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想中的埋伏地點很快就到了,為了防止賊人順流而下,避不交戰,劉禪命人在河道彎曲的地方橫向拉起了幾根繩索,有的繩索藏在水底,有的繩索距離水面只有五尺,這樣一來可以出其不意的攔截住過往的船只。
木船上,幾個無事可做的船家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在他們看來,劉禪命人拉起的那一根根繩索簡直陰險至極,即便是他們這些老船家遇到了,說不定都會吃個大虧。不過接下來令船家驚恐的是︰身著白衣的那群精壯漢子竟然漫不經心的從船上抬出一個個木箱,等木箱打開之後,一支支弓弩就被他們取了出來。
刀槍棍棒,船家這一輩見過不少,可這種諸葛武侯發明的連弩他卻是頭一次見到。
「這幫家伙到底是什麼人呀?」船家瞋目結舌,心里頭冒出了一個斗大的問號。
瞅見劉禪一行人的精良裝備,蜀山十三盜已經完全斷絕了那份不該有的心思。
原本他們與劉禪就沒什麼深仇大恨,對方是官兵,他們是匪徒,官兵抓匪徒就像白貓逮耗子一樣天經地義,這是職責所在,誰也不能怪誰。
現在有了活命的機會,有了進一步光宗耀祖的機會,這幫凶狠的大盜也動了從良的心思。
涼風吹過,蜀山老麼似乎都可以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他嘀咕道「娘的,這年頭做賊人也不容易啊」。
明艷的日頭高高的懸掛著,劉禪一行人下了船,安排妥當之後又等了約莫有一刻鐘的功夫,就听得蹲在樹梢的白耳兵低聲道「賊人來了。」
也是劉禪的運氣好,原本習家船隊在正午的時候都會休整半個時辰,但這一次許是為了趕時間,他們竟然一反常態的提前出發了。
習家船隊由大大小小的二十多艘船只組成,有船員和護衛一百多名,也是蜀國的太平日子過慣了,剛剛酒足飯飽的習家人馬警惕性很低。
隔著老遠,劉禪似乎都可以听到那鄉音很濃的嬉罵聲,這讓第一次參加這種埋伏作戰的他下意識的放松了少許,畢竟,習家的船員護衛看上去都是精壯的漢子,比李家的私兵要強上不少。
不過想到白耳軍的強悍之處,劉禪也就釋然了,有天下第一步卒在此,又有啥可怕的。
掛在習家木船前頭的小旗順風招展,若是仔細打量,甚至都可以數清楚對方的人數。
近了,先是三十丈,然後是十丈,最後已經到了五丈的距離,白耳軍卒慢吞吞的抬起了弓弩,而習家的船員護衛還是一無所知。
由于劉禪設計的埋伏地點是在沱江的轉彎處,所以麻痹大意的習家護衛一點兒也沒發現異常。
等到他們轉過彎來,發現前頭的航道已經被船只堵死的時候,習家的二十艘船只已經退無可退的拐進了彎道。
「拉繩!殺!」劉禪一聲暴喝,就讓羽林衛拉起潛在水中的第二根繩子。
前頭被堵,後頭也有繩索,這時候不需要指揮,習家的護衛也明白自己是遇上劫道的了。
可還沒等他們亮出招牌,一陣勁道十足的弩箭就帶著寒風疾沖而來。
手腳快些的急忙跳入水中,暫時逃得一條性命,而反應慢的就做了中箭的刺蝟,在那兒歇斯底里的哭喊著。
敵我交戰,拼的是意識,拼的是武器,眼下白耳軍守株待兔,在這兒張開了口袋,兩相比較,意識方面白耳軍已經搶佔了先機,再看武器,白耳軍有精良的連弩,而習家護衛呢,除了少量的長弓之外,他們只有幾十柄彎刀,以短對長,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精良的連弩,射的習家護衛人仰馬翻,而「對方有弩」,這個情景極大的震懾了試圖頑抗的護衛。
一個照面下來己方人馬就損失慘重,這黑吃黑也太他娘的過分了,習家的護衛頭子心里雖然恨的咬牙切齒,可卻也知道再這麼下去,他手下的護衛說不得就要全交代了,當下也顧不得面子,就躲在船艙後嚷嚷起來「對面是哪路的英雄好漢,我水上漂可是習家船隊的護衛,好漢們若是缺了銀錢,只管明說就是,這次買賣之後習家定會有厚報!」
霍戈不屑的清啐一口,嘴里道「公子,這幫惡棍看上去絕非善類,依我看,全部殺了了事」。
劉禪似模似樣的點了點頭,應道「嗯,再射他幾輪就殺過去吧,留下幾個活口就夠了,太多了,反而不妥」。
霍戈頜首應是,旋即暴喝一聲「射!」
埋伏在河道兩側的弩手這一次又給習家護衛帶來了巨大的損失,那自號水上漂的頭目在一片慘叫聲中咬牙切齒的吩咐道「弟兄們,對方想黑吃黑,他們手里家伙硬,咱們不能硬來,就藏在船上,等著這幫龜兒子過來。」
其余的習家護衛原本想潛入水中,與白耳軍殺個你死我活,但大頭目這麼一吩咐,他們便醒悟過來,僅靠自己手中的這柄鋼刀,只怕還沒照面就被對方的弩手撂倒了。
「箭手呢?阿三,阿毛,射啊!」
阿三哭喪著臉,心驚膽戰的彎弓搭箭,忽然對面寒光一閃,他「媽呀」一聲鬼叫,急忙射出手里的箭矢,然後在弩箭到來之前一個懶驢打滾,賴在地上,再也不起來了。
水上漂鼻子都要氣歪了,剛才阿三射的那箭輕飄飄的差點沒上岸,連鳥毛都沒傷到,心想若是能夠活下去,一定要把阿三彈**彈到死,讓他知道自家的厲害。
