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金柯在凌嘯麾下的時候,就是他率領勤王軍打佛郎機火銃的,對火器的威力當然深知。現在這一刻,他的運氣也許不好,但他的騎術卻很好,好到剛剛好救了他和親兵的命!
「右藏馬月復!」熊金柯一看統領隆科多的臉色,就知道大事不好,暴喉一聲著提醒手下親兵,連忙單鐙向右側翻,愣是借著馬肚子的抵擋,躲過了連珠火銃的轟擊。傷馬的慣性把他一直拖到了隆科多的身邊,熊金柯才摔在地上滑出去老遠。
熊金柯卻沒有受傷,一個鯉魚打挺蹦起身來,看也不看照葫蘆劃瓢的親兵,愣愣地望著路口那面圍牆,目瞪口呆。這面本該白白的圍牆上,現在已經面目全非,不要說那層糯米石灰了,就是出來的青磚上,也可以看得到密密麻麻的鉛子崩痕。熊金柯看一眼對面漸漸不敢沖來的同袍,喃喃道,「此等利器,一夫當關。」
有了子母連珠銃,的確可以一夫當關!但前提必須是,不炸膛和彈藥充足,這兩點,凌嘯都不具備,所以,他的機槍陣很快就成了擺設。
阜成門那邊仍然殺聲震天,甚至連城外的殺聲都傳了進來。凌嘯知道,是該上燒鐵水龍的時候了,雖然他明白這武器比機槍還毒辣,但現在他已經別無選擇。
不過,等了半晌,那條南北街上人聲鼎沸。卻愣是沒有一個騎兵沖出來。
「當街持銃列隊!像剛才那樣!」凌嘯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做得太惡心太殘酷,不僅自己對街上不下于兩百具地人馬尸體感到膽寒,敵人也一樣膽寒,凌嘯嘎嘎地奸笑起來,知道自己這個原始的絞肉機。把敵軍的膽量都給嚇住了。所以,他馬上吩咐親衛們搞個空槍計。
果然,敵軍在街角房屋邊緣處掩頭探腦,一看見親衛們仍然矗在街心,黑乎乎的銃口對著這邊,頭縮得比兔子還要快。
半刻鐘就這麼古古怪怪地過去了,胡濤看得嘻嘻直笑,「爺,我還以為要出擊呢,呵呵。這樣也行?」
凌嘯得意起來,笑道,「求求你們了,就這樣耗吧,啊。就這麼幫小雍耗著。反正老子今日已經和雍正撕破了臉皮,等勤王軍內外夾擊搞定阜成門,你們就等著舊皇帝復闢得了,免得做無謂的犧牲。爺也是菩薩心腸,不想讓你們成為世界上第一個被濃硫酸燒傷的人。挨上了那玩意,下場真地比死還要慘。這種巷戰……巷戰?日,制高點!!!胡濤。快令大家帶水龍上房頂!」
颼颼颼颼!!!
凌嘯這邊心慈手軟,可隆科多卻沒有閑著,等到凌嘯記起巷戰的要點所在,卻已經來不及了,兩旁的青瓦屋頂上,忽然一下子冒出了好多善捕營弓箭手,一輪居高臨下的夾射,竟是將街心的二三十個兄弟射得如同刺蝟一樣。一見兄弟們因為自己指揮失誤而喋血街頭,凌嘯的那個怒火頓時高炙起來。躲避著斜射而來的箭雨,怒聲狂吼,「沈珂,你們北街那組找掩護,監視街口騎兵,注意不要被射到,南街組听令,從各種縫隙里面向對面屋頂射水龍!燒死這幫狗日的!」
唧唧唧唧!!!
親衛們都是戰場上出生入死得敏捷之輩,凌嘯吼聲為歇,立刻就在門縫窗縫中向對面屋頂伸出龍口,猛然力推活塞,幾十道黃如尿液的水箭射上屋頂。那水箭量不多,卻別有一股霸道速度,比弓箭的射程絲毫不遜色,這全是源自于凌嘯設計地倒置自阻閥。
∼哇!∼哇!∼哇!啊∼啊!咚!咚!
