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吞一口唾沫,凌嘯點點頭說道,「想要啊,老祖宗。」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也是適合太後的,凌嘯一看見太後的笑容,被她抓住的手都開始有些冷汗了, 一眼旁邊甚是緊張的騰庫雅布,就知道事情與他有關。可科爾沁卻是由理藩院主管的,他這個貝勒有什麼事情需要自己?果然,太後更近一步,盯著凌嘯的眼楮,「哀家成全你之前,你是不是先成全哀家一件事情呢?」
皇太後都覺得棘手,甚至不惜要以駁康熙面子來交換的事情,定然不是小事情,凌嘯哪里敢一口應承,連忙請太後先說說看。
太後北望湛藍深遠的天際,半晌才嘆道,「哀家曾听說,你成功阻止了對西北蒙古的減丁政策,這一次,哀家希望你能阻止對科爾沁部落的減丁!」
見凌嘯大為驚訝,太後有了思鄉愁緒,坐在池塘邊石凳上歇息,騰庫雅布向凌嘯深躬一禮,詳細說道,「巴拿馬,朝廷定期為蒙古族減丁,額定的男人一旦超標,無論老幼一律殺掉,尤其是身為太後之鄉的科爾沁,更是減丁的重中之重。幾十年的繁衍下來,男人永遠是保持在八萬上下,可女人現在都到了三十幾萬了,駙馬爺,你要是不信的話,你可以去草原上看一看,我們科爾沁的一個婦女,賣的價格還不如一頭種羊呢!」
一個女人沒有羊貴!凌嘯真的受了震撼,那這幾十年來朝廷殺掉的男人該有多少,相比之下,當日葛爾丹騎兵對他們的禍害算個屁的殘忍?
騰庫雅布見凌嘯滿是不忍和同情的神色,心中好感大生,當即再跨前一步,嗚咽著嗓子說道,「這等人間慘事。是朝廷的立國國策,我就不多說了,可是駙馬,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僅僅是涉及到科爾沁平民這麼簡單了。您想,歷年減丁下來,多余地女人靠誰收留?只有靠我們還有些錢財的王族,但女子多了之後。王族的繁衍強勁,牧民們繁衍就更盛了,現在男丁人口已經達到十二萬,而十個男子中,就有一個是王族血脈!這次朝廷明年年初就要再次減丁在即,我們多出來的四萬男丁就要人頭落地。他們的妻女就要賣身求生!駙馬,請您無論如何也要救救他們。」
凌嘯的臉已經鐵青,這等事要是自己都不管,那還當這官干什麼?!當即一擺手道,「不用說了,貝勒,我馬上就給皇上上奏章,將這多余的人調往江南,打散居住!」
太後這時候卻搖搖頭。慘然一笑,「凌嘯,你是想要他們餓死在江南嗎?」
拍身邊石凳。心中很是歡喜地凌嘯地義憤神色,太後待他坐下,又抓住了他的手。「康熙元年。太皇太後也是憐憫家鄉百姓,曾經調過八千人前往江南鎮江居住。也是用的你這個方法,除了一千人在瓜口駐扎協守以外,其他的全部打散居住。可到康熙二十七年姑女乃女乃薨逝之時,除了那一千蒙古兵以外,其余的竟是個個赤貧,病餓而死者大半,改姓賣身者十之**,已是慘然湮來到不見蹤跡!只會牧羊馬,不會務農商,不餓死還能咋地?這個法子不僅不能幫他們活命,而且還會貽笑于江南,男人謀生于短工苦力,女人賣笑于妓寨客棧,有辱于先人祖宗的英名啊!」
凌嘯這才知道此策不可行,忍不住用心深思起來。可是,連當日權柄赫赫地孝莊都不敢挑戰減丁政策,又無法做到尋一個妥善安置的辦法,他又能怎麼樣?忽地靈光一閃,倒還真的被他想出了一個地點,忍不住心中嘎嘎直笑,靠,現在澳大利亞不是沒人佔領嗎,哪里可是優良的毛羊牧場,等自己把它佔領下來,缺的就是放牧的人,哈哈,減什麼丁啊,完全是暴殄天物!
但此事卻是不能馬上透露出去的,事涉如何說服康熙,更涉及到將來種族人口比例,要是沒有一個妥善的計劃,凌嘯可是絕對不會隨意妄為的,「太後,這事情需要從長計議,不過,您對凌嘯恩重如山,待如親孫,此事我絕對不會旁觀,現在已經想到一些眉目,等我先行籌劃好了,再來給太後回話,您看成嗎?」
騰庫雅布大喜過望,撲通一聲跪倒在凌嘯地腳下,全然不顧蒙古貝勒不必跪駙馬的矜持,滿口子追問。太後當然知道此事十分艱難,卻也不急于追問,听得凌嘯說有眉目,能解救她族人的苦難,當即呵呵喜道,「什麼是當成親孫,要不是你娶地是宗至公主,哀家怕亂了名分,現在就恨不得馬上認你做個親孫呢!好了,哀家信得過你,來,咱們祖孫說說瑾虹的事情。」
听完太後的主意,凌嘯頓時傻了,心中大呼太後陰險!好一個明仇暗親之計,竟是把她自己與宗室補貼地關系全部撇清,還名正言順地要到了科爾沁王族地那些股份當成補償,只是可憐自己夾在中間難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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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難做人的,那就是康熙!
