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洛亞有史以來最堅固嚴密的監獄,不可能只有遇見的那三個看守。隨著兩人越往洞窟深入,不僅基德心中如同火燒般的焦急,潘恩也忐忑不安起來。偵察納米塵埃已經探測到了洞窟的盡頭,依舊是空無一物。
「往回走,基德!」
就在潘恩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焦躁,決定撤退時,已經遲了一步。光線黯淡的洞窟突然光芒大作,退往洞窟外的路上,空氣如同水波般一陣蕩漾,頓時出現了數不清的怪物看守,握著的長矛在一張張惡心的面孔旁泛著冷冽寒芒,一眼望不到盡頭。
——中計了!
兩人心中大驚的同時,總算也明白了為什麼一路行來幾乎看不到人。這里的看守與他們一樣,都用了隱藏形跡的魔法幻術道具,而且功能更為強大。
強行沖出去!基德向同樣浮出身形的潘恩遞了遞顏色,但此刻的潘恩卻堅決地搖頭否決。敵人遠不止眼前這些半蠕蟲人,還有更加強大的存在隱匿其中,那種無形的壓迫就如同讓人身在萬米深海般,不但動彈不得,更是不斷擠壓著每寸肌膚。
潘恩在對方無形的危壓下,再也控制不住,祭出藏在身體里的魔法黑刀,揮手便是一道真空利刃斬向密集的看守群。
眼看就要出現血光四濺的慘烈情形,「鏘」的一聲悶響將那道無形利刃擊得粉碎,一把同樣的黑刀擋在了看守們的前方。
——魔族!
這把刀的出現,讓潘恩倏然明白,為什麼先前他能听懂那些看守們的話,那根本就是一種隨著血脈遺傳的古魔族語言,早在第一次神魔統和戰爭後,就很少有人再用過。這座神魔監獄內,有著同潘恩一族的人。
而基德,只是看見勸他不要妄動的潘恩卻主動揮刀向對方挑釁,在一擊不中之後,面色扭曲地掙扎著,似乎忍受著一種無形的痛苦。他根本不知道,那個隱藏著的魔族人,啟動了血裔共振,那是只有高位魔族才能掌握的技能,早在一百七十年前,就已失傳。當時,整個洛亞的原生種族強者,在第二次神魔統和戰爭後全部隕落,自此再也沒有可以單單憑借**便能與地球鋼鐵科技兵器對抗的人類。
而當這技能重現在潘恩的身上時,驚懼、痛苦以及對那魔族的仇恨頓時交織在一起,讓潘恩如同一只野獸般咆哮起來。他不曾想到這里居然會有來自兩百年前的同族,更不會想到那人居然背叛整個種族,甘心淪為地球人的走狗,來看押著關押同族人的神魔監獄。
巨大的能量波動令整個洞窟震動起來,不斷有砂石從洞頂掉落。力量的懸殊,讓基德再次感到了無力的悲哀,他似乎又回到了當時被索科爾追擊的那太空,似乎又回到了面對亡靈導師時的束手無策。他想靠近潘恩,卻被一道無形的力場彈開,他想用第二體的精神外延去緩解潘恩此時的痛苦,卻一同被絞進了那種撕裂般的劇痛之中,也蜷在地上抽搐著。
太強大了,那種不可抗拒的強大,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根本不給兩人一絲後悔的機會。
關鍵時刻,潘恩身上再發奇變,他的額頭飆出一道血水,眉間的上方頓時裂了開來,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他腦部向外掙扎而出。
「出來!」
潘恩痛苦的怒吼頓時卷起一陣音暴,周圍的空間為之一震,那些看守便如被颶風掛到般,東倒西歪。潘恩在生死存亡的威脅面前,也突破了與生俱來基因鎖,兩道巨大的蝠翼撐破衣物伸展開來,全身肌肉暴漲,伸出了無數黑色鱗片。
最後時刻,潘恩的額間裂縫猛然一張,一道閃電向著看守中的某處射去,一只豎立的眼楮出現在了他的額間,怒目而視。
「這種程度的痛苦下,就能突破基因鎖恢復原身,在這一代的魔族中,你也算不錯的了!」
潘恩的那道閃電並沒有對隱身的那人造成傷害,不過卻逼迫對方現出了身形,同樣的蝠翼,同樣的黑鱗甲軀體,手中正握著由潘恩的閃電壓縮而成的一個拇指大小的球形閃電球。
即使面對實力上的絕對差距,潘恩此刻依然戰意盎然,他暴吼一聲,舉刀向對方劈去。與當年菲爾暫時性突破基因鎖不同,這一刻的潘恩是完全解開了基因鎖的限制,恢復到了魔族真正的本源狀態。現在的他,在掙扎而起的基德眼中看來,已經不壓于一架由神域級機師駕馭的超級機體。
這就是傳說中統治洛亞世界萬年的真正王者嗎?基德不由再次想起了一些書籍中對于洛亞這些種族的敘述,那是可以直接用**抗衡外太空戰艦主炮的恐怖生物。當年統和政府能擊敗這些人,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強化物質科技還是強化人類自身,到底那條路才是人類文明的真正道路,這在現今的洛亞幾乎是毫無爭議的事。基德之所以能與潘恩與菲爾成為異族兄弟,也是因為他們並沒有表現出太過超過常人的能力,而因為同樣被人排斥與相對的孤僻走在一起。如果,當時的潘恩就是現在這副模樣,即使基德也只有敬而遠之的份。
潘恩雖然憑著一股熱血且戰且進,但仍然可以清晰感到與對方那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他的攻擊放到正面戰場上,絕對可以讓帝國的ea損失慘重,可連續數輪攻擊下來,居然連一個旁人都未曾傷到,所有的力量都被壓制在他與那個魔族之間。
他鼓動最後的力量,集中右拳,揮了出去。這一招發出之前,他是有絕對把握的,那瞬間的能量不壓于一際重炮轟擊。可拳到中途,帶著黑色鱗甲突然化為黑色霧氣,眼看就要觸及對方頭部的一瞬,卻再也前進不了半分,那手臂也徹底恢復成了普通人的血色。
空氣中擋住那拳的透明氣牆,在潘恩恢復人身後,一震一突蕩起漣漪,如同龍卷風般,將潘恩吹飛開去。那力量,正是來自潘恩那雷霆一擊。
——魔武術,反射之鏡!
