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樂口中的「悍匪」,自然是勃然大怒的凌嘯所派。
像英荷兩國暗中準備「霸佔」使團的野心和好心,凌嘯又不是神仙,當然是不知道的,但凌嘯還知道一點,要想贏得別人的尊重,首先就要強烈自尊!他要讓五國明白到一件事情,龐大中華雖是沒有能力襲擊歐洲,但對于肚子下近在咫尺的殖民地,卻是絕對有攻擊能力的,敢玩自己的人,一定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于是,一方面凌嘯毫不吝嗇地甩出十萬兩銀子殷勤「留客」,一方面召集起熟悉呂宋島情況的粵海、十八行人員為向導,福建水師、勤王海軍和兩大武裝商船隊幾乎是傾巢而出,三百多艘戰艦放棄了日常的海疆維護,載著兩萬福建軍和披甲,直奔那大清朝的屬國琉球而去。正如顧貞觀所建議的那樣,琉球這種每年上貢稱臣的資源,凌嘯要是都不用,那他可就真是白活了!但登陸呂宋島、指揮襲擊馬尼拉的「悍匪」頭領,卻不是凌嘯。像這種危險至極的行動,沒有任何一個屬下不拼死阻攔駙馬爺親上前線的,所以,凌嘯只好在琉球國首里城里面等待子弟們的捷報。是的,捷報!只要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登陸上島,稱雄東亞的中國陸軍,是絕對有本事有實力,讓西班牙掉了牙也只得往肚子里面吞的,不捷報才真是沒有天理呢!
不過。這幾天地時間,凌嘯卻不是在琉球國里面**,即使四十八歲的尚貞王拼盡所有來取悅這位駙馬爺,甚至還拿出了東海出產的拳大珍珠,和配帶珍珠的三十幾名美女,凌嘯都決不花天酒地。他是被琉球島國的現狀給氣到了。琉球群島的北面五島,竟是被日本地薩摩藩所佔領,這讓凌嘯哪里有半點的心思尋歡作樂?!在听到薩摩藩不過是一個大名藩屬,卻佔領五島達九十二年之久後,凌嘯無時無刻不在等著艦隊的歸來。
但有些話實在不好對膽小怕事的尚氏王朝講,凌嘯只有私底下,對隨他左右的戴名世鏗鏘。而道,「先生,台灣就好比是我中華的睪丸,被人捏住就危險。而琉球這長長的島鏈,就好比。睪丸上的毛,被別人揪住,成何體統?!」
戴名世初始還擔心他擅自開戰,為清朝惹來明朝一樣的倭寇之禍。但一听他這麼解釋,頓時也是憤憤,恥毛被別人揪住,是個男人都怒啊!不過,戴名世畢竟要比凌嘯年長。激憤之後卻是穩重,「爺,名世以為。目前之際不宜現在就和倭寇翻臉,若是被五國偵知我們兩面作戰,定是更加地猖狂!如此一來,于我們先富國強兵後雪恥開疆的策略不合。呵呵,請駙馬爺把這群西洋鬼子引走,我們勤王海軍花九個月時間就能仿制三四艘苗俊青號,到時候利器在手,又無強敵環伺,奪回五島等閑事罷了。九十二年都忍了。還差這九個月?!」
先生這一番話寓訓于勸,凌嘯也很快就明白過來。是啊,從忽必烈征日本,到明神宗派兵抗日援朝,再到康熙年,中國都沒有海上政府日本地力量,自己此去西歐,正是為了強大國力擴充海軍,從而更**果地凌虐日本本土,一腳踏上後即要他幾百年都無翻身之日,就再等九個月、甚至九年有何妨?!于是,凌嘯放下暫時憤青情結,暗呼著「五島不復永不上琉球」的誓言,愣是不去看皮膚黝黑、身材瘦巴的美女一眼,較著心勁令幕僚搜集整理琉球列島的海情海況,打發那等候馬尼拉的日子,直到海上出現了清朝水師地影子。
「你說什麼……五萬兩黃金四十萬兩白銀?!」要不是扈衛們扶著,凌嘯差點震驚得站不住了,喃喃道,「難怪百年前的伊麗莎白一世,要搞國家海盜制度的,這錢賺得……赫!」
主導艦船指揮的施世驃和楊成碧也是喜笑顏開,見凌嘯高興無比,這才敢把另外一個消息告訴凌嘯,「呵呵,爺,這次咱們可賺大了,這不,陳光鶴死命不肯回來,說什麼要帶五千披甲兄弟在稻花飄香的馬尼拉平原上堅持下去,一個一個要塞地搶這幫洋夷!屬下們怕干礙軍政,無奈之下只好把能給他地糧草彈藥全都留給了他,等洋夷艦隊大部撤走再去接應。」
他們兩個邊說邊窺看凌嘯的臉色,深深地為陳光鶴捏一把汗,勤王軍系統講究的是令行禁止鐵紀如山,擅自留在呂宋島已是無異于叛國,何況還截留了凌嘯地五千私軍?但他們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凌嘯一听之下,滿臉都笑開了花,老陳隨自己出生入死,忠心還用得著說?關鍵是那份見識和籌謀,的確讓凌嘯眼楮一亮。一把尖刀插在呂宋島殖民地的身上,西班牙怕是如芒刺在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和自己挺腰子的了!而最讓凌嘯贊賞的是,陳光鶴如果能做到長期堅持下去,自己將有一批既適應北國嚴寒也適應熱帶雨林的精兵種子,更有了日後打通台灣──菲律賓──澳大利亞的海上島路!
