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3）文/涅槃灰
如果有手機就好了，那樣我就能立刻听到唐皓的聲音，也很容易就能見到他了。
集市里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依舊在耳邊，那些小攤上也依舊擺滿了令郎滿目的小物件，可我早已經沒有了先前出門時的熱情和好奇心，只是在過往的人群里仔細地找著唐皓唐冰他們。
忽然，我看見我面前不遠處的一個賣點心小攤的攤主把一個老婆婆推倒在地上，嘴里還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麼，老婆婆手中的碗頓時摔碎了。
倒在地上的婆婆沒有和攤主做任何的理論，只是用著無比心疼地眼神蹲在地上一片片撿起碗的碎片，我下意識地就跑了過去。
「婆婆，小心手被割傷了，碗壞了就不要再撿了。閾」
我握住了老婆婆的手，阻止了她繼續撿碎片，這才轉頭開始訓斥這個攤主
「你怎麼可以對老人家這樣，碗碎了是小事，如果人摔傷了你能負責嗎？」
「這位小姐您可不知道，這個乞丐老太婆天天都來我這要飯，我總不能養著她吧，我就是以前太心軟了，她才得寸進尺的。喁」
我回頭重新打量了老婆婆的打扮，她身上雖然穿著很是破舊的衣衫，但頭發卻是梳理整齊的，臉也不似手那麼髒，應該不至于是乞丐吧。
我相信世界上沒有真心願意做乞丐的人，特別是老人，如果可以將就活著，如果不至于被逼到絕境，老人們一定不願意乞討為生，所以這個婆婆一定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當然，我也不想再和小販理論，因為他也沒有什麼錯，商人間或出現的同情心應該是很有限的，何況听他口氣曾經也已經接濟過婆婆了，也算善良的了。
唯一尷尬的是現在我自己的身上也沒有錢，更不知道唐朝的錢幣是怎樣計算的，我只能把老婆婆扶到一邊的台階上先讓她坐下休息，然後蹲在了她的身前，從頭上摘下了所有的金質蝴蝶簪子，一起堆在了老人手里。
「老婆婆，我身上沒有錢，但這些東西應該可以換到些錢，就是不知道這些東西可以換多少錢，能不能幫您渡過難關。」
「現在時局穩定，人人皆可靠自己的雙手努力賺錢生活，姑娘如此輕易的施舍，豈不是縱容了乞丐的僥幸心理？就是你這樣的婦人之心太多，才助長了更多人不勞而獲的貪心。」
我怕回頭望向這個說話的年輕男子，看打扮就知道是個富裕之家的出來的公子哥，估計自己都不知道什麼叫靠自己的雙手努力賺錢，卻在這里大放厥詞，若不是從心里就唾棄這些乞丐的存在，就是為了和我搭訕在找借口。
「這位婆婆如果真是因為懶惰才乞討，就該盡力扮淒苦博取同情，怎麼會這般用心梳理發髻，盡量洗淨容色，為自己留下最基本的尊嚴？煩請這位公子以後遇事多多屈尊觀察，不要如此輕易下定論出口傷人！」
我根本不願意多搭理這種無聊的人，不過是為了婆婆才出言反擊，所以，教育一下點到即可。
听著我的話，看著掌心的首飾，老婆婆抬起頭迎上了我真心的眼神，眼淚再止不住留了下來，劃過了她滿臉的皺紋，顯得愈發的讓人揪心︰
「這位姑娘，你實在是菩薩心腸，你說的是呀，如果還有一點選擇，老婆子怎麼都不願意每天這樣賣著老臉去要飯啊。我家老頭子雖然走得早，但我還有3個兒子在，家境雖不富裕一家人也過得合合美美。誰想三年前我那3個兒子決定拜師學武，說他們也不奢望能高中武狀元，只要能入了御林軍就能保我這個孤老太婆後半輩子衣食無憂。看他們孝順，我就把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變賣了給他們去拜師學藝，可誰知道他們投奔的門派遭遇別家挑戰，一場大比武之後門人死傷無數。可憐我2個兒子就這麼被活活打死了，小兒子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但被挑斷了腳筋成了個殘廢被趕了出來。我本想給富人家去當下人換些錢養活我們娘倆，可是我那可憐的兒子不能沒人照顧，所以才這樣乞討著活一天是一天。我已經老了，多活少活都無所謂，我只擔心我死後我那苦命的兒子該怎麼活下去？」
听者婆婆不幸的遭遇，看者她因為傷心幾乎蜷縮的身子，頓時發現在她手上的那些首飾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不行，一定要幫他們想一個永遠的解決方式才能解救他們的危難，一定要讓他們自己救自己，一定有辦法的，天無絕人之路，事在人為！
