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日,晨八點。
一輛黑色的軍牌轎車準時停在桃源小區b座樓下,一名中年司機走了出來,拉開門,請等候多時的鐘海鑽進後座。
司機透過反光鏡,說道︰「我叫老張,替陳家開了二十多年的車,嗯嗯,看來二小姐的眼光不錯!」
「過獎!」得到了夸獎的鐘海禮貌地回了一句。
車子駛入陳嬌嬌所住的宅區,不多時,便已停在一處別墅門外。
「我們到了,這里是大小姐的家。」司機老張說道︰「你下車後什麼都不要說,直接走進去,他們認識我的車牌,不會攔你的。」
鐘海點頭,昨天陳嬌嬌都和自己說了,今天的宴會她並不能到大門口來接自己,一切還得靠自己走進去。
下了車,鐘海邁步朝柵欄鐵門走去,臉上沒有半點不自然,等到他走到離鐵門只剩下三步時,那扇緊閉的鐵門終于是緩緩向兩邊打開。
「不知是哪里的名門子弟,居然要老張親自去接!」大門監控室里的守衛嘖嘖出聲。
「你管那麼多干嘛?將軍家選婿,今天有來頭的少年子弟不要太多!」另外一名守衛說道︰「我們還是把眼楮放亮點,別把一些听到風聲,就想‘鯉魚躍龍門’的寒門小子給放了進去!」
「是,是……」
他們當然不知道剛才就已經放進去了一個,而這個所謂的寒門小子也毫無懼色地向內行去。
「請問你是……」
正門進去,是一座花壇,蔥綠茵茵,鐘海被一名管家模樣的老人伸手攔住。
「我叫鐘海,是陳嬌嬌的同學。」鐘海點頭微笑道。
「鐘海?同學?」老管家一愣,顯然有點意外,「怎麼好像沒听過這個名字……喂,你等一等,讓我查一下名單。」
正當鐘海心叫糟糕時,一身火紅的小魔女終于是現身,「東伯,不用查了,他確實是我同學!」
「啊,二小姐你好!」老管家東伯忙一欠身,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禮儀,「不過我還是要查一查邀請名單,我是老了,但我確實不記得曾在名單上看過這個名字,嗯,鐘海……」
「東伯,你連我的話都不信嗎?」陳嬌嬌跺著腳,氣道。
「二小姐,請原諒,這是我的職責!」東伯依然堅持己見,掏出一個小本子,開始翻了起來。
陳嬌嬌見狀也是無奈,偷偷給鐘海遞過去一個眼神,示意他跟自己溜走,諒這年邁的東伯也追趕不上。
偷跑有用嗎?東伯難道不會喊人?鐘海心里好笑,給陳嬌嬌遞過去一個安慰的眼神,示意他別擔心。
「啊,找到了!」東伯抬起頭,「鐘海,確實寫在上面呢!呵呵,人老了,記憶確實差了許多!鐘海先生,二小姐,你們可別怪我這個老頭子哦!」
有他的名字?陳嬌嬌心里有些奇怪,不過嘴里還是說︰「東伯,您不是記憶衰退,是疑心病太重了!既然你確認了,我就帶我的同學先走了。」
「二小姐慢走!」東伯躬身相送。
「喂,神奇先生,你剛才是怎麼弄的?」等走到東伯听不見的地方,陳嬌嬌湊過腦袋,戳著鐘海的胸膛,好奇地問道。
「弄什麼啊?」
「還裝傻?」陳嬌嬌嬌哼一聲,「就是那個名單啊,上面怎麼會有你的名字的?」
「可能我也算青年才俊吧,所以你爸爸把我列在上面咯!」鐘海笑道。
「騙人!」陳嬌嬌一扭頭,賭氣地說道︰「不說算了,反正你有好多秘密都沒告訴我,也不差這一個了!現在我帶你去見我爸爸媽媽,剩下的表現就看你的了!」
哎,時機未到,如果可以我又何嘗想瞞你?鐘海臉上保持著笑容,心里卻是苦笑。
「七七,剛才謝謝你了!」鐘海朝陳嬌嬌掌心里的小金龜傳去心聲。
「主人,你謝七七什麼呀?」傳回來的是七七納悶的語調。
「呵呵,沒什麼。」鐘海心里暗贊︰渡關之後,七七是越來越懂事了,連功勞也不去爭了呢!
