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大漠狼煙之打狗要打痛
爆豆一樣的槍聲響起,讓格壘沽英大惑不解,隨即很快就明白到,炮營被清兵襲擊了,從槍聲的激烈程度來看,這絕對不是小股的清兵所為。格壘沽英像死了娘老子一般大吼,「全部叫起來,火速增援火炮營!」也難怪他如此的氣急敗壞,整個戰役的大半火器和一半的糧草,都在火炮營哪里的山包上,要是有了個閃失,格壘沽英知道,除了一死之外,他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但是,盡管他的命令是火速,但士兵們才入睡不久,猛然間被急促的號角叫起,人都還有些迷迷蒙蒙,慌亂是不可避免的。格壘沽英吩咐兩個萬夫長整軍,自己就帶著巡營的五千騎兵先一步趕往增援。
四里路的確不遠,對于騎兵來講,速度還沒能達到巔峰,小半刻就可以到達。準格爾騎兵根本不相信,在相距這麼近的兩營之間,還會有潛進來的清軍埋伏,就如同他們根本沒有預料到火炮營會被人背後插刀一樣。
可事實就是事實,他們才出營三里,就遇到了一陣流星雨般的鉛子。
火速下山的火槍團,擔任著正面的第一輪對敵打擊,他們的身後是特廷帶領的五千五百荊州滿族騎兵。之所以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們,凌嘯的考慮極為簡單,火槍團的鳥槍不在正面打一下,難道還要等敵我混雜廝殺時再打不成?而八旗兵好歹也是騎術精湛,訓練水平和戰斗力畢竟要比綠營強一點,他們不去頂住敵人的快速沖鋒,誰去?
特廷等四個參將毫無疑義,更不會心怨凌嘯不公,因為最危險的不是他們。八旗騎兵好歹還有各憑本事沖殺較量的機會,而火槍團在放完幾乎是只有一發的槍彈之後。就可能會被準格爾騎兵沖到身前,就算凌嘯讓他們排列的是凹月形戰陣,還安排了他們放槍後即往兩翼分退的陣勢,可大家都知道,這只是安排罷了,來自不同地域、部屬地部隊,事先沒有時間搞演練配合,真的很難全身而退。很多的火槍隊員會死去,甚至可能死在自己人的向前沖鋒之上。
兩翼由綠營騎兵擔當,分別由金虎和陳光鶴率領,從側旁沖擊準格爾騎兵。而黃浩的漢軍旗營當預備隊,戰事無論勝敗,他們都要負責一件事情,就是要帶出一眾官員的遺折。凌嘯畢竟不是一個小兵,他還有妻子兒女兄弟先生。若是自己不幸戰死沙場,還需要康熙善待她們。
「記得我曾經講過的話嗎?當你們為國家踏上征途的那天起,你們就已經死了,你們是復仇地冤魂,你們是地獄的無常。你們是閻王爺放出來,給你們一個不白死機會的鬼魅!奮勇殺敵吧弟兄們!他用刀砍斷了你的手,你還有腳踹,還有身體撞。還有牙齒去咬!嚼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誓死也不做賠本買賣!」
身為二等侍衛的劉子俊,理所當然成為火槍團的主將,在听到凌嘯地訓話之時,還不是很理解這話的意思,直到準格爾騎兵如月兌弦之箭奔騰而來,瞬間就進入到自己的射程之內的時候。他才真正明白凌嘯的意思。震得地面都猛烈顫抖地馬蹄聲,激蕩著每個人的心神,上至將領,下至小兵,都在一剎那間領悟了凌嘯的訓話。
準格爾騎兵竟然強悍至此。
人,一旦認為自己的侯爺說得有道理,那潛意識就會接受他地命令,打到不能動彈。殺到碧血流盡。拼到忠魂歸天!
