您真行!嗨!朝總當了副市長,該把您也往上升一升啦!」

眾人︰「我們都得沾佔光!哈哈哈!」

丁克喝了口水︰「咳!我給你們說哇!我這幾年和朝總在一起,可見了不少副市長、市長、書記哩!」

員工甲︰「是嗎!」

丁克︰「絕不是吹牛!還只有朝總,象個真正的省級領導。」

眾人︰「沒錯、沒錯!他是我們華公司的形象代表!」

丁克︰「他不光是形象代表,他的知識水平,他的能力智慧,他的人品德行,我這一輩子啊!就見這麼一個。」

(遠景)眾人听丁克講述朝旭。

662楚雲市《楚雲日報》等

(特寫)《楚雲日報》特刊︰熱烈歡呼楚雲市第十屆人民代表大會勝利閉幕!楚雲市人民政府新一屆領導人簡介(圖像)

《經濟周刊》楚雲市十屆人民政府人員名單︰夏承芳、朝旭、周乃江……

《楚天都市報》新任楚雲市人民政府領導夏承芳、朝旭、周乃江……參加人大會小組討論。

《楚雲新聞》楚雲市人民政府新一屆領導人簡介(圖像)

《楚雲日報》新華社駐楚雲記者站專訪。《朝旭德才兼備的新秀當之無愧的領導》

朝旭頭載安全帽大幅圖片,背景是宏偉的楚江大橋。

663美國紐約程宗華

程宗華在一座高層大廈辦公室,站起來,手拿著電話,看著室外城林︰「朝總!祝賀您!我為您感到驕傲!自豪!您是華宇人的驕傲!您的前程無量!中國的前途燦爛輝煌!」

664美國洛杉磯朝斌

朝斌︰「爸!兒子祝賀您!我為有您這樣的父親感到驕傲!我一定好好學習,決不辜負您的希望!將來也象您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665楚雲市車上

朝旭坐在小車上,對著手機︰「謝謝!謝謝你!謝謝你們!」他關上手機,看著風和日麗車窗外

高樓大廈、車流、人流、街道兩旁,整齊青翠的玉蘭樹。

666楚雲市夏承芳家

夏承芳家,人來人往,夏穿著睡衣迎進送出。他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回坐在沙發上,夫人接過他手中的茶杯,給他添上開水,伴他坐下。

夫人︰「你們政府新上來的幾位副市長,除了那個姓朝的不認識,其他我都認得。這姓朝的什麼人?怎麼沒听你講過?」

夏承芳沒好氣地︰「上面壓下來的!」

夫人︰「中央來的?」

夏承芳︰「甚麼中央來的,一個下海撈足了錢,又來過官癮的投機商。」

夫人︰「啊!那他的本事就真的通得天啦!」

夏承芳︰「通得天?哼!不過這小子怕是難對付,游之老了,這次下來當顧問。其他人,我都可以駕馭得了,這家伙可能是個酸果。正直,鬼才知道他正直。」

夫人︰「正直的人能當上這麼大官?」

夏承芳︰「嗯!你這話是怎麼說的?」

夫人︰「我又不是說你,我是說他,肯定是賺夠了錢,再用錢來買官唄!」

夏承芳︰「說不好哇!如果他真是走這條路,弄了個副市長,反倒好說,據說,這家伙是個不怕禍兮的角色呀!」

夫人︰「你還怕他?你是正職,他是副職。」

夏承芳︰「副職操起蛋來,也夠麻煩的呀!原來有個游之,經常弄得我頭痛,現在又來個他,真他娘去了根柳木,來了筒朽木啊!」

夫人︰「只要行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歪。」

夏承芳︰「瞧你說的!現在又有幾個行得正的?你作鼓正經,誰還來上你的門?你正?你正就不會看到紅包、禮品,喜形于色了。」

夫人︰「我從不找人家要,他們要給,你有什麼辦法?」

夏承芳︰「我在這個位子上,還需找別人要嗎?隨便劃幾個字,人家感激不盡,有的一輩子都夠了,你懂嗎?」

夫人︰「你是一把手,怎麼說,他也是受制于你。」

夏承芳︰「難說啊!到了這一級,自決權大得很,一把手要左右他是難的。他接替的是我原來的位子,誰知道他要干什麼?」

夫人︰「你沒留下什麼把柄吧?」

夏承芳︰「嗯!一個巫師一道符,他用一道啥符,只有鬼知道。楚雲家大業大,我也想不清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每年上千億的資金安排,不可能都那麼合理。他要清老賬,現在的事就別做了。」他仰著頭想「是個威脅呀!」