對面街角慘叫聲、摔落聲此起彼伏,紛紛落下的幾十個敵軍軍衛,哭爹喊娘地摔在地上,卻不馬上死去,著火般痙攣地滾來滾去,口里喉間都是听不清楚的呼嚎,以至于凌嘯根本就沒有听到想像中腐蝕的吱吱聲音。無論是街口已經上馬準備沖鋒的敵軍,還是勤王軍親衛,甚或是發明這武器地凌嘯,都被這般慘景給驚呆了,尤其是有幾個軍衛的鼻子都爛成窟窿,卻還在那里手抓撓癢般撕扯的慘樣,看得街上敵我雙方全都毛骨悚然。
凌嘯一眼望見街心橫死的弟兄,想起「將軍沒一個干淨」的名言,一咬牙,對對面地沈珂吼道,「南北組任務調換,北攻南防!」
「是!」沈珂大吼一聲,從門縫里看了一下,卻很快就呀地一聲拉開門板,對凌嘯這邊一攤手,「爺,沒目標了,都嚇跑了!」
的確,凌嘯頭頂上的弓箭手全跑了。看到自己人被射得鮮血淋灕不算恐怖,白骨森森還要去抓,那才叫恐怖,而嚎了、滾了、抓了老半天都不斷氣,那就叫恐怖至極。看過這一幕地人,誰也不想挨上這樣的毒水!就連隆科多也動了惻隱之心,「勤王軍槍手戰死、大家一哄而上」這樣的軍令,愣是沒有說出口來。
******恐怖造成的僵局里面,倒是熊金柯拉了鄧力和陽文斌,緩緩走出街口,高聲叫道,「凌嘯將軍,熊金柯有一個建議,我們三人帶三把刀過來,給這幾位兄弟了結一個痛快,也是善事一件,可允許?我們過來了,不要射。不要射啊!」
凌嘯大吃一驚,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昔日的御林軍,熊金柯等人更曾是自己的手下,愛才之心猛升,甚至還猜得出,酷愛火器的他們一半沖當日情分,一半,是沖連珠火銃來的。當三人還沒有來得及砍死傷者地時候。兩旁親衛猛地撲了出來,將他們全部「俘虜」,同時也在水龍地掩護之下,把威名赫赫的連珠子母火銃全部取了回來。
三人看到凌嘯的時候,凌嘯拿著火銃在他們眼前晃蕩,笑眼如花地道。「老兄弟們,我代表勤王軍,歡迎火器教練回家!胡濤,你們要尊師重道,去,讓兄弟們代勞,用弓箭射死傷者!」
胡濤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東面忽地蹄聲大作,顯然是皇宮內的援兵又到了一批,凌嘯還在揣測是不是雍正來了的時候。就听見震耳欲聾的一聲炮響,斜對面不遠處地一座民宅磚屑飛騰火光四起。
凌嘯大吃一驚,原來是當代中國最牛逼的神威無敵大將軍炮!
從自己劫走皇阿哥上,雍正定是已經斷定了康熙沒死,才會如此惱羞成怒地瘋狂。不顧京城百姓的生死放起炮來。神威無敵炮上有幾何星斗瞄具,這一炮定是在試射判角判量,等它再搞兩下,自己這些人可就危險了。
「沿街邊梯次西撤!」凌嘯當機立斷。老子們又不是不會動的城牆,不斷運動。永遠是對付這種古炮的良方。
被濃酸搞出氧化層的燒鐵水龍通體黑乎乎的,親衛們就是拿著這種水龍,在阜成門大街上緩緩後撤。那細細的龍口卻是瞄著遠遠跟的善捕營。隆科多從還在哀嚎的傷兵旁邊走過,看著那中慘象,沒有下令射箭,也沒有發令手下上馬疾追,他知道,就算自己下令,也沒有手下會去執行,驅人去當炮灰送死,無疑是最失軍心地事情。所以。隆科多的善捕營,更像是在為凌嘯送行,他甚至都已經想好了怎麼去面對雍正畏敵不前的責備,「咱們近衛軍沒有床駑這種重武器。奴才的策略,就是把他們逼到有床駑的阜成門守軍那里,前後夾擊。」
阜成門地確是在上演前後夾擊的好戲,不過卻是勤王軍在內外夾擊城外的步軍營和銳健營罷了。九門提督的那些老爺步兵,哪里是勤王軍騎兵的對手,陳光鶴一刻鐘光景,就收拾了他們,開門放橋之下,就看到一出城外地鏖戰場景。
銳健營步軍營雖都是八旗勁旅,但他們畢竟上過戰場,對勤王軍的驍勇,哪里敢出擊!一陣慌亂之後,竟是不去救援被突襲分割的邊翼,中軍兩三萬人,擺出了一副烏龜陣勢,牢牢抱成一團結陣相抗,外面雲梯門車輜重為障,轅門處弓箭槍陣頂針,讓黃浩率地八千勤王軍騎兵愣是無從下嘴。即使陳光鶴開門後越河自後襲擊,那敵軍也不變應萬變,不計死傷地牢牢佔著不挪窩。對付這樣一個擋路龜殼,黃浩只好一面傳令西直門外佯攻的另外八千人趕來助戰,一面拼死打通城門大道直線。
這個僵局,危險重重,時間越久,雍正就越很可能會調集援軍過來。這皇帝雖是沒有一個中樞掌軍人物,但他有整個行政體系,那速度比一個帥,也慢不了太多!按照黃浩這邊打通通路的進度,接應凌嘯出城的時間沒問題,但全軍撤離京畿擺月兌追兵的機會,就會大大降低,到時候有京畿幾萬騎兵餃。尾追擊,定會有一番苦戰。
提前打破這個僵局的,是凌嘯一時興起找回的三個人,熊金柯、陽文斌、鄧力。
三人被凌嘯提前送到了城門口,本是讓他們去見八位阿哥,為他們的投誠定心的,不料這三人一看見城樓上愁眉苦臉地陳光鶴,就再也下不了城樓了。
陳光鶴的確很愁,一千騎兵戰死了已經不下三百,還要在城道兩側防御可能趕來的西直門、西便門守軍,只能看著黃浩在下面苦戰烏龜,他是在數著數字過日子的焦急。但今天的確是他的好日子,早上遇到熊金柯得以不死,現在又遇到三個能給他解決難題的福星。
「老陳,你二啊,這里的炮,不用來轟烏龜,難道用來砸水井?」
「勤王軍以前不是沒有會打炮的,只不過都被調到海軍去玩姨炮了。你們來了真好,教大家打炮吧。」
陳光鶴是個老實人,說完轉身,臉卻刷地一下就紅了。
炮砸水井這種說法,有些曖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