劉子俊畢竟是隨凌嘯上過戰場的人,冷靜的如同是雕塑一般。「大人。打吧!」當金虎的親兵有些恐懼地問道的時候,劉子俊搖搖頭,他深知鳥槍的威力在一百五十步左右才是最大,「再放近些!」
隨著準格爾騎兵的火把長龍越來越近,近到他們的尖兵快到凹月地底部,近到劉子俊都可以看出領頭的是絡腮胡子之時,劉子俊才把手猛地一揮,吼道,「打!」
千條火舌瞬間綻放,又瞬間熄滅,一同綻放的是敵人身上噴射的鮮紅血泉,一同熄滅的是敵人死不瞑目的視野。
這輪的千銃齊發,鉛子排成的雨幕,讓前面地三百多騎兵幾乎全部覆滅,就算有幾個沒被近距離地鉛子打死,也會被慘鳴悲嘶的戰馬掀下馬來,最後再被後面蜂擁而至地同胞踏成肉泥。
「撤!」盡管劉子俊手癢心更癢,可是他還是忍住了上去廝殺的沖動,身後早已經不停跑圈的特廷騎兵,已經開始加速沖鋒了,他唯有命令部下往後全力撤退。
他是忍住了,可準格爾騎兵卻忍不住,他們南征北戰,經驗何其豐富?見到前軍的受阻,雖然戰馬相撞受了一些混亂影響,可是後續的騎兵一別馬頭,向火槍團的左右身後包抄起來。
「啊-!」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一名火槍團員被鋒利的馬刀削砍在肩膀之上,身體隨即被直撞得騰空而起。滿天的血雨紛飛之下,相必這位兄弟是死不瞑目的,他不是不想拼命,可人家沒有給他機會!
遠遠的高坡上,凌嘯的心猛地一痛,火槍團危險了。
他本來就沒有寄望于以一敵三,自己的埋伏戰術也頗為幼稚,之所以他還是決定這麼干,一是希望山上的李照竹殺下來,里應外合兩面夾擊,二是他白天在戰場外窺視了戰況,看到福建兵也能抵擋住準格爾騎兵,心中難免抱有一絲僥幸。現在的這一接敵,方才知道自己小覷了開闊平緩地的準格爾騎兵。凌嘯是知道敵人驍勇的,可他沒有料到驍勇到這種地步。
「人數?!」
胡濤一直在血脈僨張地數著,報道,「約五千之數!爺,讓金大人出擊吧!」
凌嘯暗自把牙一咬,笑看身邊的雅茹,問道。「你怕不怕?」
雅茹又不是楊家女將,自然是嚇得花容失色,下意識地拔出了自己的手銃,強自擠出一絲笑容,搖頭道,「不,不怕!」但她看向凌嘯的眼神卻還是充滿俱意的,可凌嘯早已經把眼楮望向戰場去了。
特廷的騎兵不愧是終日無事只操練地八旗兵。進攻得很是雷霆迅猛。多贊和祁思理雙馬當先,挺槍點戳,所到之處,無不披靡。在他們捍不畏死的感染之下,荊州八旗的滿族兵,馬刀揮砍得十分起勁,成三角型陣勢向準格爾騎兵沖殺過去,一時間像是尖刀一般。深插在敵兵向兩翼運動而留下的空擋之中。
騎兵之間的較量,在于訓練和悍勇。八旗的訓練水平相當的高,無論是特廷等將領在現場的補位和調配,還是士兵們個人地格殺能力,都是有相當的水準。而準格爾騎兵除了這些以外。更多的是豐富的經驗,所以,在雙方徹底地穿插夾雜的開始一段時間里,特廷的兵還是被打得一愣。不過。八旗士兵的確把凌嘯的話奉為了聖典,打地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招式,不僅不再考慮個人的生死,反而如同是厲鬼尋仇一般地凶悍。而準格爾騎兵也不是沒有斗志的,人人都知道塔塔爾的那個營地里面,是全軍地命脈所在。雙方將士皆是拼死用命,殺聲震天的戰場上,血流成河般的淒慘。
戰場的形勢發生了很大地變化。埋伏好了的凌嘯軍隊。打到現在,特廷和劉子俊都卻被準格爾騎兵夾在了中央區域,雖是和敵兵混在一起,可是要想再努力一點地穿插,他們就做不到了。到處都是火槍團員,沒有戰馬的他們幾乎陷入了戰馬堆里面,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八旗兵怎麼忍心踐踏他們?所以。特廷漸漸發覺。自己隊伍的機動性大受影響,失去了戰馬速度的借力。讓八旗兵大受掣肘,明明是兩個騎兵的馬刀對砍,卻往往是自己人的馬刀被砍得往後一仰。
若不是八旗士兵地眼珠子都紅了,拼死玩命賺本的話,可能很快就要垮掉。
這一點,不僅是特廷看到了,身在場外的凌嘯也看到了。
「準備號角!」凌嘯的手心汗都出來了,才五千敵人騎兵,就能和自己的六千五人馬戰得贏上風,深深的自責中,凌嘯不得不準備讓綠營上了。他的心中還在狂罵李照竹,老子這邊都傷筋動骨了,你們福建人怎麼還不出來?