夫人︰「我就不相信,他姓朝的就那麼干干淨淨,手上同樣有權,他就不謀點私?」

夏承芳︰「你前面怎麼說的?你不是說他賺夠了錢嗎?副市長什麼價錢。他還需要象這樣小打小鬧嗎?他的後台老板」

667楚雲市茶人軒文璐

茶人軒,文璐和虞敏,虞敏手上拿著報紙,看著朝旭的照片。

文璐︰「他的後台老板上百億,硬得很!

虞敏︰「他真不簡單,被代宇庭整得個死,現在竟然弄上個副市長。代宇庭不死,看到他這樣風光,會是怎麼想?」

文璐︰「你認識代宇庭?」從虞敏手中拿過報紙。

虞敏臉一紅︰「楚雲市哪個不認得他?一個自殺的副市長。」

文璐看著朝旭的照片,眼珠子瞪得圓圓的

(化入)朝旭在華宇公司中、高級職員會上講課(化出)

文璐將報紙撕毀,揉搓成一團,往邊上廢紙簍中一扔。

虞敏︰「你干嗎?對朝旭?」

文璐詭秘地一笑︰「沒啥!當官的和我們不是一路人,留著有啥用。」喝了口茶「你原來開舞廳,干嗎又搞工程?一定賺了不少錢吧?」

虞敏︰「原來靠代貸款搞舞廳,三天兩頭公安要查,消防要清,算了。提籃子,搞工程,不投入,回報快。」

文璐︰「是的!拿到一個工程,就是自己不做,弄出去,提幾個點都賺不少。如果自己做,更賺錢,以後,拿到好的工程自己做嘛!」

虞敏︰「我不是學工民建的,不懂!」

文璐︰「這你就不要管哪!你當你的老板,施工、預決算等,我可以給你包下來,這碗飯,我吃了幾十年了。」

虞敏︰「那行!蔣婭萍我比不了,她是近水樓台,但套路,我還是有的。」

文璐︰「拿到個上千萬的工程,二十年不做事。」

虞敏︰「賺頭這麼大?」

文璐︰「不懂吧!朝旭搞的楚江大橋,他只知道華宇公司,可以賺投資三倍以上的錢,殊不知要幾十年啦!做主體的路橋公司,差不多要賺一個億。金橋銀路嘛!要我當指揮長,我幾輩子可以不想事了。」

虞敏呆呆地望著他,听他吹,眼光瞟了下廢紙簍中撕毀的報紙。

668楚雲市南山監獄

管教干部手上拿著一份報紙,對服刑人員︰「今天的報紙就讀到這里,報紙各室都有,你回去自己再看。帶回!」

監獄里,馬伯清穿著囚衣,手中拿著一份《楚雲日報》特刊,眼中恨恨地瞪著朝旭的照片。

室外︰「馬伯清!」

馬伯清︰「有!」

室外︰「出來!」

馬伯清︰「是!」他趕忙出屋,站在管教人員面前,低著頭,規規矩矩地听訓示。

管教人員︰「現在宣布釋放令︰馬伯清,男,現年48歲,因盜竊罪判刑十年,服刑期間表現突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七十八條之規定,三次減刑,現服刑期滿,予以釋放。明天,你就可以出獄了。听明白嗎?」