我腦中飛快的尋找著方法，決定用我千前後的智慧來幫這位老婆婆，婆婆的兒子腳沒有用了，手應該可以用吧，盛唐時期加工業小作坊是發展最迅速的，對了，可以在這個方向找機會！
「婆婆，您會什麼手藝嗎？」
「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會什麼手藝呀，我只會做飯洗衣服，干這些粗活。」
做飯洗衣服？洗衣服？洗衣服？干洗店！我腦中出現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婆婆，如果您不怕辛苦，您就幫別人洗衣服吧，長安這里每天有那麼多的人進進出出，您可以去客棧和老板商量，把來往的客人的衣服收來幫他們洗了再幫他們送回去。出門在外的人一般都是行色匆匆，肯定沒有時間自己洗衣服，也不會計較這些小錢。然後呀，您再把收到的錢分一些給店小兒，感謝他們介紹生意給您，這樣小兒等于有了白得的好處，他們一定會積極介紹新客人給您的，這種貼心的服務能幫客棧吸引客人，客棧老板一定會樂得通融。再有，您兒子腳不能動，手還可以幫忙，沒法洗衣服就讓他幫您算賬，剛開始一定會辛苦些也會難一點，您一定還會給別人轟出來，我的這點首飾您可以先置備些工具和預付給店家和小兒的好處，您可千萬別省這些小錢，為了您兒子今後的生活，這錢是必須花的。」
老婆婆被我說的一楞一楞的，我知道這種新奇說法她一時間很難听懂，便耐心的又解釋了一遍，這次我說得更仔細，甚至告訴她可以將衣服包好送回去，包衣服的布料上還可以繡上簡單的花紋辨認等等干洗店操作常識。逐漸婆婆就緩過神了，也想明白了這個辦法，連忙擦掉眼淚感激地拉著我的手激動的連連說︰
「姑娘，你一定是仙女下凡來救我們母子的，一定是！」
「婆婆，無論如何，你們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努力活下去，所幸您還有個兒子在，即使是相依為命辛苦的活著，至少你們都還有彼此可以依靠。您老快回去吧，我能體會您兒子現在的心情，您出來乞討的每分鐘，他一定都是心如刀割般痛苦著呢。」
听著我的話，老婆婆連連點頭，藏好了首飾起身繼續含著淚，再對我千恩萬謝了一番，這才轉身離去，望著她蹣跚的離去背影，心理頓時感覺很安慰。
唐朝應該還會有50多年的盛世，長安只會越來越繁華，老婆婆和她的兒子的未來一定是光明的，即使會很辛苦，但再不用每天過著既沒有尊嚴又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姑娘竟能想出如此絕妙的主意解救這一對可憐母子，在下實在是佩服。」
將視線從老婆婆的背影收回，我這才發現這個富家公子居然還沒有走？
從剛才到現在，他絲毫沒有拿出一點錢給婆婆做啟動資金，現在還在說這樣的風涼話，我真的從心底開始討厭這個人，于是就很不客氣的回敬他︰
「老吾老而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公子看似出身高貴，應該讀過些聖賢書吧。公子剛才能看著老婆婆如此悲涼的遭遇依然保持旁觀的狀態，小女子也很佩服，後會無期！」
我假惺惺地弓了弓身子打個招呼就準備走人，這種紈褲子弟根本不會體諒窮苦百姓的無奈，多一分鐘我都不想留在原地陪著他彼此做作。
「姑娘誤會了，在下是外鄉人，因為方才集市的一場喧鬧才被人群沖散了，所以在上並無分文銀兩，根本無法給那個婆婆援助，在下今後若在客棧發現這位老婦人，一定會多多照顧助她的生意。」
哦！原來他也是走散的，那倒是我真誤會他了！
「請問姑娘是否長安本地人士，是否能為在下指引一條回客棧的路？在無分文，再不找到隨從或者回到客棧，估計也要沿街乞討了。」
听著他的開口求助，我只能回應一臉無奈︰
「我很想幫你，但我真的愛莫能助，我也是第一次到長安，也和家人走散了，正等著他們來找我呢，或者你可以問下沿街的小販他們，他們一定可以為你指路的。」
「在下剛才就是被小販們左拐右拐的指點搞昏了才走到這里遇見姑娘的，看來我們真是同病相連，在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就都不要胡亂走動了，守株待兔地等我們的隨從找到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