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猜猜這女子是誰?
「老甘現在何處?」
「甘爺在城內,莊院里只有家眷和莊丁。」
「立刻通知傅督,請他調兵前往阻止!」曹寅馬上站起來,急急地吩咐道,他關心的正是家眷。
程師爺卻搖搖頭,「如今甘爺的罪名,已經不是受甘大的牽連了,而是甘爺涉及謀逆造反。就算來得及,我們去了,除了幫忙抓人以外,也只能干瞪眼!哪里有官兵不抓賊,還幫著賊打官兵的?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他的聲音對曹寅來說,很像是窗戶外傳來的一樣遙遠,「為今之計,我們只能夠等。老爺,凌嘯這一招,看似渾水模魚,其實蛇打七寸,耐人尋味啊!」
曹寅很是驚異。他來到江南已經十多年,常常辦的差事,就是給皇家置辦絲織品之類的必需品,而暗地里面的任務是籠絡和監視江南各界,這些都是極為單純的差事,就連明珠索額圖的黨爭,都沒他的什麼事情,所以,他對朝廷的爭斗已經有些生疏了,程師爺的話,他不是特別敏感。「先生有何想法,請說。」
「凌嘯進軍甘家莊,他的目的是什麼?」程師爺踱著步子來回走動,邊想邊說,「要想弄清楚這個問題,就必須要先知道凌嘯對于投名狀是否知情。但是問題是,凌嘯的這個行動,我們根本無法判斷出,他知不知道是老爺你策劃的。」
程師爺和緩的語調,使得曹寅漸漸冷靜下來,「為什麼不能判斷?」
「先說他不知情的可能。您想,他來到江寧遇到襲擊,要是力量單薄,也只能老老實實收斂,隱藏著形跡乖乖回去。但是他現在手中有了自己的騎兵,報仇雪恨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他會把我們視為包庇甘家莊的貪官污吏,說不定會在抓到相關人等之後,彈劾眾位江寧不作為的官員。」
曹寅點頭道,「是地,這種反應合情合理。」
「但是如果他知情了,那他進軍甘家莊。可就別有一番趣味了。」程師爺忽地看看曹寅,「老爺,我明白了,他這是甩了您一個耳光,還要您感激他呢!」
「打我一嘴巴了,還要我感激他?我似乎沒有下賤到這種地步吧?」曹寅一點都不相信。
「您不得不感激,萬一皇上責怪于他,他可以說。是在給您擦!」這都是些什麼詞啊,你程師爺能否高雅一點。曹寅皺著眉頭,听程師爺說下去。
「本來我們煞費苦心,編造甘氏族譜,就是要將甘兢平獨立保護起來。不抓捕他,是為了在反賊面前顯示他甘爺的能耐和背景,但是這次凌嘯身為侯爺,遇襲了。我們還不動作,就是一個漏洞,這還可以用甘爺收買官員來搪塞過去,但是,已經有了精兵的凌嘯,還是灰溜溜地回去,可就是徹底漏了馬腳。反賊也是有腦袋的,他們和凌嘯在湖北交過手。一定會詫異凌嘯這二愣子怎麼會轉了性子,前後一想,可就露餡了。」
程師爺的分析滴水不漏,曹寅明白了,這次無論正和反,凌嘯都可以說話,自己只能是白挨一嘴巴,說不定還要感激他擦呢。可是他很擔心的還是甘家家眷。「你說凌嘯會不會殺掉甘家的家眷?」
「應該不會。凌嘯不是貪殺之人,就連湖北有名的兩大案貪官。他都沒有殺。他無論知不知情,都犯不著殺掉家眷,最多是往衙門里面送罷了。」
曹寅放心了,程師爺卻鑽起牛角尖來了,「凌嘯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他要是這次捅大了,誰來幫他擦?」
凌嘯根本就不需要誰來擦,因為他做得並沒有過火,即使他已經看到了幾個當日江上狙擊他地嘍羅,他也沒有暴怒。
五百騎兵還在甘家莊兩里之外,甘家就已經發現了。就像是凌嘯曾經看過的福建圍屋一樣,甘家莊雖是民宅,也具有防御盜賊的功能,因為它有高牆和門樓,還有女牆和箭垛。莊丁們有些驚慌地趕緊布防,雖說甘家是名震江南的武術世家,就連莊丁們都豪武善斗,可是面對殺氣騰騰的漢軍旗營騎兵,就有些膽寒了。這軍隊打仗,箭雨紛飛,蜂擁而上,刀槍亂戳,馬蹄狂踏,哪里會和你講什麼架勢套路、單打獨斗、江湖規矩?