揚州行宮之內,月下大戲樓歌舞升平,滿院地官紳名士,正陪著容光煥發的康熙皇帝觀賞揚劇,一個個听得擊節晃腦,這些地方翹楚全都深感幸莫大焉。
听不懂戲子唱些什麼的康熙,不時看向淮安都轉鹽運使遲之秋,心卻在暗思,這遲之秋年過四旬,仍然是俊采飛揚的美男子形象,那他的女兒該是個何等的容貌?☆☆☆趕來接駕的魏東亭,發現了皇帝的異樣,生怕被外人看出不妥當來,低頭在康熙耳邊說道,「皇上,奴才曾經見過那遲姍姍一眼,雖是驚鴻一,但也驚為天人,更難得的是,她號稱是廣附詞聖。呵呵,主了您就放心吧,等後晚上,奴才就領著您去看那二十四橋詞會,今晚上一見,您就會明白,什麼是天妒之姿。當日連黛寧長公主都對她贊不絕口呢!」
魏東亭原本是提醒康熙不要失態,不料康熙頓時大驚地站起身來,大聲愣道,「你說什麼?黛寧和她見過!那、那……」這一嗓子頓時就驚得滿園官紳鴉雀無聲,戲樓台上的鑼鼓戲子一下全都停了下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唯有魏東亭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
賞戲就在康熙的意興闌珊中匆匆結束,誰都看得出皇上今天很生氣,就連康熙自己都覺得今晚上會睡不著覺的,黛寧和那遲姍有沒有發生些什麼,這懸念只怕會折磨他到天明的,尤其是听說黛寧見遲姍姍是在一個多月前,康熙就很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南巡。一路上行來,看到的女子。貌美者不是沒有,可美也沒有美過密刀的,才情上稍微一試。卻不是甚滿意,與自己在京城中地期望有些差距。好容易听到一個給他希望的,偏生和嗜美女如命的妹妹見過面。這讓他如何不沮喪?
但還有讓他沮喪的事情呢!
李德全呈上了剛剛送到的太後密信。康熙才看了一行,就被「哀家近來心神不寧」這句話給嚇了一跳。萬一太後有恙的話,自己豈不是要即刻趕回京城?!連忙一懾心神看下去,卻是哭訴簡親王非禮窺視一案,頓時就氣得康熙差點暴走,兒子們禽獸凌辱自己的妻子也就罷了,如今竟還有更禽獸地叔伯兄弟偷看他老娘洗澡,是可忍孰不可忍,竟然還敢在圈禁中自殺,真是太便宜這畜牲了!
拿著「淚痕」斑駁的信紙,康熙一再忍于屈辱,牙咬得嘎 直響,接著看下去,可到後面的他就越看越凝重起來,太後竟是在信中告起凌嘯的狀來。
「恰逢科爾沁貝勒騰庫雅布晉見,求賜婚裕親王之女瑾虹為妻,哀家欲待成全,召集三位監國輔佐來商量,不料駙馬凌嘯阻攔,執意要等皇上的旨意才行,還啾啾噪噪說什麼事關國運,寧可他再娶了瑾虹,也斷斷不能讓瑾虹外嫁蒙古,狂妄至極處甚至敢于哀家頒發懿旨之前,公然親辱瑾虹一口,以致科爾沁貝勒號啕大哭而去……」
凌嘯有膽子恃寵放刁,這康熙很清楚,但要說凌嘯敢在皇太後面前放刁,還當眾親了自己的佷女一口,康熙就絕對不相信了,可母後地信白紙黑字寫得分明,不由得康熙不信!違抗懿旨,侮辱郡主,氣走蒙藩,這是何等的大罪,凌嘯只要不是傻子,他會去犯這種至少圈禁終生的過錯?
「李德全!你這閹貨,還在磨蹭什麼,馬上給朕去等凌嘯的密折匣子,一旦到了,迅即送來!」自己選定的太子太師和皇太後生了諾大矛盾,直接關系到了康熙的全盤計劃,怎麼能不讓他心急如焚!
凌嘯的密折接踵而至,等到半夜的康熙,和衣躺在榻上,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站起身來。
「……兒臣駭聞此宗室補貼計劃,心憂四大牙行已是實力巨大,倘若放任下去,屢次違法不究,必將養癰為患,異日不啻為宗室招來大禍,清吏治、正法統和親親血情之間,何種決策,皇阿瑪方可不受煎熬?實不如現今即將其整改,以雷霆手段放飛粵海社民營,拆散變賣四大牙行,專一組建大錢莊為宗室謀利,以皇阿瑪佔據部分股份,既可保全皇阿瑪的諸位屏藩,也上承太皇太皇之慈悲心懷,更隨時可監控其不致于越軌干法……太皇太後所遺懿旨曰,主事者享領八百萬兩賜銀,值此太後賜婚懿旨就在口邊之際,兒臣決不敢以八百萬之銀,熟操經營術之郡主贈予東蒙,然太後之意甚堅,無奈之下,不得不冒死攪合此婚事。若太後聞由可見諒,兒臣甘願接受處分,且請皇上以部分錢莊股份撫慰科爾沁。若太後不能見諒,萬望皇阿瑪諒兒臣之心,于兒臣圈禁之時日,照料兒臣妻小……」
康熙霍地翻身起床,喃喃道著「忠心耿耿啊」,于御案前操起朱筆親批,「此折交與太後慈覽,準卿劃撥些許股份于科爾沁王族,爾在京一日則于慈寧宮前日夜負荊請罪,並著在京官員觀爾誠意,太後一日不諒,爾一日不得退!」
忽地想起被凌嘯當眾親嘴地瑾虹,思索半晌,康熙提筆又書。
「瑾虹有失察瀆職之罪,何堪郡主之封?聯聞,古之君子至多三妻四妾,爾不算君子,震減一妻,既為尚兩公主之駙馬,需再減兩妾!而今維余一妾位矣,哼!瑾虹乎?來年羅殺失約之葉卡捷琳娜乎?爾好自為之!」
至最後,已是龍飛鳳舞堪勘難辨,威脅凌嘯舍棄葉卡捷琳娜的意味,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