就在凌嘯要揮手下令吹號之前,令他大感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凌嘯身在遠處,這夜晚光線不明,他只能憑借戰場上地火把光來判斷形勢。可就是這讓他判斷地火把,在兩軍相接處大批地熄滅。
劉子俊身在場中,自己的人馬成為了己方機動地障礙,他又怎麼能看不出來?
人和馬都是會主動運動的生物,不過當有意識的騎在馬上,和別人生死搏斗的時候,他的移動往往受制于無意識的戰馬,而火槍團確是可以自主方向的,因為他們沒有戰馬,再想跑撤出去,無疑很不現實,倒不如回身一戰!
劉子俊一聲怒吼,從地上撿起一只長槍,叫道,「火槍團!全體沖鋒!」他沖向身前的一名準格爾騎兵,侍衛出身的劉子俊,對付這一個小敵兵,簡直是菜一樣。一槍戳倒這個家伙,在躲過同時劈砍下來的兩馬刀之後,他再次高喊,「火槍團!全體沖鋒!」每戳一槍,這個二等蝦就用他別有韻味的北方話音,高喊一遍。
他沒有忘了自己是一個指揮官,雖然他已經不可能組織起規模的進攻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不能指揮進攻。各自為戰的單兵進攻也是一種進攻,親身示範也是一種指揮。
火槍團的士兵們,只要听得到這聲喊的人,都知道命運已經把他們拋棄了,再在戰馬的夾縫中想要撤退出去,無疑是很愚蠢的,賺本的想法顯示了人類的最後一絲自私念頭。還能拿武器的,還能站起的,撿起刀槍,甚至是鳥槍,紛紛沖向敵軍,能砍的砍。能戳地戳,能打馬腿的打馬腿,實在是傷的不能動了的,就撲身上去死死保住敵軍的鐵蹄。無疑例外的是,只要不是喉管被砍斷的人,異口同聲高喊著他們長官的命令。
「火槍團!全體沖鋒!」
「火槍團!全體沖鋒!」
「火槍團!全體沖鋒!」
戰場上頓時沸騰起來!
以步戰之兵攻擊馬上之賊,顯然是不自量力地悲劇。可是這悲劇悲得壯烈。
火槍團是親兵組成的,親兵是選拔出來的優秀士兵組成的。身手當然是很棒的。當這些亡了命的家伙們義無反顧的時候,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夠戰勝這上千人的怒吼,就算他們殺,也要殺得自己心寒。成批成批地火槍隊員殞命疆場,但他們身邊留下的敵軍尸體,證明了他們是個爺們!