甘兢平不在,能作主的只有他的夫人曾敏。
這位續弦之妻也曾是江南有名有姓的女俠,舉手投足間頗見英氣,二十歲年紀地她,登上莊院門樓子的時候,凌嘯看了,還以為她是甘兢平的女兒,也禁不住贊嘆一聲,「英姿颯爽!」
左雨摩拳擦掌道,「爺,下令吧!我們要為二十五位弟兄們報仇!」
「慢來,你難道沒有見到這莊院建制,很合兵法嗎,也要參詳參詳。」
凌嘯的這一參詳,竟然足足參詳了半天。左雨急得直跳腳,但是凌嘯不下令,他也只能干看。
看看已經過了三刻鐘,該跑的也應該跑得差不多了吧,要是你們自己沒準備地道之類地,就不要怪我了!凌嘯信步來到陣前,兩邊的人都靜靜望著他,凌嘯高舉著手,「弓箭手準備!」
對壘雙方一陣愕然,哪里有將軍在陣前高叫準備的,這不是提醒對方躲閃嗎?但是就是這有了提醒之後才發出的箭雨,也把個大門樓射地蜂窩一樣,還有那反應慢的受了傷。看著門樓上滿插的箭枝,莊丁們有些明白了,鐵布衫練得再好,可也經不住連續的箭雨打擊啊。
凌嘯冷冷道,「本侯數十聲,若不開門俯首就擒,螳臂擋車,只會雞犬不留!」
曾敏回頭看看,莊丁們或者義憤填膺,或者面色蒼白,慘然道,「開門!」
漢軍旗營畢竟不是凌嘯自己帶出來的,在丁屏無奈開門之後,簡直就像是狼入羊群,到處都是一片男悲女嚎的淒慘之聲。凌嘯只是發出一條軍令,不許奸婬殺人,就直趨莊院正堂,「搜!」親衛們立刻就四處查找,四處都沒有見到甘兢平,就連幾個眼熟的嘍羅也跑了。
凌嘯嘿嘿一笑,對曾敏道,「原來你是甘家夫人,既然沒有抓到甘兢平,就只好委屈你甘夫人了,帶走!」
左雨連呼不過癮,直到晚上到了津安驛,他仍在餐桌上叫喚。
「這是打得什麼仗啊,人都沒死一個,就帶著一個娘們回來,兄弟們的仇還報不報啦!」他地話音未落,胡濤暴喝一聲,「左雨!你自己昏頭昏腦,還敢怪侯爺?!」
凌嘯已經在內間听到吵鬧,靠在門口處听著。
胡濤訓斥道,「你左雨只顧著打打殺殺,那些莊丁是殺害兄弟們的凶手嗎?來,給你一把刀,那個娘們就在屋里,去,把她殺了報你的仇去吧!拿著啊,你他媽的手抖什麼!江湖上還講個一人做事一人當呢,更不說天理人情。」
見左雨低頭汗顏,胡濤低聲哼了一下,上去拍拍他的肩膀,柔和道,「我知道你想為弟兄們報仇,這是兄弟情深,我佩服你,但是你以為我就不想報仇,侯爺他就不想報仇了?他要是不想報仇,那派了黃大人留在江南干什麼?現在侯爺心里也很郁悶,我們當下屬的,要多體諒,知道嗎?來,喝酒。」左雨更加慚愧,低聲賠了不是,兩人又復歡顏飲酒去了。
三十多的左雨被十八歲的胡濤搓揉得毫無脾氣,凌嘯看到這一幕,笑了,看來還真地是教育改變人啊,左雨落魄江湖,賤民地身份苦澀揮之不去,而胡濤胡駿兩個被顧貞觀和容若教,當然氣度胸襟手腕有天壤之別。看來讓胡濤當自己的親衛領隊,實在是浪費人才了。
「把甘夫人請來。」凌嘯又復坐下飲酒,他忽然對這個甘兢平地妻子很感興趣。
抓甘兢平的家屬,是凌嘯給某些人的一種警告,二十五親衛的帳,找甘兢平,就會找到曹寅,最後就落在康熙的頭上,這最後,只能是使凌嘯覺得苦澀和煩惱的事情,唯有記到韓維的頭上才合適,。說老實話,凌嘯本來是準備抓到人,狠狠拳打腳踢一陣,出出惡氣後往江寧臬司衙門一丟,這甘兢平就從此與他無關了。
但是看到曾敏的模樣,凌嘯忽地覺得事情很有趣,這個曾敏的眉眼之間很像一個人,一個凌嘯很不以為然的人,江寧織造曹寅。打死凌嘯,他也不會認為這是巧合,這個女子就算不是曹寅的女兒,也與他有相當的親屬關系。
這些古人,真他媽的肯下血本啊,未完成任務,竟然把自己的親屬嫁給一個江湖人士,這可是他們這種鐘鳴鼎食詩書傳家所難以接受的。
「甘夫人到了,侯爺。」進來稟報的是荃兒,她被凌嘯指定看管曾敏。曾敏隨後就站在門口,凌嘯看著她的樣子,越看越覺得像曹寅,興趣倍增,「來,甘夫人請坐,所謂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眠字還未說完,凌嘯就感到一股殺氣撲面而來,一個極快的身影晃動,從曾敏的身後猛地竄到凌嘯對面坐下,凌嘯這才看清楚是個三十五六歲模樣的中年人,正以狠歷的眼神看著他。
冷汗只能在看不見的地方流,凌嘯面不改色心不跳,略一思索,「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