「阿三,你麻痹的趕緊射啊!」習家護衛三三兩兩的叫囂著,這種只能挨打不能還擊的方式太憋屈了。
「射?我不敢射啊!」阿三趴在地上,臉上涕淚交加。
「干你娘,你在小花身上射的那麼起勁,到了這里就不敢射了?」
「阿毛,你他娘的射啊」
阿毛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郎,正處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剛才躲過弩箭之後他已經射出了幾箭,很是勇猛,此刻听到老大催促,他便一咬牙,壯著膽子從木板後面出來,可射誰好呢?老大都說擒賊先擒王,但咱也不知道對方的賊頭在哪兒啊。
找到了!阿毛的眼楮一亮,他看到劉禪所在的地方正圍攏著幾個精壯的漢子,而那些漢子若有若無的把劉禪護衛在了中間,他心道「老子射你個賊頭一箭!」
這時,霍戈也發現了阿毛可疑的動作,他把手一指,嘴里道「快,干掉那小子!」
幾個白耳軍卒把弓弩調準方向,精準的射出了手中的弩箭,但,霍戈的發現畢竟慢了幾拍,阿毛在弩箭到來之前已經射出了箭矢,而令眾人心驚膽寒的是箭矢的方向正是劉禪的所在。
劉禪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毫無所知,他依舊在那里觀看戰況,而幾個白耳軍卒就沒那麼大意了,他們一直在屏神靜氣的防衛著可能出現的一舉一動,箭矢到來的時候一個軍卒用手里的彎刀一撩,想把箭矢擋在一旁,但詭異的是,那箭矢在下落的時候突然改變了勁道,險而又險的避過了側面而來的彎刀。
白耳軍卒嚇的滿頭大汗,他身後坐著的可是蜀國的皇帝啊,要是出了個好歹,非但他們一家性命難保,就是白耳軍的名號也要被他丟光了。
「嗯?」劉禪只覺得頭皮一涼,然後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腦門飛了過去,回頭一望,卻是一支尾羽微微顫動的箭矢!
冷不丁的打了個寒磣,劉禪才知道自己剛從鬼門關面前撿了一條小命。
這是什麼人,竟然射出了這樣一箭,劉禪與白耳軍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這一點。
「陛下,小人罪該萬死,差點,差點讓陛下••••••」
劉禪連連擺手,打斷了對方,嘴里道「不怪你,是我大意了。」
經過這麼一耽擱,河道上殘存的船員已經不敢再露頭了,而殿後的木船妄圖逆流回逃,卻發現木船怎麼也開不動,嚇的臉都白了的同時,他們連殊死一搏的勇氣都沒有。
「想活命的就讓他們自己游上岸,不想活命的,就待船上好了,一會兒再收拾。趙廣、鄧良、龐宏、黃崇、李球你們五人拿著我的手詔去平夷縣找交州刺史李恢,就跟他說速調五百軍卒過來,我有用,然後再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想必他就會明白了」李恢可是李球的老爹,有了這一層關系在這兒,加上我的手詔應該可以順利調出五百軍卒,這般想著,劉禪就見趙廣等人翻身上馬,應諾離去。
「我家少爺有令,想活命的就給我游上岸來,不想活命的,那一會兒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霍戈的嗓門大、中氣又足,加上他手中的那柄彎刀,看上去很有震懾力。
「大老爺,饒命啊,我是良民,跟他們不一樣」阿三早被剛才的混戰嚇破了膽,此時听到游過去就有命,他也沒多想,噗通一聲就跳下了水,然後在習家護衛的怒罵聲中爬上了岸。
雖然很看不起此人的作為,但千金買馬骨這個道理霍戈還是懂的,當下他對阿三贊許的點了點頭,嘴里道「不錯,你很不錯,站起來,到那邊蹲著去」。
阿三點頭哈腰的跑到了指定地點,然後又乖巧的蹲了下去。
瞅見阿三這般沒卵子的模樣,船上習家護衛的肺都快氣炸了,喚作阿毛的那個少年則默不吭聲,不發一言,他與阿三一起長大,是最為要好的朋友。
剛才為了射中劉禪,他不但用出了全身的精氣神,還險而又險的中了一弩,幸好弩箭勁力強大,直接帶著一塊肉就穿身而過,要不然現在泡在水里的他肯定會因為過量失血而死掉。
說起來,習家對他也沒有什麼恩惠,只不過是每日供他吃喝罷了,真正讓阿毛難以忘懷的是把他從死人堆里背回來的阿三。
現在阿三投降了,他阿毛又該怎麼做?要知道阿三本領不濟,只會做些木工活兒,可這年月,那些奇技婬巧有個**用?
「唉!」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阿毛緩緩的游向了岸邊,此時此刻,他擔憂的全是阿三,至于自己到岸上會不會丟掉性命,他是一點都沒有考慮。
ps︰感謝熱心的書友「帥多少錢一斤」、「史麥」「撫翊中郎將」、「徐池鱗」書友指出文中的錯誤。這一章三千四百字略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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