馬伯清大聲︰「報告首長!听明白了!」

管教人員︰「好了!回去!」

馬伯清︰「是!」舉起他唯一的右手,向管教人員敬了個禮,向後轉,回到了囚室。

669xi城東郊怡園別墅

庭院清幽,環境高雅怡園別墅。

蔣炳文將孩子抱到車上,開車出了院子。

玉芳收拾完家務,走到門外打開報箱,取出一疊報刊雜志,回到大廳,把屬于蔣炳文的東西放到他臥室。然後,悠然地坐在大廳沙發上,開始翻閱報刊雜志。她先挑選出一份《楚雲日報》,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特寫)《楚雲日報》《特刊》,「楚雲市市長副市長簡歷」

(畫外音)「啊!怎麼有他?朝旭,是朝旭!是他!」

玉芳驚喜地看著朝旭照片,高興地喊起來︰「 !這怎麼會?」她拿起報紙,「 」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揚起手中的拳頭,口里喊道︰「啊!他當選楚雲市人民政府副市長了,了不起!真了不起!好!真好!真帶勁!」她興奮、激動地拍拍劇烈跳動的胸口。她拿著報紙在大廳轉了幾圈,走到陽台上,抬頭望著南方天空,笑容里含著激動的淚水。

玉芳從陽台回到沙發上坐下,把報紙平放在茶幾上,雙手在朝旭的照片上,含情脈脈地反復模撫、端詳,微笑的眼淚滴在報紙上,滴在朝旭照片上,對著照片輕聲地念道︰「蒼天有眼啦!你終于可以揚眉吐氣,施展你的才華了。好人啦!真正的好人!我祝福你!要是當上國家主席該多好啊!嗯!沒準!會的,我會給你祈禱的,噢!」

她看著朝旭的照片

(畫外音)我原來好後悔沒能留下一張你的照片,想念你時,總也似是而非,一直感到遺憾。這下好了,報紙上竟有如此標準照片,天隨人願呀!

她拿來剪刀,打算把朝旭的照片從報紙上剪下來。可剛準備動手,她又停住了,想了想,沒有剪。

眼簾出現了蔣炳文疑神疑鬼的神態。

她將這張報紙整齊地疊好,用一張紅綢包著,珍藏在衣櫃抽屜里,回到沙發上,手托下頦,默默地想,一會兒微笑,一會兒搖搖頭。玉芳想著想著,起身回到臥室,坐在桌邊,打開抽屜取出紙筆,她猶豫了,揪心的隱痛,使她忽然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

她慢慢抬起頭,從臥室出來,先洗了把臉,又從衣櫃里取出那張用紅綢包著的報紙,放在書桌上,再次凝視著朝旭照片,一遍遍深情地撫模著。慢慢地,她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她抓起筆來,雙手合十。寫詩祈禱

(特寫)心香一柱寄良人,祈願祥瑞護楚雲。

為君恪守長生樹,無憂無恙到公卿。

玉芳寫完祈禱詩,伏在桌面朝旭的照片上,幸福地回憶,她睡著了

p;#61548;玉芳佇立在自己宿舍門邊,聆听從白樓方向飄來的琴聲,她醉了似的呆呆看著那棟白樓。

p;#61548;《江南春色》二胡琴聲中,朝旭與玉芳沐浴著晚霞,在林蔭道上漫步;

p;#61548;玉芳逼蔣炳文拿出電報,她接過電報,失聲痛哭。

p;#61548;玉芳又一次從抽屜里拿出那份電報,撫在胸口上,她微笑著囁嚅嘴唇,背誦電報內容。

(畫外音)驚悉玉體違和,不勝焦慮之至。深謝卿思念之恩,愧對你一往情深之苦。是我委屈了你,辜負了你。雖時過境遷,你又何曾想到,你那美麗的身影,永遠留在了朝旭心中。你走後,我內心亦是離恨千端!那段流金歲月,叫人怎生忘得了?此時此刻,我是多麼想見到你……。