如果這樣的奮不顧身還不能激勵自己的士氣,那麼血雨紛飛中的仇恨總該可以了吧!八旗兵被火槍團自殺式地沖鋒深深鼓舞,心中蓬勃的欽佩。使得他們從開始對嫌惡火槍團礙手礙腳,變成了自身的昂揚斗志。上至特廷四大參將,下到小兵兵,眼中開始紅釅釅起來,高聲叫喊著「火槍團!全體沖鋒!」。如猛虎下山般酣斗不覺。
火槍團的人犧牲泰半,而沖鋒地吼叫愈發響亮,當幾千人把沖鋒的口號當成殺敵的吶喊之時,準格爾騎兵的心開始顫抖起來。
上有毫不隔擋卻直刺自己要害的八旗騎兵。下有冷槍暗刀砸馬腿的火槍團,準格爾騎兵真的是心也叫苦,膽也發寒。大片大批的準格爾騎兵,在心神恍惚間被斬殺。
戰場之上搏命正酣,誰也沒有看到,準格爾地大營之處,萬馬奔騰而來的是漫山遍野的騎兵,不過凌嘯在山坡上看到了。
誰也沒有想到。他們的侯爺此刻在山坡上熱淚盈眶,把手中的號角吹響,一里之外的金虎和陳光鶴听到了。
誰也沒有听到,身後的山包上猛地有十幾聲沉悶的炮響,把另一邊地狼居胥山腳炸得火光閃閃,困守山上地李照竹听到了。
不遠處山腳下的戰斗聲那麼響,並不是聾子地福建兵自然都听到了。其實,在塔塔爾營中炸豆一樣的槍響之時。李照竹就听到了。他幾乎是一蹦而起,連滾帶爬地模出千里望向這邊看來。
可惜的是。天色太暗了,火把又不比日月,白天還能看清楚的東西,現在都是黑 的一片。「詐我下山」的念頭,是他的第一個想法。
等看到火把組成的長龍出現,又在一片槍聲中被阻擊成一個半圓的火環之時,李照竹的心中又在想,「難道是番子內訌?」
這也不能怪他想不到是凌嘯來援救,因為換了自己易位相處,萬把不善騎戰的湖北兵,只是扛了千把支鳥槍,在人生地不熟的草原和稱雄漠北的三萬準格爾精騎對抗,是不敢想象的。所以當一片嘈雜卻有震天的吶喊聲傳來的時候,李照竹僥幸地想了一下,「莫非是凌嘯侯爺來援?」
但這個念頭一閃即逝,李照竹的結論是,「我要是他,除非我瘋了!不,瘋了還不夠,必須還要傻了。」
就這樣,福建兵集結了又觀望,觀望了再戒備,一直不敢動彈,直到他看得自己都升了疑心。因為,他看到了格壘沽英的大營里面,陸陸續續地奔馳出了更多的火把,向那吶喊聲處蜂擁而去。李照竹開始懷疑,莫非自己小看了凌嘯的仗義,又高看了凌嘯的智商不成?
咚咚咚!斜後山山腳的炮聲隆隆,參將萬良雄氣急敗壞,奔來相告。
「軍門,敵人向我們後山開炮了!狗娘養的,打一炮歇一下,再打一炮再歇一下,操,這又不是辦房事,還要歇息?!」
李照竹登時又是疑慮叢生,「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他不敢大意,連忙和萬會雄向後山奔去查看。
還沒有走得三兩步,身後又傳來隆隆炮響。李照竹的眼楮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他雖然沒有看到炮彈的軌跡,可是就從那些火把大片大片熄滅的情況來看,炮彈是落在敵人自己人頭上的。
陪在旁邊的莊道台一聲哀嘆,「怎麼回事?到底是內訌還是援兵啊?」
「是凌嘯侯爺,侯爺高義。我福建軍不會忘記的!」李照竹再無躊躇,吼道,「侯爺來救咱們,全軍出擊!」
長相極為俊秀地萬良雄有些吃驚,下意識道,「我們不乘機月兌身?」
啪-啪-啪!