凌嘯對戴名世呵呵笑道,「返航,返航,記得給江寧三民司衙門去命令,讓屈才馬上調集五千名青壯賤民到廈門,由萬良雄統領,下次一起補充給陳光鶴,那里地土著小國雖不足慮,可還有上萬的知無堂日月盟啊,雖說同室操戈的可能性不大,但不可不防!」
******
凌嘯在琉球談論不可不防的時候,五國艦隊也在雞籠港外海高談闊論。
「主持公道啊!各位先生,戰略都討論了一整天了!我們西班牙和你們是同進退地聯盟。難道契約就這麼不神聖?皮爾頓閣下,這筆金銀的價值不菲啊,再討論下去,只怕是中國艦隊都回去洗了兩遍澡啦!」
西班牙艦隊的旗艦艦長滿臉哭容,就差沒有給皮爾頓等人跪下了,可英荷葡三國都是口上說著為西班牙主持公道。心中卻是一個個冷哼不已。
堪稱財迷的斯特朗姆又感嘆起來,「唉,四年前,威廉執政在倫敦成立王室英格蘭銀行,股本才一百二十萬英鎊,這下好了,你們一下子就被凌嘯搶走了三十萬英鎊左右!你知不知道那伊麗莎白號一艘也差不多得八萬英鎊?這不是給凌嘯又送去了四艘三級戰列艦?!我們在這里談論價值三十萬英鎊的金銀有多少多少,殊不知凌嘯也投了兩萬五千英鎊的資本才換來地!顯然,他是有備而戰啊,我們得要好好研究戰術才行啊!」
(注︰新查到的資料,英格蘭銀行先是等同中國皇宮內務庫,後發展成英國央行。當時歐洲金銀1︰15-18,英鎊從1560年起穩定含金量300多年,一英鎊和四兩白銀基本等值。當時三十萬英鎊這筆錢價值不菲。牛頓任鑄幣廠廠長,用畢生積蓄投資南海公司,賠了兩萬英鎊約八萬兩銀子,就肉痛不已,實在不能和凌嘯這種六百萬英鎊級別的變態闊老相比!清朝一年國庫收入合一千多萬英鎊。是相當地有錢!)
皮爾頓當然知道這些金銀的分量,見斯特朗姆說的話還不到位,慢條斯理地補充道。「阿思羅上校請冷靜。如果能毫無戰損地拿回來大家分掉,我大英皇家海軍當然跑得屁顛屁顛,但問題是,上次海戰你也看到了,聯合艦隊損失了不下百萬英鎊的!這次如果不慎重,你還讓我們各國回去如何交待?!」
那西班牙阿思羅上校的臉馬上就紅了,克拉樂卻是看著皮爾頓佩服不已。這位仁兄一句話說出來,已經是表明即使分錢給各國也得慎重,立刻就讓阿思羅啞口無言。級別太低的上校,不要說催促致敗的罪名了,光是分掉西班牙王室的錢他就不敢作主了!可佩服之後,克拉樂卻警覺倍生,這次地五國聯合作戰,實實在在以英荷兩國為主導,按說吃了這麼大的虧之後,不為交不交待著想,也得要為面子著想啊,男人的臉都不是用褲子蒙著的,何況是一個國家?回頭突襲是打,被人甩一嘴巴更該打啊……難道皮爾頓根本就已經不想再打下去了?難道那什麼麻六甲扣押清使節團再回頭一擊,根本就是騙人的?!
克拉樂暗自把這些日子以來地前前後後,仔細縷了一遍,忽地就全都明白過來,心中狂罵。妓女養的英國佬,我說為什麼我以人頭擔保你們穿越蘇伊士的安全,你都不肯同意,還愣是要搞個什麼回頭突襲的詭計,原來是想和荷蘭聯手在麻六甲騙走使節團!
想通這一節之後,克拉樂頓時就一排阿思羅上校的肩膀,正氣凜然地說道,「誰說同盟契約不神聖?!我們法蘭西向來主持正義,是奉守天主教地天使之國,不是新教徒那般薄涼!我馬上就率領法蘭西艦隊,和你們一起前去截擊凌嘯!」
皮爾頓三人頓時老臉一紅,目送法西兩國下了旗艦,徑直率領不到二十艘戰艦向福州外海駛去,他們心中卻是狂恨,去,快點去,就憑你那十來艘戰艦打,任你是戰神也最多只能兩敗俱傷,搞不好被凌嘯一炮干掉!
克拉樂卻沒有那麼傻,是想來和凌嘯接觸的。皮爾頓的戰損賬算得很對,他才懶得給西班牙主持公道呢!
他越航行,心中就越是肯定,英國佬和荷蘭鼻涕打地就是獨霸通商使節團的主意,頓時暗暗叫苦。本國太陽王路易的強國之路,實行的就是超超級重商主義,在國內拼命仿造各國產品的盜版,在國外拼命尋找傾銷地,要是殘暴的路易日後知道,自己沒能把凌嘯的使節團請到巴黎,而失去了比俄國國土還大、比俄國國力還富、比俄國人口還多的傾銷地,恐怕絞刑架都不會給自己,全家直接上斷頭台了!
但問題是,自己怎麼樣才能請到凌嘯這尊財神呢?
可是,還沒有等他想好的時候,克拉樂就已看到了遠處海平面上,自琉球西北歸來地清朝艦隊。克拉樂生怕雙方出現「誤判」而交火,一面令旗手打旗表明善意,一面猶豫著,要不要派人前去聯絡梭思盧這個「可愛的叛徒」。
忽地旗艦瞭望帆斗上哨兵的呼叫聲大作,克拉樂回頭向西南海面上望去,英荷艦隊竟是出現了。
克拉樂的心情一下子復雜起來。
英荷兩國,終究看在我們都是亞當夏娃的後代上,前來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