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睜開眼,淡然看著徐徐走入房間的元始與太上。
「結束了嗎?」
「結束了!大多神器已然銷毀,老祖的遺願已算完成!師弟,你還不甘心嗎?」
通天闔上雙目,對太上的置疑不屑一顧。
「不甘心的,恐怕是二師兄吧!」
「師弟何來此言?」
元始欣然笑笑,如以往一樣,與太上一左一右坐到通天旁邊的地上。
「那姜尚只是尋常人,與我等不同,再過百年,自必歸去。師弟莫非還在氣那截教邪名?」
通天忿然不語,同為鴻鈞之徒,在世人眼中卻落得個奸邪的名聲,他並非神,又如何不氣。只是,在大局面前,不得不如此罷了。
他這番想法,做為三人之長的太上自然知曉。現今,三人時日不多,即將以死亡證得生命圓滿,不留遺憾那是最好。于是,太上開口說道︰「要想不留痕跡終結一切,自然是難。所以,委屈師弟了。不破不立,如果不能抹去我們存在的文明,那麼當‘他們’再次降臨時,這個星球,這個宙域恐怕再難幸免。我們既然離去,也就不必為這些俗事苦惱。天道無常,不為你我所動。即使我留下道家一脈,千萬年後,又會有幾人記得。至于元始師弟那徒兒,也比如我等一樣,于歲月之中,漸然消亡。」
太上一番勸解,通天也不得不壓下心頭不甘。回源系統已經啟動,這個地方,這間房子,也許就是這個文明最終的歸宿。當年,為反抗「他們」,軒轅親手斬殺摯友姜,也曾被人誤會卑劣,時過近遷,如今不也得正名。
唯一遺憾,就是當年的軒轅一時不忍,未能斷絕文明之源,從而留下禍根,讓這宙域再起戰亂。白白浪費數紀元光陰後,又不得不由老祖鴻鈞收他們三徒來了解一切。新生的人類,剛從蠻荒中走出,當他們掌握了前一個文明的無上威力時,自高自傲,迷亂不前,如果不狠下心腸斷絕一切,恐怕新文明的苞蕾便會煙消雲散。
封神榜,名雖好听,可唯有鴻鈞三徒知道,只是一個利用人類愛慕虛名的回源大局。所謂回源,便是消亡一切前文明的存在,讓新文明在沒有外界干擾的情況下自然發展。如老祖所說,幾代文明之所以無法抵抗「他們」的入侵,那種依奈前文明遺留之物的心理,便是禍根。
禍根,這是老祖當年經常掛在嘴上的一個詞。他們三人被老祖撫養長大,自幼听老祖講述關于這個世界曾經的一切,听老祖講述現世的各種弊端,久而久之,心中雖有私心,但老祖的教誨已經刻骨銘心。即使三人都知道,那是一種源自潛意識的深層催眠,也不願用老祖所教去擺月兌一切。
世間一切,有生必有死,這是最高法則,誰也不可能擺月兌。軒轅的猶豫,顓頊的掙扎,接連幾代的傳承,讓僅存的東方文明不倫不類,猛然一看,似乎凌駕于其他蠻荒文明之上,可久而久之後,必然作繭自縛,導致根的滅絕。即使現今三人創立三教,建立信仰,以更強大的力量與理念吸引掌握前文明物事的人類,再利用莫須有的封神榜引誘其自相殘殺,斷絕一切。但那影響非千百年不會湮滅,三人的種族在高速發展之後,必然會為先人的遺留所困導致巨大的文明災難。這一切,正是軒轅當年猶豫的因果。
想到這里,通天深深嘆息。若論血脈根源,他與現今人類最為接近,與太上和原始的物種合成不同,乃是老祖利用新生智猿改造調試而來。身體內,一半代表新生命的獸,另一半代表著舊文明的人。想到這里,對于後世之人,不免多了幾分擔心。
「師兄,老祖那法則可曾種下?」
太上點了點頭,「已種下,如若沒錯,五百年內,攜帶我第二體部分記憶的人類必會出現。只是,這不也是老祖所說的文明影響嗎?對于這,我實在是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老祖與我們不同,這樣做必有深意。」
元始已經听到屋外的轟然碎響,昆侖正由外及內崩陷,再過幾分鐘,他們三人也將最終化為塵埃,湮滅與虛空,回溯宇宙本源。
耳中的極動與心中的極靜混在一起,三人盤坐在地,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默然回想一生。
最後十秒——
「為什麼不能活著呢?」
通天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太上與元始頓時一愣,這,也正是他倆最終也沒有想通的地方。他們也是人,為什麼非要為了別人去死呢?
只是,一切已晚!藍光湛現,昆侖湮滅。
鎬京上空,黃河南北,所有自命為炎黃後裔的人們抬頭望天,只見七彩流溢,變幻無常,恍如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