三個一氣呵成的響亮耳光,打得萬會雄口齒流血,不僅是嘴唇破了。當門的門牙也被打得落了兩顆。莊道台隨李照竹多年,沒想到他竟會這樣發怒,正奇怪這老頭居然有這麼大手勁的時候,李照竹怒吼起來。
「君子死于恩義,侯爺敢于身涉死地來援救,這是何等的高義和大恩!?」他一指山下,對萬良雄罵道,「你個娘們一樣的東西。你忘了山下敵軍有多少了嗎?!侯爺力有不逮,咱們必須下山夾擊!」他一把將亭桌上的令箭盒子全部掀翻,寒聲道,「就算全部死光,他媽的!老子也是一個夾了鳥地爺們!」
萬良雄並不是害怕。他只是錯誤地想到了突圍的策略,一時口快,三嘴巴讓他清醒過來,不滅了敵人。跑得了一時,又能跑多遠呢?他平生最恨人家說他不像男人,尤其是軍中大都知道他天生有些畸形,背後笑話很久,是他深以為恥的。萬會雄當下一抹嘴角血水,扭頭就走,遠遠的聲音傳來,「不就是伸腿一死嗎?軍門。我也是夾了球的爺們!」
人,不分種族,都是有血性的。金虎的綠營騎兵看到同袍的血戰,當然是血脈僨張,眼眶欲裂,可葛爾丹地手下也是一樣,雖然他們在湖北兵不要命的攻擊下,會害怕會顫抖。但是當己方的人死得多了的時候。也會眼紅的,尤其是他們都是闔家出征。死地還是兄弟手足,就更加悲痛憤怒了。格壘沽英的後續援兵終于整軍到了,盡管他們是陸陸續續像舌忝油一般來的,讓格壘沽英大罵兩個萬夫長無能,可他還是松了一口氣,畢竟,在敵方那些瘋子步兵的發狂下,自己領來地五千人剩下了不到三千。他實在太需要援助了。
湖北兵也是人生爹媽養的,一樣在失去了近兩千人馬的時候,也是需要增援的。
金虎和陳光鶴,就是在凌嘯號角聲起的時候,領兵沖向戰場的。瞬間即到的湖北綠營沒有按照事先的戰略部署,從兩翼向中間包抄穿插,因為那樣已經毫無必要。兩個共事多年地將軍有著不可言會的默契,他們旌旗所向,竟是不約而同地迎上前來增援的兩萬多騎兵。
兩人久讀兵書,自然是知道一個道理的,敵我同數而我略強,則要盡力穿插,增加敵我接觸面,可現在敵眾我寡,可就一點要頂住了。
凌嘯吼道,「胡濤,即刻傳令黃浩,直接繞到其後軍去!仗打到這個份上,你只告訴他,老子要知道,漢軍旗營是蟲是龍!」胡濤領命上馬即跑,很快就听不到凌嘯的怒吼聲了。
「胡駿這個混賬王八蛋,叫你燒軍糧炸彈藥,搞了這麼半天還沒搞好?日!沒有親衛,老子親自上!」
不錯,預料中的福建兵龜縮不出,甚至可能逃之夭夭,計劃好的燒掉敵軍糧草和炸掉彈藥,以瓦解敵軍軍心的任務,也沒有到位,仗打到這份上,也只有狹路相逢勇者勝了!一將無能,累死千軍,凌嘯心中地憤懣自責,讓他再也無法呆在這里遠觀,更別說匹馬棄軍夜逃了。
凌嘯地罵聲,胡駿自然是听不到的,但是他此刻也和在戰場上一樣地緊張。
作為凌嘯的最心月復之人,他知道必須要為凌嘯分憂。攻下塔塔爾的大營後,要燒掉糧食,炸掉軍火,實在是很輕松的事情,可是那些黑乎乎的炮彈,他實在是舍不得。雖然說最開始逼迫熊金柯他們試驗炮火,還是好奇和意婬的成分居多的話,那麼,在戰斗打響卻沒有看到福建兵下山的時候,胡駿就知道,自己是誤打誤撞地留下了幾個關鍵人物。
熊金柯等人研究那些火炮半天之後,還是不太敢動手試射,生怕什麼炸膛,或者操作不對引起殉爆。胡駿一把抽出了刀來。「眼看著偷襲阻擊變成了生死決戰,你們就不敢打兩炮?要麼你們打炮,要麼現在咱們就火拼一場!」
陽文斌沒有想到,居然還有被人逼著打炮的一天!火器營他們也是常去的,那大內的神武大將軍他們也是經常見到的,听些同僚講得唾沫直飛,如何打炮的原理還是知道地。幾人當下把心一橫,要死球向天。算個**?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路啊。
不過,在他們選擇試炮目標的時候,也是為難了半天,這炮彈又不是開花炮,打出去,沒有火光升起,就無法觀測和校驗。幾人頓時為難。倒是胡駿人小卻機靈,笑罵道,「你們難道傻了,往狼居胥山上打,我看他們是睡著了。用炮把他們叫醒,人醒火把亮,起碼也可以知道大致的方位和距離!心中有個數了,就朝著敵兵給我死轟!」
打一炮歇一下。再打一炮再歇一下。饒是他們觸類旁通,天生稟賦,也還是需要在打炮中學習打炮,在發射中總結如何發射。和射箭要注意拋物線一樣,他們雖然不懂引力、拋物線和什麼出膛初速度和仰角等詞匯,可是他們都明白發射出去的東西要手感。
就這樣趕鴨子上架,四個神箭手,被凌嘯逼成了神槍手。馬上又要被胡駿逼成神炮手。試過炮之後的四個炮手,立刻分了工。親衛們和一些漢軍被他們緊急調用,熊金柯口才不錯,裝彈點火的注意事項,倒水降溫的技巧,他一一向這些家伙們粗略講解。而陽文斌、鄧力、孫俊暉則指揮人把火炮搬到向往戰場的位置上,一一用石頭墊好仰角。
他們墊好一門炮,熊金柯就親身示範地打一炮。不過。就是這些半試驗地炮彈。不偏不倚地炸在被金虎他們堵住的敵軍陣中,一時間血肉橫飛。
蒙!絕對的蒙!