p;#61548;玉芳伏在桌上熟睡,囁嚅著嘴唇微笑著。

「媽!」女兒懷秀回來了。

玉芳抬起頭,揉了揉眼楮,趕緊將報紙疊好,笑了笑,將孩子摟在懷中。

懷秀︰「媽---!啥事讓您這麼高興呀!告訴我好嗎?」

玉芳臉一紅,抱起孩子親了一下,笑了笑,掠著她的頭發說︰「嗯!我很高興嗎?嗯!沒啥!媽看到你很高興。」

孩子不依不饒地︰「不嘛!媽不是看到秀秀才高興的,媽從來沒這麼笑過,笑得多好看!臉也從來沒這麼好看過,你一定有喜事,你告訴我嘛!告訴我嘛!媽」

她和孩子說話時,冷不丁看到丈坐在一邊,縐著眉頭抽悶煙。于是,對孩子說︰「媽以後一定告訴你好嗎?」

懷秀︰「不嘛不嘛!我現在就要知道,媽媽為啥這麼高興?」和母親哭著鬧著。

玉芳急了,輕輕拍了孩子幾下,生氣地︰「你這孩子!咋這不懂事,說了以後再告訴你嘛!」

懷秀更加哭得厲害了,從她身上掙月兌下來,跑到父親身邊,哭著告狀說︰「媽媽不好,媽有高興事不告訴秀秀。」

蔣炳文抱起女兒,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擦拭眼淚的妻子,哄著女兒說︰「她高興她的,鄂們出去玩兒去,好嗎?」

懷秀越發不依︰「不!媽高興,你為啥不高興,我不!不!」又從父親身上掙月兌下,跑到母親的懷中,仰著頭,央求道︰「媽---!你為啥高……不!你哭了!你咋不高興了?媽---!你別哭!是秀秀不好,讓媽媽哭啦!媽!」

玉芳抱起孩子,臉貼著臉︰「是媽不好!孩子!你不懂,等你長大了,媽會告訴你的噢!」娘兒倆唧唧咕咕說了一會話,秀秀慢慢在母親懷中睡著了。

蔣炳文一直坐在那兒抽煙,一根接一根,一家三口沉默無言,靜得象封存在棺材里,落地打簧塔鐘兩邊搖擺「哧哧」響動,秀秀從她母親懷中發出的微弱鼾聲,氣氛沉悶得叫人窒息,僵持了很久。

蔣炳文他抬起頭,鼓足勇氣,用極濃的西北口音︰「他來信咧?」

玉芳不屑一顧,理也不理他。若無其事地低著頭,拍拍懷中睡得正香的孩子,兩腿輕輕地搖晃著,眼楮通過大廳,向很遠的室外凝視、延伸,這是一雙悲憫、無奈、然而卻顯得異常安寧的眼楮,在那相對穩定而沉靜的瞳仁里,儲藏著一種深不可測,神聖不可觸模的東西,透露出她對希望幻滅後,違心地接受現實所表現出來的心底的悲慘神情。她有時也把眼光移向坐得離她不近的蔣炳文,盡管只短短的一瞬,情景卻如滿腔正義的革命者對叛徒的審視。

蔣炳文雖然也頑強地硬挺起他的脖頸,使勁迎擊對方眼中如激光似的射線,可那雙虛腫的泡泡眼皮卻迅速耷拉下來。雙方眼神對恃雖只一瞬。

玉芳發現,蔣炳文那兩顆紫銅色的眼珠子並不示弱,且顯得陰沉、冷酷、凶險,一動不動。她不禁心里一緊,一道陰影從她腦際劃過

(畫外音)何玉芳看著眼前的他,厭惡與憂憤涌上心頭,這難道不是「墜素翻紅各自傷,已落猶成半面妝」的真實注解麼?

