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潭往回走著,天上就開始滴答雨點了,他不禁加快了腳步。兩旁都是陌生的四合院,大多數的院門都嚴嚴地關著,門洞里吊著的燈籠在慢慢地搖晃著。他忽然想起來昨夜那莫名其妙地敲門聲,接著他就認真地看著那些搖晃著的燈籠,他看到這些燈籠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雖然它們都掛在門洞里,可是它們再怎麼搖晃都不可能撞在門板上,那距離根本就沒什麼可懷疑的。難道老遲門洞里吊著的燈籠很靠近門板?田中潭在心中想到,他走得更快了。
轉眼間他就走到了老遲家的院門前,他抬起頭觀察了一下那兩盞燈籠。他的心陡然緊縮了一下,那兩盞燈籠和其他院子門口的燈籠沒什麼區別,掛得離門很遠,根本就不會撞上門板。難道真有人大半夜的來敲門?
田中潭推開門進了院子里,他一眼就看到了胡梅,她正在西廂房的房檐下挑揀著什麼東西。田中潭慢慢地走了過來,他看到胡梅正在一個藤條編成的筐子里挑揀蘑菇。
「胡梅,這麼多蘑菇,都是你采的呀?」田中潭笑著問。
「哦!我采的……在後山……」胡梅說話的時候好像在回避著什麼。
「哦,在後山,改天我也上去看看!」
頓了頓,胡梅說︰「一會兒我揀干淨後,給你拿點吃!」
「不,不,不,我不要,我就是這麼一說!」
這時候,田中潭的老伴兒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看著他說︰「快進屋吧,東西都快淋濕了!」
「哦,知道了!」他又對胡梅說︰「那我回屋了!」
那天下午,雨下得更大了,院子里也積了好多的雨水,雨點 里啪啦地打在窗戶上,匯成一道道水線,匆匆地流著。
「老伴兒,今兒個多燒燒炕,下雨涼!」田中潭望著外面那濃濃的雨霧。
「行,我多燒會兒!」
後來,他老伴兒就在鍋里添了滿滿一鍋水,一來是燒開水,二來就是想多燒燒炕。開始火還很旺,可是燒著燒著火就小了,還不停地往火灶外冒著煙,他老伴兒用鼓風機使勁地吹都不管用,一會兒堂屋里就是濃濃的煙了。
她趕緊就把堂屋的門打開了,那些煙就紛紛地往外面飄著。田中潭走到了堂屋,他被那煙燻得咳嗽了起來,然後他說︰「下雨還有風,火灶怎麼不進煙了?」
「不知道!反正這煙是不往里走!」老伴兒揉著眼楮,她的眼楮被煙燻得紅紅的。
「那別燒了,等吃飯的時候再燒吧!」接著田中潭就把火灶的門關上了,把鼓風機也關了。
晚上做飯的時候,火灶便好使了,鍋里片刻冒上了騰騰的熱氣,飯很快就做好了。兩個人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著話。
「老田,你真打算做獸醫給騾子治病呀!」
「不然呢,你想讓我繼續給人治病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怕公安局會查到這里,沒準我們過段時間就又要去別的地方了……」
「那再等幾天,實在不行就回陝西老家!」
「唉!活了一輩子了,怎麼就攤上這事兒了呢!」他老伴兒嘆道。
「人嘛,總有個坡坡坎坎,過去了也就沒事了!」田中潭說起了寬心話。
「可問題是我怕過不去呀!」
「怎麼就過不去了,啊!你說,怎麼就過不去了?」田中潭有點激動。
他老伴兒正想開口再說什麼,田中潭就說︰「行了,別說了,咱不說這事兒了!」
夜里,田中潭一直坐在窗戶邊兒望著窗外的雨,他一根兒接一根兒地抽著煙,眼楮迷茫地看著那些淅淅瀝瀝地雨水,直到院子里什麼都看不到了,他還像泥塑的一樣呆呆地坐在那兒。
「老田,我知道你心煩,我以後不說這事兒就行了!」
他還是呆呆地看著窗外。
老伴兒又說︰「你說得對,我們這麼多風雨都過來了,我相信,這回我們一樣能過去!」她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語氣放輕松些。
田中潭緩緩地回過頭來,看著她老伴兒不說話。
「你說是不是!」他老伴兒輕輕地笑了
田中潭也露出一絲笑意,淡淡地說︰「睡吧!」
不知過去了多久,窗外的雨似乎停了,只剩下滴滴嗒嗒的水滴從房檐上滴落到院子里。田中潭在沉睡中忽然感覺到有一股濃濃地煙味兒傳了過來,而且越來越重,接著他就重重地咳嗽了起來。他坐了起來,越過老伴兒的身子拉著了屋里的燈。
房間里飄著一層幽幽地青煙,那煙是從門縫兒里流進來的。
「著火了!」田中潭叫了出來。
「哪兒著火了?」她老伴兒也坐了起來。
「堂屋!」田中潭說著,就下地穿鞋推開了門來到了堂屋。
他剛一出堂屋,正屋的燈就滅了。整個房間里黑得可怕,田中潭模索著堂屋牆壁上的電燈拉盒,他模了半天也沒模到。他又返回了屋里。
「咱們的手電筒呢!」田中潭對著眼前的一片黑暗說道。
「在櫃里放著呢!」他老伴也對著黑暗說道。
接著,田中潭就小心翼翼地往櫃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