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呀,給犯婦去衣!」
胤礽終究是京城中赫赫有名,能令嬰孩止啼的酷吏,他滿臉邪惡味道地一出馬,便使得薔妃頓時恐懼起來。尤其是胤礽毫不猶豫下令要將她的錦紅膝褲褪下之時,薔妃就知道,自己成了標標準準的死囚犯了,不然的話,即便是民間法司衙門審訊女犯,凡是可矜可憫的,都還不扒掉褲子用刑呢,更何況自己曾是康熙的妃子?而薔妃畢竟也是一個母親,沒有了皇妃身份和小心龍種的庇護,莫說什麼滿清十大酷刑了,就是普通的水火棍下來,她也知道月復中胎兒鐵定不保。
看著偵知處侍衛們逼近過來,那一刻,這名不滿二十歲的女子淚水漣漣,面色漸漸開始變得死灰,瞪著凌嘯的眼楮快要噴火,卻已經絕口不再喊冤。拋開政治立場恩怨情仇不算,薔妃無疑是個心智上的強者,可強者的窮途末路本身就充滿著悲情,有人喜歡蹂躪強者以享受其快感,如胤礽便是,有人卻多少會覺得唏噓,端坐案後的凌嘯,恨歸恨,卻可以感覺到薔妃那「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難免會生出「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的感慨。
其實,凌嘯也在備受拷問和煎熬。他倒不是擔心打掉康熙龍種的問題,清宮之中的制度,本來就是由皇帝決定讓不讓妃子們生育的,不滿意哪個妃子,事寢完畢以後就會令太監們用些手段,致使其無法成孕,再說。薔妃至少已經犯了擅自干政、偷看起居注和構陷旁人三大罪,光是干政這一條就要貶入冷宮的,而這樣心機深沉歹毒的妃子,康熙根本就不太可能讓她產下龍種來的。否則康熙就不會兩次三番準許動刑了。可是,要凌嘯親自下令把一個女人打流產,他難免總有些心理上地障礙,誰叫他自己的五個夫人也挺著大肚子呢?即使不產生聯想,他也多少有積德的想法。
啪地一聲拍了驚堂木,凌嘯暫時阻止了侍衛們的行動,冷然喝道,「熊氏,卿本佳人,奈何作賊?本王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常言道。兒是娘親心頭肉,難道你就真地忍心,為了徒勞無功地掩飾罪行。而致使月復中骨肉流產掉?招供吧,只要你坦白,本王一定從寬,不敢說保你性命,但至少也會替你求情。讓你順利誕下月復中骨肉!」
可惜,這次凌嘯甘冒擅權的積德機會,薔妃卻沒有給凌嘯。官宦小姐出身的她望著凌嘯嘿嘿冷笑一聲道。「王爺果然有擔待,可是王爺的隆恩,能不能惠及到我那充軍寧古塔的大伯呢?」
凌嘯一愣這才記起來,康熙當日將熊賜履革職充軍時候,是令熊家長子代替而去的,放他回來,對凌嘯這超親攝政王是個屁大的事而已,當即點頭表示可以。孰不料那薔妃猛然往公案這邊沖了幾步,在被侍衛們死死扯住之後。一口涎水啐過來,神經質地尖聲討伐,「你個殺千刀滅門絕戶的家伙,我大伯他已經在冰天雪地被活活凍死了!你這狗賊,你能從閻王爺那里把他放回來嗎?!」
凍死了?
凌嘯一呆的時候,胤礽卻已經早忍耐不住了,一腳踹在薔妃的腳踝之上,踢得薔妃砰一聲摔趴在地上,頓時就痛得捂住肚子一頓抽搐,「真是個囂張至極地犯婦,竟敢消遣我們攝政王殿下?師傅,你宅心仁厚,她卻是在耍你呢!」
曹寅和凌嘯瞠目相對之時,胤礽卻渾不在乎這種小兒科,擺出義憤填膺的模樣,其實是掩飾自己想笑的沖動,對凌嘯道,「師傅,依我看來,既然她這麼不識相,寧可放棄你給她指出地陽光大道,也不肯招供,多半是因為,她的同黨不是娘家人呢就是些熊家的故舊,最好是把熊家的男女老少全部抓來,一個個當著她的面酷刑伺候,看看她究竟能硬挺到什麼時候!」
不得不承認,理親王地話很有道理,而薔妃在劇痛中也忍不住被老二的辦法驚呆了,可是凌嘯卻一下子變得心情大壞……薔妃的這一摔絕對不輕,顯然,胤礽地一腳已經讓她漏了胎,殷紅的血立刻就從薔妃的下月復褲裙處流出,在她身下迅速漫成了一灘,對凌嘯這家有五位孕妻的人來說,這血甚是刺眼。
康熙流放的熊賜履長子被凍死了,誰知道是身體太差耐不住寒冷,還是不會做人沒有上下打點?薔妃卻把賬算到自己頭上,這黑鍋倒也罷了,可偏偏自己想要積德一下,薔妃卻不買賬,而胤礽除了處理犯婦消遣自己的時候跋扈了一點外,又沒有什麼錯處,一時間,郁悶得凌嘯毫無半點興致審下去了,怒道。
「先命太醫院馬上給她產,胤礽你再去捉拿熊家之人,記住,已經六,大的胎兒倘使能救活,你不可再擅作主張,皇阿瑪就在乾清宮,你去請示。現在開始,本王和你掉換職差,內廷審訊就交給你,有結果了到刑部來稟報!」
雖說刑獄執法之事是秋風肅殺,不該有任何的宅心仁厚,可「積德」不成的凌嘯,再也不願意在紫禁城廝混了。宮外環節,有地是他可以尋根探底大做文章的線索,他才懶得管胤礽找不找得到苦練凝血壯去了的康熙呢,帶著扈從一出東華門,便打馬向刑部部而去。
巍峨的刑部衙門,關押著三百多名被胤礽以各種名義逮捕的官員,幾個來嚴刑拷打和峻法施懲,雖是沒有能最終破案,效果也不能說沒有,但至少讓刑部成了北京官場談「二」色變的地方,因為如今的廢太子,已經是絕情絕欲,油鹽不浸了!
