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打怕了的仇人也可以救自己
郭琇的話語就像一根巨大的魚竿,將所有在場的高官勛貴深埋心里的嫉妒都給吊起來。
是啊,凌嘯崛起的速度,實在快得讓人難以接受。每當想起兩擊胡馬、兩救聖駕、再救太後的五大功勞,就讓他們眼紅不已。每個人都知道,憑著這些功勞,恐怕只要皇上一日在位,凌嘯就是萬千寵信集一身。倘若在朝政上也卓有建樹,那麼凌嘯總有一日將位極人臣。,凌嘯的施政能力究竟如何,他們不知道,但是凌嘯的咄咄逼人,這些講究中庸之道的人多多少少有些看不慣的。
面對郭琇的強辭指責,康熙眉腳一跳,言辭很是激烈,「哦?這麼說來,朕真可謂是有眼無珠了,他日朕在史書上也會是一個信任寵臣的昏庸之主?」
張廷玉心里「咯 」一聲,郭琇要倒霉了。皇上的性子最是要強,倘使認了,就是變相的罪己詔。以他日夜伴君的經驗,康熙這次一定會力挺凌嘯,因為這牽涉到皇上的面子問題!
郭琇卻是一個全心要當諍臣的人,心里沒有那麼多的彎彎道道。
回到京城的這半個月里,他受到了太多同僚的嘲笑,一個欽差風風光光地乘興前去,又灰頭土臉地滾了回來,這些他忍了。回京後君前述職的時候,康熙雖然對他勉勵慰獎,但對凌嘯在兩案的處理問題上百般維護,又讓他覺得十分的郁郁,以至于他回到家中的時候。總覺得屈辱,這些他也忍了。可是凌嘯在他走後所干的兩件事情,他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忍下去了。
「皇上,凌嘯的功勞,臣覺得聖上當重賞,就算保他一生榮華,封為世襲一等公,臣也覺得不過分地。因為他救了臣的君上。但是,作為皇上的臣子,朝廷的諫官,臣憑心而論,凌嘯的確才華橫溢,只是臣以為他是經濟謀劃之士,絕非守牧一方之臣!」
康熙一掃眾人神色,見默然無語者有之。下意識頷首者有之,就是沒有為他和凌嘯出來說話的,冷然道,「你說凌嘯非一方守牧,何以見得?」
郭琇將頭猛地一叩。「皇上,凌嘯鋒芒畢露,罔顧法度,行事草率。逼人處至牆角崖邊而不放。吳陳倬是也!縱容時置民賊貪瀆而不滅,六十貪官是也!牟利心雖國計民生猶兒戲,軍辦紡紗是也!」
太子幾乎要落下淚來,知己啊!這個冷面判官似的御史頭子,今天是越看越順眼,如果不是在君前,他幾乎想抱著郭琇,好好地和他把酒言歡一番。再許以日後的宰相之職!凌嘯豈止是這樣地無恥無得無能,簡直就是一個心有山川之險,月復含孟德之毒!只要看看自己被他整得損兵折將、折財也不能免災,就知道了。
康熙循循善誘,「湖北巨案已經定弦,可以不論。你郭琇既是鐵石貞臣,可否讓朕這昏庸之主,錯得明白些?」
胤禛心頭一動。看向老八。見他也在搓手沉思,頓時心下微松一口氣。看來昨晚趕回的鄔思道看得明白,皇阿瑪似乎已有定計,自己該不該用那一招?那邊的郭琇听了康熙的這番剜心的言語,又是一個頭扣下,額頭已是青腫起來。
「臣自得聖上看重,殊格簡拔,當以死相報!湖北武將彈劾凌嘯軍辦紡紗案,臣以為參之有理,但又不在其理!凌嘯有否謀反之心,臣以為聖上自有判斷,說實話,這一點臣不信。但凌嘯之紡紗機一出,軍辦不合法理聖道!粗率停用督提憲牌,更是造成軍心不穩的劣令,百人傷亡的械斗即是明證。皇上,凌嘯才不在地方啊,望聖上將其調回朝中,闕閣任職方是合適。」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康熙還未來得及說話,太子趨步上前,跪在康熙腳邊,為凌嘯說起話來。听了郭琇地建議,太子大愕,剛才對郭琇的好感不翼而飛。
「皇阿瑪,兒臣覺得郭琇此言差矣。想那吳陳倬失察在先,聖上任用凌嘯去整頓湖北軍務,這些人必定會給凌嘯掣肘。軍中滲入反賊,凌嘯用些雷霆手段,也是題中應有之義的,對于凌嘯的果敢,兒臣也是十分的欣賞地。若說凌嘯居心叵測,兒臣不信。他敢于任事,接了這本來就容易得罪人的差事,朝廷就應該予以強力的支持,怎麼可以用人而疑,見危不扶?至于那個紡紗車,兒臣覺得既是好東西,不妨撥入凌嘯所說的官辦事業,一來利于國庫豐盈,行凌嘯前次所奏之中央輔助計,二來,朝廷也好控制其不至于傷害農桑!」
康熙慢慢地笑了起來,這個平日里令自己失望地嫡子,今日里的這番話,說的可是有擔當有智慧,既是為國舉賢不避仇冤,又是高瞻遠矚謀劃明理。
「你們以為呢?」
張廷玉和佟國維心頭明鏡一般,皇上受那郭琇的一次譴責,不管原來怎麼想的,已經是要力保面子了,太子既已為凌嘯說話了,康熙也笑了,誰再敢駁斥他們父子兩個現在和將來的皇帝?所以,大家連忙表態,支持太子,搞得三個人郁悶不已。
郭琇心知這次的征伐注定已經大敗,悶聲跪在那里,見風使舵是件很危險的事情,矗在那里硬跪著,皇上就會當自己只是政見不同地諍臣罷了,倘使現在認錯,就會失去起碼的人格,皇上還會信任自己嗎?
