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盧樹青在在自己父母的尸體前哭了大半夜,後來他就連夜將自己父母的尸體用推車推到了郊外,用鐵鍬挖了很深很深一個坑,將他們倆個人埋在了一起。慘白的月光下,他看了父母最後一眼,他們的眼楮都微微地張開著,有種死不瞑目的感覺,盧樹青不由得心里一陣悸動,但不管怎樣他們是自己的生生父母,沒什麼可怕的,最後盧樹青就一鍬一鍬地把自己父母埋了起來,沒有貢品,沒有立碑,只是孤單單地一座黃土墳。
把父母埋掉以後,盧樹青一個人回到了家里,黑乎乎的家里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他仿佛看見父母的身影就在自己的身邊徘徊,似乎還听到母親在叫他吃飯呢。盧樹青的淚又流了出來,他輕輕地叫了聲︰「爹!媽!」可是空蕩蕩的屋子除了自己的抽泣聲,再無任何動靜。
這時候,房梁忽然間啪地響了一下,盧樹青的心陡然一緊,他屏住了呼吸靜靜地听著,好像有老鼠在頂棚里竄動,又好像不是,盧樹青覺得這黑暗的房子里到處都充滿了鬼氣。他從身上模出了火柴盒,他抽出一根兒來輕輕的劃動著。
嗤——嗤——
火柴著了,他將放在燈窩里的煤油燈點照了,煤油燈跳動的火苗映在他的眼楮里,盧樹青看著火苗木木地發著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到,父親說屋子地面的正中間埋著一只銀碗,盧樹青現在要找到這只銀碗。他拿了鐵鍬,他看了看正屋的地面,然後走到大約是中心位置的地方,他使勁地鏟著地上的土,因為那時候農村里的家里的地面也都是土地,所以挖起來會比較好挖一些。
沒一會功夫,盧樹青就挖下去將近一尺多深的坑來,他忽然感覺鐵鍬鏟著一個硬硬的東西,他蹲了下去,朝著那個地方使勁地往外刨著土,果然有一個銀白色的碗顯現了出來,盧樹青將那只碗取了出來,擦淨上面的泥土,他在油燈下仔細地看著那只碗,果真是只銀碗,只可惜父母現在已經不在了,可是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家里的有一只銀碗,而父母還要去乞討呢,後來他想父親或許是想用這只銀碗將來給自己成家立業的吧。
天還沒有大亮,盧樹青收拾了一下衣物,將房門鎖了起來,然後他就走了,他去投奔他的大伯去了,他的大伯住在魂迷溝,他只記得小的時候曾經去過一次,大伯家好遠好遠,父親帶著他走了兩天才到的,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該往什麼地方走。
天亮以後,土匪黑四小帶著手下兄弟找了一夜的人也沒有找到,最後他帶著剩余的弟兄回到了山里頭,這次下山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馬都跑了,還不見了人,可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那些人究竟哪里去了,可是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就是那些人定然是凶多吉少了,他越想越覺得後怕,看來這段日子里最好是不要出去了,否者就連自己也性命難保。
那一夜,所有的馬都跑的不知去向,可是那四個人並沒有就這樣死了,而是被馬拖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那里顯得更為荒涼,那里沒有高山峻嶺,只是一些小丘陵,滿坡的草都黃了,老二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頭很痛,他朝四周看了看,發現了摔倒在地的老三還有老八和匣子,他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將他們一個個的叫醒了,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個什麼地方,現在馬也沒了只好一步步地走出這片荒野了,希望可以找到有人家的地方。
這一天,盧樹青走了半晌,來到二十號的公社,他找到一家典當鋪,隨後他就走了進去。小窗戶里坐著一個人正在看一本厚厚的書,盧樹青走過窗戶前時,他抬頭看了一眼說︰「當什麼?」
「銀碗!」盧樹青很直接。
「拿來看看!」他放下了那本書。
盧樹青將那只碗從包裹里掏了出來遞給他。那個人在里面拿著放大鏡看了好半天,然後淡淡地說︰「五十塊錢,當不當!」
五十塊錢在當時那個年代已經是很多了,盧樹青想了想說︰「能在多點嗎」
「一分不加!」那人冷冷地說。
「哦!那當了吧!」盧樹青有點不舍地說。
盧樹青走的時候,還看見那個人用放大鏡在盯著那只碗看,或許那真的是個什麼古董,不過他當時急需用錢,也不去多想了。
盧樹青在二十號公社找到了一家飯館,然後他就走了進去。老板是個女的,她走過來問︰「吃點什麼?」一臉的熱情。
「哦!給我來碗餛飩吧!」盧樹青掃視著四周。
這里空蕩蕩的,沒什麼人,只要不是過路的,很少有人專門來這里吃的。
盧樹青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那個女老板就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盧樹青看著那個端著餛飩女老板,忽然間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小的時候每次自己坐在炕上等著母親端來熱乎乎的飯,他的心里又泛起了憂傷。
盧樹青吃著餛飩,那個女老板就問他︰「小伙子哪里人啊?」
「哦!我就是二十號鎮子上的人!」盧樹青答道。
「大姐,請問您一下,您知道魂迷溝在什麼地方嗎?」盧樹青一邊吃著餛飩一邊問。
女老板眯著眼楮看著外面的沙土公路,想了一想說︰「在北邊,不過挺遠的,大概有一百多里地,是個小村子。」
「哦!謝謝了!」盧樹青說道。
吃完了飯,盧樹青問︰「多少錢?」
「五毛錢!」老板說。
盧樹青掏出了剛剛典當鋪老板給他的那五十塊錢。
離開了飯館,盧樹青就朝著飯館門前那條沙土公路朝北走了,這時候,那個女老板忽然跑了出來,對著他喊︰「那小伙子,我告訴你,你要是去魂迷溝,那就得今天晚上走到四方營,要不然這一路上都沒有人家的!」
盧樹青扭過了頭,感激地說︰「謝謝,謝謝你了!」
漸漸地,盧樹青的身影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