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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霓裳回過頭去,從袖中拿出一塊純白如紙的帕子,輕輕的拂拭著素女敕的小手,姿勢甚為優雅。
可是燕羽衣見了這一幕,卻神色大變,如水雙瞳里少了一絲狡黠,卻多了一絲畏懼,凸凹有致的身軀甚至微微顫抖。
燕霓裳滿意的點點頭,收回帕子,端起放在小幾上的一疊類似卷宗的東西,開始詳細跟我說起來。
看了卷宗,我才知道燕閣在栗子鎮實力之強大,對栗子鎮一草一木了解若斯,當然,他們的勢力肯定不止這栗子鎮一隅之地,卷宗上面的記載一目了然,翔實準確,分門別類的記載了各色人物何時何地去什麼地方干了什麼。比如,上面記載會稽太守嚴開于大興二年十月初四辰時三刻微服獨自進入楚館,與紅館青蓮相會,所談涉及建業官場動向,太湖貨值司人事,以及其他,其後于申時初刻離去,據了解沒有與青蓮行那事。
既然有了這東西,我們三人就開始仔細查找,挑出錢鳳的來往記錄,而燕羽衣仿佛也老實了許多,居然半天了一聲不發,只是看著我們,要不是燕霓裳不讓,她甚至還會上來幫忙。
經過統計,我們居然發現,那錢鳳近半年來,來過栗子鎮23次,其中,燕閣,楚館各六次,剛好沒一個月一次,巧的是,來楚館都是初七初八,每次都是去青倌修緣那里听琴,談了些什麼則是不祥,來燕閣都是二十前後,每次都去雅間靜靜喝酒,沒有去找過姑娘,而今天,卻是十二月十六!」看來我們似乎來的太早了。「我推開整理出來的表格,有些泄氣的說道。畢竟我和謝鯤是公務在身,名義上在栗子鎮是不能久呆的,況且,那錢鳳上次在建業受了重傷,怎麼招也得好好養養,不至于到處亂跑,而謝鯤又是奉了皇命。雖然說天子式微,可是明面上的還是得做到。
含煙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攥住我的手,以示支持。一直以來,這天之嬌女一般的含煙,總是默默在我身後,當我要離開謝家自己去闖一闖時,她義無反顧的跟著我,一路上給我洗衣,服侍我起居,陪我打架鬧事,修理地方痞子惡霸,陪我去為富不仁的富戶家里行竊,再去變賣,沿路踫上窮苦人家就幫助他們當然,最重要的是,陪我一起把當朝太子司馬紹變成了太監。
得妻如此,夫婦何求。我緊了緊手,迎上含煙那充滿深情的眸子,神色堅定。
燕霓裳猶豫了一下,道︰」要不,卜公子,我們還是等等吧,說不定他今天就來了呢。「
雖然明知道這是安慰之詞,我還是感激的看了燕霓裳一眼,倒讓她難道有些羞澀。
與此同時,在與燕閣較量多時的楚館,謝鯤正神采飛揚的和那紅紗小姑娘下著棋。」嘻嘻,先生,你已經落後快十目了,又沒有了劫材,看來這局還真是奴家贏了呢。「喚作流雲的紅紗姑娘聲音不是一般的嗲,讓人老成精的謝鯤也有些打不住。
謝鯤當然不是初涉歡場的初哥可比,很坦然的迎上她的眸子,神色坦然,笑道︰」流雲姑娘棋藝當真不俗,確切說是九目,流雲姑娘當真優勢很大呢。「
流雲掩嘴一笑,道︰「那先生以為,能追得上麼?要不您就認輸了吧,反正也是一杯酒而已,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為什麼要退呢?謝某以為,進一步,山高水長。」謝鯤微微一笑,捻起一枚白字,,朝一個虎口一放。
「呀,先生,您是不是走錯了,放在這里,可要被奴家提了呢。」流雲有些詫異的說道。
謝鯤卻是含笑不語,流雲歪著可愛的小腦袋想了一會,重重的點了點頭,放下一枚黑子,將那不知死活的白棋提掉。
謝鯤卻不思索,徑直將一枚黑子填在中月復大龍的一個和白棋共用的眼位里,這般一走,這片白棋卻是生機已絕,再難回寰了。
「先生,你是不是走錯啦,要不你重下吧,這麼一來,奴家可要吃掉啦。」流雲嘴上雖然這般說道,可是縴縴素手卻微微有些顫抖,捻起一枚黑子,就要把那片白棋盡皆屠戮。
謝鯤微微一笑,道︰「流雲姑娘請便,所謂落子無悔,謝某又豈能行如此之事。」
流雲猶豫片刻,扁扁嘴,還是把那片白子全部提起,稀稀拉拉拿走了二十多子,棋盤一下空了不少。
謝鯤毫不猶豫,立即下「平」位三九路,如此一來,右下角和右邊的兩片勉強做活的孤棋就隱隱然有呼應之勢了。
流雲一愣,顯然沒想到有這麼一手,猶豫了一下,就貼了一子。
謝鯤卻不多說,直接「平」位二八路,一步就把中月復殘存之子和邊上,角上的白棋連成一片,看來是早已思慮妥當。
流雲額頭立即見汗,緊緊泯住下唇,注視著有些紛亂的棋盤,猶豫起來。
半晌,流雲咬咬牙,還是再補了一手,看來是想守著先前的優勢。
謝鯤修眉一挑,投子「去」位五六路,一下子拔掉黑棋五子,而探進去的白棋,就像楔子一般截斷黑棋原本完整的體系,大龍迅速被切成了斷點!
大勢已定,剩下的只不過是謝鯤風卷殘雲般將這些斷點拔掉。而謝鯤先自困死一大片,再聊聊幾手就逆轉局勢,也當真是棋技超群了。
流雲仰起小臉,有些崇拜的看著謝鯤,一字一字頓道︰「先生果然有國手實力,奴家認負。」說罷便颯然投子。
謝鯤也不驕矜,淡然笑道︰「流雲小姐果然好手段,居然能一步步把謝某引入這珍瓏之中,單就這份棋技,已是難得,而流雲小姐的樣貌才華,更是讓謝鯤驚艷不已,所幸謝某一向無心于正事,專門鑽研這些雜學,才僥幸不落下風,真是承認承認啊,呵呵呵。」
經人夸獎,流雲自是有些羞赧的抿嘴一笑,那剎那間的風情自是不必多說,只是謝鯤接下來一句卻讓她如墜冰窖之中。
「只是謝某不知,流雲小姐的酒里,為何有孔雀膽,有鶴頂紅,卻還有砒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