理親王的不近人情,也讓那門前大街附近的茶樓酒肆,熱鬧得生意興隆更甚。犯官們的家人僕佣、親朋好友、同窗同年,多得是在此就近打探消息的、設法尋找門路的,苦苦等候探監機會,送衣物和打點獄弈的,幾月來人潮涌動,絡繹不絕,儼然直追天橋和八大胡同的人氣。就是這種藏不住消息的所在,龍起卷地風而來的超親王,一出現在刑部的門口,立刻就讓那些苦思營救犯官辦法的人們有了談論的焦點是流毒親王入駐刑部啦?!這是福是禍啊?!不會更狠一些吧?!
凌嘯當然無暇去顧及外人的福禍揣測的,他在刑部大堂上一坐定,也不詢問侍侯在側的刑部侍郎秦空賊,而是悉心查看胤礽幾個月來的有關查案卷宗。孰不料,一看之下,氣得他是直跌腳-唉,老二太沒有章法了,查案是個講究實務的大學問,決不是當太子的經歷就可以想當然的,從他的卷宗上來看,凌嘯竟然是看不到半點的有的放矢之處,難怪久查無功的!
從審案查案的人員來看,是應該多用經驗豐富的刀筆老吏,可卻一定要注意保密啊,胤礽一味依托刑部各司原有司官體系,這些官員也是官場中人,和被查對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真有個有價值的線索,恐怕早就被泄漏出去了……蠢啊,你就不知道調集各地的刑獄名手前來辦差嗎?
都是些捕風捉影的調查,最後又全不了了之地陷入死胡同,凌嘯越看越惱火,大恨胤礽只曉得「耍酷」,白白浪費了時間。耐著性子直看到了掌燈時分,他便再也沒有精神忍受卷宗中一會兒希望一會兒失望了,啪地合上卷宗,怒喝一聲,「秦大人!」
一旁侍立良久的侍郎秦空賊,被凌嘯的怒氣嚇了一跳,手心捏了汗,趕緊答應一聲,「臣在!王爺有何吩咐?」
凌嘯緩了怒容正色說道,「秦大人,你的名字叫得好啊,清空賊,嗯,不錯,是個國家最高法司官員應該追求的志向。」
這一下子撓到了秦空賊的癢處,立刻笑顏浮現,剛要謙虛表忠幾下,不料凌嘯忽地玉蜂一轉,隨便指出了犯官名冊上的五個官員名字,笑道,「秦大人是康熙十八年的進士,一向就在京城任職于部院,想必對京師官場還是很熟的!這什麼殷大人、陽大人卜大人,丁大人的,看得出,這五個官員是理親王審得最用心的,光提就達到二三十次之多……呵呵,你秦大人能否就事論事坦誠地告訴我,他們派系主子分別都是誰?」
超親王問這個,秦空賊耍不得花槍,也不敢不奉承,一下子就傻眼了,總主子不是八爺還能是誰?不過,秦空賊也知道凌嘯要的答案定然不是八阿哥,誰都知道所謂的八爺黨其實是大雜燴,內部一樣派系多得很呢!舌忝了舌忝有些發枯的嘴唇,秦空賊干巴巴地說道,「若是論他們的科甲房師呢,是分屬原上書房大臣李光地李相和咱們尚書王漁洋大人,不過,他們平日里在部院中的靠山,則是吏部侍郎單雄幸單大人和戶部侍郎穆林穆大人。」
凌嘯听了之後笑了,秦空賊立刻就放心了,可他很快就發現,王爺的嘎嘎笑聲有些不良,正愕然,就只听凌嘯拍著他的肩膀,輕飄飄說道,「既然如此,一事不煩二主,你帶上人手去把這兩位大人抓來吃牢飯吧!」
不是吧,您說得隨隨便便就要抓正二品大員?
秦空賊大駭直往後退,甚是反感凌嘯說得如此輕飄,真想把凌嘯暴打一頓……您毒親王的刀面闊,不是二品的大員不夠格您砍,這點我不反對,甚至你草菅人民也可以,但千萬不要讓我來當這惡人啊!這大堂上官員如此之多,消息傳出去,那單雄幸和穆林一系還不把自己恨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