玉芳眼淚嗖嗖滴下,滴在她那平緩的胸部上,深褐色的衣裳浸濕一片。她低下頭輕輕地揩去灑在懷秀臉上的淚水,仍在默默地流著眼淚,看著室外漸漸陰沉昏暗的遠空。

670楚雲市政府辦公大樓朝旭辦公室

朝旭的辦公室在三樓一個大套間。

市長夏承芳在秘書長的陪同下來看望他。

夏承芳︰「朝市長好!」

朝旭起身︰「市長好!」握著夏承芳伸出的手。

夏承芳︰「朝市長一表人材喲!」

朝旭︰「空有其表哇!」

夏承芳︰「誒!怎麼這麼說呢!听說你滿月復經綸啦!」

朝旭︰「謬傳謬傳!」

夏承芳︰「不要過謙嘛!發揮你的作用噢!」

朝旭︰「盡責盡力吧!」

夏承芳對秘書長︰「都安排好了嗎?」

秘書長︰「這是您原來的辦公室,秘書還沒定。」

夏承芳︰「朝市長可不是一般的人咯!秘書要選個精明一點的,儀表也要配得上我們的帥市長?!」

朝旭︰「市長見笑了。」

夏承芳︰「好!就這樣吧!」將手伸慢慢向朝旭,並認真地盯著朝旭。

朝旭︰「謝謝!」自然地伸出手握著夏的手。

夏一時並未松手,仍看著他。

朝旭笑道︰「市長日理萬機,您忙吧!」

夏這才把手松了,與秘書長出了辦公室。

繼而幾位副市長、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副主任、研究室領導、巡視員、助理巡視員們一一前來參見。

辦公廳副主任張雲青,帶接待辦主任,也來拜訪了朝旭。

接待辦主任抱著一箱煙,放到沙發邊上。

朝旭︰「唷!雲青吶!來來!坐坐!」

張雲青︰「您別客氣,謝謝!謝謝!」

朝旭看了眼接待辦主任︰「他是?」

張雲青︰「接待辦主作陳池。」

陳池︰「朝市長好!」

朝旭︰「好好!坐下說話。」

陳池邊謙讓,邊目不轉楮地看著朝旭,慢慢坐在沙發上。

張雲青示意他先走。

陳池馬上站起來,給朝旭打了個招呼︰「市長!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朝旭︰「好好!」

張雲青有點拘謹,正了正衣服,很正規地︰「市長,今天到您這兒來,一是匯報辦公廳有關工作;二是關于您的秘書人選一事,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見。」

朝旭揮了揮手笑道︰「雲青!你先別一呀二的好啵!還象以前你幫我一樣,隨便點。楚江大橋的批件不是你,還不知要拖什麼時候動工呢!」

張雲青︰「那!這!」仍有些緊張。

朝旭見狀,大笑道︰「哈哈!這張皮嚇人啦!哈哈!」

張雲青︰「皮?什麼皮?」怔怔地看著英氣逼人的新市長。

朝旭走過來,笑呵呵地與張雲青並排坐下,親切地拍了拍張的肩膀︰「什麼皮?雖說沒飾豺狼虎豹,也無紅纓冠頂,市長這張皮,也是?人的呀!」

張雲青︰「市長!這張皮,嘿嘿!」看著朝旭。

朝旭把放在張肩上的手抽回,吸了一口煙,遞了支煙給張,又把剛才給雲青倒的茶遞到他手中︰「是的!市長這張皮。我如果沒披上市長這張皮,你今天說話,就會和以前那樣輕松,不至于這樣生疏、拘束是吧?」

張雲青接過茶,輕松地笑了笑。

朝旭︰「官階把人的關系拉遠了。這兩天,我察覺和人見面,好像我身上披了一張老虎皮,別人見了我總畏畏縮縮的,有一種如臨大敵之感,人生的一大悲哀呀!」

張雲青詼諧地︰「官大一級,重于泰山嘛!」說完,端起茶杯美美地喝了一口,看著朝旭,自然多了。

朝旭︰「你可得小心點,當心我壓死你!哈哈哈!」繼而又說「甚麼重于泰山,那是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我說雲青啦!咱們以後朝夕相處,你隨便些行嗎?」