胤禛則是驚中帶怒,太子一句話,把他和鄔思道想了半夜的奏對給「剽竊」了,使得自己向聖上討好,向凌嘯示好的如意算盤給全部落空,心中的郁悶簡直就是無以復加。其實他不曉得,他還不是最傷感的人。
老八希噓不已。這下子自己可就對凌嘯完全失去了誘惑了。太子和他凌嘯修復和好的意思實在太明顯了,凌嘯再也不需要借助自己來抗衡太子了。令老八心痛的遠遠不止這個,要是父皇辦什麼官營紡織,恐怕只要太子一句話,那麼太子這個提議者,恐怕就是這項事業地控制者了,自己只能看著上千萬地生意,流下稀里嘩啦的口水了。
要是這三個郁悶者曉得太子幫助凌嘯地真正原因。恐怕會齊齊豎起中指,鄙視他這個儲君的!但是就是這種偶然也可以影響必然的歷史規律,凌嘯逃過了一劫!
其實包括康熙在內,誰也沒有想到太子會力挺凌嘯這個眾所周知的對頭,更沒有想到太子這麼做的原因,只是因為無奈和畏懼。就如同郭琇所說地,功勞擺在那里,凌嘯是很難絆倒的。但是要把他調回,太子就是被凌嘯搞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開玩笑。把凌嘯那個克星調回,他要是再和老八走在一起,我還有活路?倒不如把他放到地方上,他凌嘯越是治理地方不行。我就越要把他放到地方上!
康熙一錘定音,彈劾折子嚴加駁斥,凌嘯也被在諭旨里告誡謹慎行事!
凌嘯接到的不僅僅有明發的諭旨,還有康熙的密旨。
「整軍事大膽去做,紡紗機即刻運往京城!」
凌嘯看著這密旨,瞟著歡天喜地離府而去的背影,苦笑不已。康熙的密旨實在下得晚了一些,他已經簽了又一項賣身條約。
他哪里有膽子去做什麼事情了。軍中械斗的事情,明顯是有人挑撥地,但是他幾天下來都還沒有搞清楚,不是膽子不大,是他實在沒有時間。他被人纏得要死,偏偏這些人是他沒辦法、沒膽子對付的人。
當一個位居一品的正牌子八旗駐防將軍,口口聲聲地拜你做上司,天天向你索要公正待遇的時候。即使凌嘯手持御賜扳指。也只能歇菜。這個人就是清朝的十三八旗駐防將軍之一荊州將軍思德安。
整軍風鬧得湖北官場風聲水起,思德安怎麼會不知情?他位居一品。平日里聯名奏折,他可是當頭排名第一地人物,連總督和提督在他眼里,可是**都不**的,但是一听到凌嘯的軍辦紡紗生意,當時他就摔杯子發火了。
本來他思德安對于撈錢是並不在行也並不熱衷的,但是有兩個原因,讓他不得不為這一萬三千地八旗子弟來爭一爭了。一是他今年發了一筆意外財,準確地說,應該是說,他的兒子寫來家書,兒子在京城中了一注盛世彩票的大獎。思德安正要向僚屬們炫耀一番,不料底下的武將們先向他訴苦起來,凌嘯實在太偏心了。當時他就幾乎要罵娘,凌嘯你他媽的還是不是我們滿人啊?胳膊向外拐,哦,你這家伙要把那些綠營搞成富得流油,那我們這些你的族人,你就忍心讓他們去當叫花子?
當他怒氣沖沖就要去問罪的時候,他的師爺向他建議,可不能用強啊,凌嘯不是善茬,有名地翻毛雞,吃軟不吃硬,還有御賜扳指在手,況且求人家的事情,要是搞出前去示威的樣子,怕是迷勒佛也會發飆的。
思德安眼珠一轉,交待一番,就號令全軍六品以上的官員跟他前往武昌。
凌嘯看到這些家伙向他參禮,哭笑不得。站在欽差的角度,他是受得起這個參禮的,但是他覺得很丟人,因為這些人雖然自稱某某大人,但是老實話,堂堂軍官,比街頭的乞丐還有派頭,至少有十人以上在模擬衣不蔽體地扮相,問題是別人還知道把重要部位遮住,這些人卻像是三級明星,玩地是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