「退化了啊!」
看著狼狽不堪的兩人,那魔族不由搖了搖頭嘆息道。他揮了揮手,身後那群地下蠕蟲人如同潮水般退去,很快便消失不見。
一連串的變化,讓基德有些不知所措,他向潘恩倒地的方向望去,異族兄弟捂著身上汩汩流著紫紅色血液的傷口,已經昏迷不醒。
也許得益于當年在亡靈島上初遇導師的經歷,基德此刻的膽子大了許多,舉起手中的那把脈沖槍拋了出去,向對方示意投降。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反抗與不反抗沒有太大差異,況且,對方揮退蠕蟲人那一幕,怎麼看去,也不象有敵意的表現。
洞窟此時已亮如白晝,先前的一番戰斗,引起的劇烈震動,讓基德看不清那魔族的模樣。當一切平息下來後,在漸散的煙塵中,那張與潘恩變身後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呈現在了基德面前,無悲無喜,淡淡然然,仿佛剛才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
「跟著我!」
那魔族望向基德,指了指昏迷的潘恩,轉身離去。基德連忙扶起潘恩,好在此刻他穿了肌肉增強戰斗服,打架不行,扶起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對于眼前局勢的把握,恐怕不會有任何人比基德更加擅長了。有過亡靈導師的經歷,基德自然覺得那個魔族對他們並沒有敵意,雖然不知為何,但卻不容考慮太多。
小說家常說什麼霸者之氣或者殺氣,但對于尋常人來說,那純粹是虛無的一種懵想,或者是僅僅是個人的猜測而已。對于怪物見得多了,基德粗大的神經已經有了免疫能力。如若是其他人,恐怕還是對他魔族的舉動諸多懷疑。可基德卻相信那魔族絕對沒有問題,這自信不僅來自于魔族身上那與導師相近的氣質,還有源自第二體超強的預感——當那魔族出現後,他的一切警兆便消失無蹤。
在魔族的帶領下,基德扶著潘恩來到一木制小屋,很難想象,在這除了石頭便是金屬的世界里,居然有這麼一個地方。此刻,洞窟內的亮光已經徹底黯淡下來,就像稀疏月夜的大地,對于周邊的景象模糊可見。令基德感到不解的是,他們這一路明明是朝洞窟外走去,可最終卻沒有經過他們初看到的那個柱台森林,這也是魔法嗎?
兩百年,足夠人類遺忘掉很多東西。雖然現在洛亞世界也有魔法文明的存在,但科技的便利已經讓人少有修行這些吃力不討好的東西。就如古地球中國的武術一般,最終在時代的面前,只變成了華而不實的舞蹈。
小屋內,除了中間有一堆火外,便是上方掛著的一個鐵壺,基德尋了一個牆角,小心翼翼將潘恩放下,來到火堆面前,坐了下來。
「外面的世界,現在怎麼樣了?」
魔族收起雙翼,盤腿坐在火堆的另一面,利刃般的尖尾,如同條猙獰的毒蛇般懶洋洋地趴在地上。
潘恩沒有醒來,魔族詢問的人,自然就是基德。可是基德卻不知該如何開始,也更不知道如何稱呼對方。那魔族紫色的眸孔見基德半天沒有答言,不由黯然,但不到一秒,便是一亮,想來是知道了基德的想法。
「你,可以叫我阿撒茲勒。」
——阿撒茲勒,這是195年前便被斷絕的一個姓氏,只有魔族王者才可擁有的一個無上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