張雲青︰「行!行!但規矩還是要吧!」

朝旭想了想︰「嗯!好的規矩當然要堅持,有的規矩我看可要可不要。」

張雲青︰「人!就是不一樣啦!代宇庭就比您講究多啦!」

朝旭︰「好吧!都是過去的事了,老代有他的特長,人都死了,還有啥呢!最起碼他比我適應環境些。怎麼樣?他家里還好吧?」

張雲青︰「他老婆前年去世了!」

朝旭︰「他夫人去世我知道,代政告訴我了,當時,我在深圳趕不回來,我愛人去參加了追悼會。代芸那女孩,我叫深圳的一個朋友,給她找了個工作,當文員,待遇還算可以。」

張雲青︰「那我就不知道了,誰還管得了這麼寬咯!」

朝旭「雲青!這不好,人的一生,好多事情難料,誰也難保自己一輩子就無憂無慮。旦夕禍福,天之常理。代宇庭死了,家里人還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都是人啦!听說還有一些事情不了了之?」

張雲青愣了愣,顯得有些不高興地︰「不知道,大概是吧!」

朝旭並不在意︰「你去查查文件,看這種情況,對于家屬,還有些什麼補嘗,該給人家辦的妥善辦了,能寬的盡量寬點。听說房子還沒給安排吧?」

張雲青︰「別人都說,他那二兒子賺了不少錢,倆兄妹住著好大套房子哩!」

朝旭︰「這是兩碼事,按政策他還可以分一套福利房吧?」

張雲青︰「不知道!」

朝旭︰「查查!該分給他們的要給,畢竟便宜些嘛!」

張雲青︰「您別擔心!他第二個兒子有的是錢!」

朝旭︰「我剛才說了,兩碼事,再說,他賺點錢也不容易,能關照的盡量關照噢!」

張雲青︰「好吧!既然市長交代了,我會辦好的。」

朝旭笑道︰「好吧!說正事兒。你剛才說什麼?是配秘書的事?」

張雲青笑道︰「您頭腦真清晰,事無巨細,有條不紊。」

朝旭︰「就這麼點事還弄不清,那就只能去敬老院了。嘿嘿!說吧說吧!」

張雲青︰「我早就听江秘書長說,您最討厭秘書?」

朝旭爽朗地笑道︰「呵呵!這老領導,這是怎麼說道呢?我不是討秘書,是說秘書要謹慎。哦!我還沒去看他老人家呢!怎麼樣?雲青,改日你定個時間,把江秘書長請到我家喝一杯?你作陪!」

張雲青︰「到家里干啥呢?我要接待辦安排一下,不就行啦!」

朝旭︰「私家客,與公事無關,到館子里吃太貴,我不是請不起,而是瞪著眼楮認宰,吃了都不舒服。家里吃,沒干擾,也衛生、親和,隨心所欲。你不想嘗嘗你嫂子做的菜?雖說沒有大賓館酒店那些牌子,手藝不錯的!」

