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劍鋒走出了自己的牢籠,跟在血星使的後面向著通往外面自由天地的通道走去。
死囚室在縣城監牢的最底層,關押的全是窮凶極惡的死刑犯,當然,這些死刑犯中,倒有一半是蒙冤入獄。
當易劍鋒走出那通道時,發現死囚室外的一間小廳中已經聚著二十來人了。
那二十人中間,其中一半都是因自忖必死之際,卻意外獲救而神情激動的死刑犯,另一半則是穿著與血星使差不多,只是胸口上繪的滴骷髏頭小了幾號的黑衣人。
看到血星使出來,一個五短身材的黑衣人馬上跑到血星使的面前,低眉順眼地小聲說道︰「稟血星使,屬下等共找到十三個有潛質的死囚。」
血星使點了點頭,道︰「做得不錯。牢里其他的犯人呢?」
那黑衣人嘿嘿笑道︰「回血星使,連同牢頭、獄卒一起,已經全部做掉了。那些廢物活著也就是浪費糧食了,倒不如取了他們的精血煉煉法寶什麼的。雖然這牢里一百多號人的精血加起來,也不如十個初生嬰兒的精血精純,但是倒也聊勝于無了。」
血星使點了點頭,道︰「很好。」
易劍鋒站在血星使身後,當然听到了血星使與那黑衣人的對話,頓時心中恍然,暗道難怪小爺我一進來就聞到那麼濃的血腥味,敢情你們把大牢里的人都殺光了。嘖嘖,還真是狠哪,一百多號人,連犯人帶官差,就被這麼十多個黑衣人給殺光了,血神教還真是膽子大啊!
正胡思亂想間,血星使忽然回過頭來,冷冷地瞟了易劍鋒一眼,道︰「跟他們站一起去。」
易劍鋒哦了一聲,低著頭走到那十五個並排站著的黑衣人中間,隨便找了個空插了進去。
「我是說這邊。」血星使冷冷地指著那十三個死囚犯的隊伍。
易劍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嘿嘿一笑,自語道︰「我可是你親自帶來的,難道連點特殊特遇都不給嗎?」說著幾步走到了死囚犯們的隊伍中間。
「大哥,晚上好,今天天氣真是好冷啊!小弟站到你身後,借你偉岸的身軀擋擋風沒意見吧?」易劍鋒嘻笑著,站到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身後。那大漢一副惡煞模樣,額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看上去相當凶猛。
血星使方才已經領教了易劍鋒的嘴上功夫,懶得理他,徑對著其他的十三個死囚犯們說道︰「在救你們出來之前,我們的人應該已經告訴你們我們是什麼人了吧?你們現在應該知道,出去以後應該怎樣做了吧?」
那十三個死囚紛紛點頭。
血星使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好,既如此,那本使也不多說,出去罷!」
說著,他輕輕一揮手,那十五個黑衣人便分作兩列,站到這群死囚犯的左右,由血星使領頭,向著大牢外走去。
易劍鋒走在那大漢的身後,看著大漢凶惡模樣,心想這該是一位殺人如麻的主兒。耐不住心中好奇,小聲說道︰「大哥啊,你進這死囚室里來,卻是殺了多少人才有這般待遇啊?」
那大漢嗡聲嗡氣地道︰「俺從小到大,只殺過豬,沒殺過人。被抓進來,是因為不小心錯殺了一小賊從縣令大人家偷出來的豬。娘的,俺不過殺了一頭豬,縣令大人卻非說那豬是從什麼什麼西域來的寵物豬,要俺陪三萬兩銀子。俺陪不出來錢,就要俺來抵命。娘的,這什麼世道啊!人的命比豬還賤了。」
易劍鋒略有些吃驚地點了點頭,心說人不可貌相,想不到長得這麼飛沙走石的一個人,居然也是被冤進獄里來的。
他不再與那大漢說話,回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的一個少年。那少年十七八歲模樣,雖然身上滿是污穢,但還是看得出來長得甚是細皮女敕肉。相貌也頗為斯文,一雙細長的眼楮看上去倒像是個女孩子。
易劍鋒見這少年長相柔弱,心道這該也是個被冤進獄來的。小聲道︰「小弟姓易,名劍鋒,敢問兄弟高姓大名啊?」
那少年看了易劍鋒一眼,眼神中倒沒什麼羞澀,卻讓易劍鋒覺得是在看一潭沉不見底的湖水,好像一不小心就可以把人給陷進去淹死。
易劍鋒頭皮一陣發麻,心道這家伙眼神怎麼這可怕?難不成見我長得太英俊,嫉恨我來著?正胡思亂想間,那少年淡淡地答了一句︰「高宇。」
易劍鋒強笑一聲,道︰「高兄好。不知高兄是被哪位狗官陷進來的啊?」
高宇嘴角微微一翹,卻是在冷笑,「我屠光了兩伙山賊,殺了整整一百七十八人,斷了縣老太爺的財路,縣老太爺當然要抓我這個殺人凶手了!」
易劍鋒的嘴張得老大,心想果然海水不可斗量,這高宇看上去斯斯文文,居然是個殺人如麻的主兒!一百七十八人,尸體怕是能堆成一座肉山了吧?
可是,能屠光兩伙山賊,那肯定是傳說中的高手了,既然是高手,又怎會給抓住?
懷著這個疑問,易劍鋒向高宇提出了問題。
高宇冷笑兩聲,沒有回答。但是易劍鋒卻非常敏銳地發現,高宇的眼神中掠過了一絲惱怒和……羞意?
大概是他覺得身為高手,卻給抓進了大牢,非常不好意思,所以不說吧!
易劍鋒如是想。
一行人在血星使和那十五個黑衣人的帶領下出了大牢囚室,來到了大牢的院子里。清冷的月色中,空氣中飄蕩著絲絲腥膩的味道,易劍鋒知道,這是死人的血腥味。
這一路行來,易劍鋒已經看到了很多尸體。犯人的,獄卒的,令易劍鋒這向來膽大,連斷頭擱在自己面前都不覺害怕的人恐懼的是,那些人的尸體全都變成了干尸,只剩下一層皮包骨,眼珠子全突了出來,就像是被風化了千年一般的干尸,又像是被傳說中的僵尸吸干了鮮血一般。
血星使領著眾人向著大牢院外走去,除了連易劍鋒在內的十四個死囚的腳步聲外,血星使他們這一伙人,居然沒有發出半點腳步聲。
易劍鋒正東張西望著,忽然發現血星使停住了腳步。
他向著血星使望去,只見血星使正神情古怪的微抬著頭,望著院牆某處。
易劍鋒循著血星使的目光望去,只見那兩丈高的漆黑院牆上,正站著一個雪白的人影。
那是一個和尚,在這暗夜中,他那一身白顯得分外耀眼,就連易劍鋒這等眼力不甚敏銳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雪白的眉毛,雪白的長須,一身月白的僧衣,胸前掛著一串玉石白的佛珠,左手上托著一個晶瑩白潤的缽兒。
「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施主,收手吧!」老和尚突然開口說話,聲音如晨鐘暮鼓,振聾發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