戰場上吶喊振振。人聲馬嘶的,猛然間天上砸下一個鐵球,打得頭破腦漿迸的,難免會有些發蒙。不過當天上的鐵球越來越多,隆隆的炮聲越來越響的時候,準格爾騎兵知道了,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炮彈不認得自家人!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在天上地鐵雨直下的時候,福建兵在李照竹的帶領下沖殺下來,這是標標準準的一支生力軍,倒不是他們在馬上有多強,關鍵是他們的位置,正好是準格爾騎兵地左後翼。萬良雄不愧是夾鳥的爺們,大冷的冬天,竟然張狂得可以,赤膊上陣,領著自己的幾百人作敢死先鋒,把準格爾地陣腳捅出了一個大簍子。
不過說老實話,萬良雄並非是愚魯之人,這廝的狡猾之處在于,深知突擊先鋒往往是死得最早的,不甘心早掛的他,用出了爹娘賦予的怪招。當一個準格爾騎兵看到白晃晃的赤膊之人的時候,定會看向他的胸膛,好研究下刀之處,可就是這雪白肌膚地胸膛上天生怪異,左邊巴掌大塊護心毛,黑乎乎的襯在白肉上,而右邊胸肌發達,大到一個男人不應該有的地步。
人總是會有好奇心和心理承受能力的?這位敵騎看到萬良雄的第一反應竟是,「男人?女人?中間人?」往往是結果還沒有得知,他就被萬良雄一槍戳倒下馬,自己當不成人了。他的這一陰招,起碼害了十幾個敵人的性命,而他身後的突擊隊,更是切開了敵陣地口子,讓再後面地李照竹長驅直入,若不是也有實心炮彈打到了他們身上,只怕福建兵會更深入地穿插。
被李照竹踢倒左腰子的格壘沽英,打得也是極為地郁悶。凌嘯的來襲,固然是他大意了,可凌嘯跑回寧夏的消息是大汗派人告訴他的,這個責任又在誰呢?心中暗數自己的兵力,他才發現,在草原上,自己也並不是無往不勝的。攻山被李照竹消耗了四千,塔塔爾覆滅,又折了兩千,剛才的先鋒血戰,自己損傷又何止三千,現在的混戰,人數雖是多對方一倍,可是被死死地頂住了,兩軍傷亡人數竟是差不多的,甚至自己還略略吃虧。
格壘沽英也不是傻瓜,更何況他還有兩萬可戰之兵,當突然間被炮彈打折了幾百人馬,又被一鼓作氣的福建兵打了猝不及防的時候,格壘沽英吼著喝令疏散開隊形,再一次形成更大的兩翼包圍圈,向湖北兵壓來,同時還派出兩標三千人的騎兵,而另外的一路,則直接向李照竹沖去。
而一路向小山包迂回而來,他們要奪回糧食和火炮。
可是還沒有到半路上,炮聲停止了。滿天的大火迅速在山包上燃起,準格爾騎兵的心里都是一震,咱們吃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