張雲青笑容可掬地︰「行!行!」滿口答應。

朝旭︰「哦!又扯遠了。還是談秘書的事、談秘書的事吧!」

張雲青︰「不知道市政府辦公廳這些年輕干部中,您相中了誰?」

朝旭︰「我還真的沒想過這件事哩!初來乍到,對誰也不熟悉。市長、副市長們選秘書,都是他自己看中了誰,就點名要誰嗎?」

張雲青︰「嗯!大多數是樣,有的還從他原單位帶過來哩!」

朝旭︰「這也是規矩?」

張雲青︰「不成文的規矩,一市之長,這算什麼呢?」

朝旭溫和地︰「既然沒有文件規定,你管人事,定了誰就是誰,你征求我的意見沒必要,是工作,不是個人相親。」

張雲青︰「您還是提出幾點要求,基本條件還是要的!」

朝旭笑道︰「我個人真的沒什麼條件。就按市級政府領導選取秘書的搞吧!」

張雲青︰「林杰您認識吧?」

朝旭︰「嘿!你的記性真好,都好些年了。認識啊!怎麼?你們是想叫他來給我當秘書?」

張雲青︰「還沒定下來呢!得征求您的意見。」

朝旭︰「我剛才說了,組織安排,市長也是在組織內生活,這是原則。哦!我在哪個處室過組織生活?」

張雲青︰「還沒定。」

朝旭︰「定下來後告訴我。不然,人家會說我是特殊黨員。雲青,我倆定個君子協議好啵?」

張雲青眨巴眨巴眼楮,看著朝旭。

朝旭︰「一、以後你送文件來要提醒我,需要馬上辦的,除我有極特殊的事,立等可取,像照相館的快照一樣。」

張雲青笑了。

朝旭︰「二、過組織生活你要提前半天告訴我,打手機、辦公室或家里電話都可以,不要委托別人,就你行啵?」

張雲青︰「行!這有啥不行的。」

朝旭︰「過組織生活不要佔用休息時間,節假日、晚上不要搞。節假日我想多睡會兒,晚上我有和老婆散步的習慣,請你還是關照點兒。」

張雲青笑道︰「您別客氣,這完全可以!」

朝旭︰「我這在社會上散淡了幾年,再進政府機關,就象有無數條繩索捆住了似的,我需要有塊自留地。我單獨活動時,只有你掌握我的去向行啵?沒有十分重大的事,你不要叫我,包括市委那邊。」

張雲青︰「這可難辦,如果是市長、書記找你呢?」

朝旭︰「你看情況,相信你把握得了,既使在這個問題上出了差錯,我決不會責怪你。」

張雲青︰「行!有您這句話就行了!」

朝旭︰「再有,這也許是我不該管的,不過,作為建議也可以嘛!」

張雲青︰「啥事兒?」

朝旭︰「現在新聞采訪領導太多,電視新聞節目的畫面,完全被領導佔據,你認為這樣好嗎?」

雲青低著頭︰「不好又怎樣,原來,我提出采訪政府領導,必須由辦公廳統一安排,秘書不能隨便答應新聞媒體,可是,做不到啊!」

朝旭︰「為什麼?」

張雲青猶豫地︰「不好說哇!誰甘願寂寞?在位幾年,一晃就過去了嘛!誰不想露露臉,尤其是秘書攬事,時常給媒體打招呼,還專門交待記者給領導搞特寫。當然,領導自己不熱忱,就不會有這些事。」

朝旭沉吟一會兒︰「我會告訴秘書,按你定的那個規矩辦。」

張雲青︰「算了!沒必要了吧!」

朝旭堅定地︰「其他人隨你,我的活動,按你定的規矩辦。我提醒你,如果誰拉我去為他撐門面,那就唯你是問。」

張雲青︰「好的,請您放心,我會把好這一關的。」

朝旭指著這箱煙︰「多少錢?」

張雲青︰「煙廠專供市政府領導的工作用煙,不要錢。」

朝旭︰「這也是規矩?」

張雲青默認地點點頭。

朝旭想了想︰「這箱退回去也沒必要,你把它交給接待辦,做招待煙用。告訴煙廠,別人我管不了,我不要他們配煙。」

張雲青為難地︰「這不好吧?」

朝旭︰「我們發了工資是干啥的?連自己抽的煙都買不起?群眾說‘工資基本不動’是啥意思?」

張雲青︰「這……。」

朝旭嚴肅地︰「你認為這樣好嗎?‘亞**’是啥?就是這些看似沒啥,實際上變相受賄的玩意兒。一箱煙幾千上萬元,一年下來多少錢?煙廠送煙、酒廠送酒、服裝廠送服裝、不生產物質的送錢,你來者不拒。這官還當得下去?你說話還有人听?工作用煙!工作用什麼煙?我如果不抽煙呢?難道拿去換錢?那象啥?你要知道,當**成為習慣的時候,你就感覺不到那是**了。」

張雲青︰「多年來都是這樣搞的嘛!」

朝旭︰「我不管,反正我不會要。拿人家的手短,當別人求你時,你一無錢財,二無物資,何以回報?只有大筆一揮,他行了!你完了!」

張雲青︰「那以後其他物質呢?比喻酒廠送來的酒等?」

朝旭︰「雲青啦!我如果啥都不接受,會不合群。這樣吧!酒,我的那份,你分別給退下去的格明、游之、江楓三人每人一份。其他東西,辦公廳干部有的,我要,干部們沒有的,我不要。」

張雲青︰「嗯!好吧!」帶著煙,默默地離開了朝旭辦公室。

671楚雲市政府領導住宅樓方格明家方夫人︰「听說那個朝旭搞你這角?他行嗎?」

方格明︰「管他行不行,反正我退下來了,愛怎麼搞怎麼搞唄!」略停「不過!這人還行!人品,才能還是在姓代的之上。」

方夫人︰「你莫再提那個畜牲了,蒼天有眼,他終于得到了報應。」

方格明︰「嘿嘿!我還得謝謝他,他死之前把我搞下來了,否則,我還說不清呢!你……。」

門鈴響。

方夫人起身開門︰「啊!這不是朝市長嗎?」

朝旭笑容滿面地︰「您好!」

方格明迅速起身︰「呵呵!朝市長!請坐請坐!」

朝旭︰「方市長!您好啊!身體很健康啊!」

方格明︰「還行!飽食終日,無所用心。」

朝旭笑道︰「頤養天年,天經地義。好久沒見到老領導了。」

方夫人給朝旭斟上茶。

朝旭︰「謝謝您!」

方夫人︰「別客氣。」

方格明笑道︰「是的!還是上次奠基儀式上見了面吧!謝謝您那次親自開車來接我啊!」

朝旭︰「應該的呀!您是德高望重的元老啊!」

方格明笑道︰「快別這麼說了,被人趕下台,廢黜之官,西哈努克,何談元老。」

朝旭︰「是非功過自有公論,既便是黨的歷史上,又發生過多少誤會?」

方格明不好意思地︰「你也被他害得夠苦的,我有責任啦!」

朝旭︰「過去的事越想,越想不開,老領導坦蕩一生,經歷了人生難得的一劫,仍巍然屹立,身心更加堅實。老代就那麼個心態,總想要這個世界適應他。我相信因果關系,該干什麼干什麼,不願回頭看,人生拿不到往返車票,一經出發,就再也回不來。」

方格明︰「哈哈哈!說得好!人生,沒有推倒重來呀!今天第一次听你談人生,我原以為你不近人間煙火呢!看來,也是個有傲骨,無傲氣的錚錚男子漢啦!」

朝旭︰「主要是接觸太少,您對我不了解。」

方格明︰「我在台上,你不來,我下野了,你來了。難得呀!」回過頭「老婆子,拿酒來!」問朝旭︰「搞一杯?」

朝旭笑道︰「行!」

方夫人將酒和點心擺上,並斟了兩杯酒,坐在一邊笑眯眯地看他倆喝。

朝旭端起杯︰「我敬老領導一杯!」

方格明︰「好!干了!」

朝旭︰「干了!」他吃了點東西「我上任後,這是第一次走訪老領導。」

方格明︰「我這是第一家?」

朝旭︰「沒錯!從元老開始拜起!」

方格明高興地︰「好好好!我得敬你這位賢能一杯!」

朝旭「豈敢豈敢!還是我敬您!」

倆人踫杯干了。

朝旭對方夫人︰「嫂子!以後,我會叫雲青送些酒過來。」

方夫人︰「不用了!有!」

朝旭︰「不要說了!我知道,那份酒是我的工作用酒,煙,我叫他給接待辦,酒嘛!分做三份,您、游副市長和江楓同志,我交待張雲青了。」

方格明︰「那怎麼行?」

朝旭︰「沒事!在職,方便!到哪里撮不到一頓酒?退下來了,無人問津咯!您就用吧!我退下來,那就沒辦法了。」

方格明︰「這不好吧!」

朝旭︰「老干部喝我送的酒,我又不求您辦事,安全,哈哈哈!」

方格明︰「哈哈哈!」

朝旭︰「只是我有個要求。」

方格明笑道︰「說!」

朝旭「我對楚雲的財政工作不熟,您在財政這條線工作多年,還請多指教才好。」

方格明沉思一會︰「我很佩服你,李明濤有眼力呀!唉!不退下來不認識賢人,和未經失意不懂得人生一樣。原來是睡著的,現在我被迭醒了。好!和你扯扯楚雲財政。」

(畫面)兩人促膝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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