走出花壇,一座三層高的紅磚小樓立于前方,樓前空地有一群人,圍在兩名中年男子旁邊,而看那架勢,那兩人似乎是在手談。
中間是一半人高的棋盤,兩人分坐兩邊,一名身著軍裝,另一名身著警服,遠處看,相貌上頗為相近。
「那個穿警服的就是我爸爸。」陳嬌嬌邊走邊指給鐘海看,另外那個身穿軍裝的自然就是陳天涯了,「怎麼樣,我大伯家大吧?不像我家,還是普通的三室兩廳!」
听見陳嬌嬌酸溜溜的口氣,鐘海暗笑,打趣道︰「你怎麼不讓你大伯贊助一下呢?」
陳嬌嬌哼哼道︰「他是軍區司令,我爸爸只是一個警察局局長,兩者能比嗎?不過我倒是不在乎,家小溫馨嘛!哪像他們,吃個飯都要跑半天!」
陳嬌嬌那一副吃不著葡萄便說葡萄酸的口吻讓鐘海肚子里直發笑,不過她倒是說對了一點,那就是‘溫馨’,眾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著陳天涯兩兄弟下棋,除了一人,根本沒有發現鐘海和陳嬌嬌走近。
「嬌嬌,你跑哪里去了?咦,這位是……」一名中年美婦搖搖曳曳地走了過來,對陳嬌嬌是一臉溺愛,而看到鐘海時,卻是滿臉問號。
「鐘海,這是我媽媽!」陳嬌嬌蹦到那中年美婦身邊,笑著介紹道︰「媽媽,這位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同學,我們學校這次考試的狀元,鐘海!」
陳嬌嬌的母親叫做白鳳萍,風韻猶存的臉上依稀能看出她年輕時候的美貌,與陳媛媛的母親一樣,她們生下的女兒都長得像極了自己,因此陳媛媛和陳嬌嬌兩姐妹,雖然都生著一副傾國傾城的容顏,但相貌卻並不相似。
「鐘海,原來長得是這般模樣啊!」白鳳萍絲毫不在意鐘海的‘狀元頭餃’,把他上下打量了好一陣,才淡淡地道︰「最近我女兒口里盡提起你,本以為是一個……哎,其他的不提了,請問你父母在哪里高就啊?」
「媽媽,你怎麼說話的?」陳嬌嬌听見自己母親略帶尖酸的語氣,忙嗔道,偷空還向鐘海望去,希望他不會生氣。
「我爸爸是一名考古學家,媽媽是一名記者。」鐘海不卑不亢地答道。嗨,豪門大族,眼界是要高一點。
「哦!」白鳳萍眼中鄙夷之色更濃,只是礙于心愛的女兒在一邊才沒有再多說什麼,挽著陳嬌嬌向回走去,「嬌嬌,我們去看你爸爸和大伯下棋!」竟把鐘海當成了透明人,甩下不再理會。
「媽媽,你太過分了!」陳嬌嬌一甩手,從白鳳萍手里掙開,跑回鐘海身邊,瞪紅了眼楮道︰「他是我請來的客人,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他呢?」
白鳳萍眼眸中閃過訝色,女兒一向最听自己的話,而自己對她的要求也是百依百順,平日里就听過她喜歡逗耍那些不自量力的男孩子,難道今天這個與眾不同?或者女兒玩起了其它的花樣?
「不理你了!走,我們去看他們下棋。」陳嬌嬌一撇嘴,半挽半拖著鐘海向陳天涯那兒走去,而心愛女兒的白鳳萍也緊緊跟上。
經過這麼一鬧,看棋的人群里也有幾位注意到了這邊。
陳媛媛今天一身白色禮裙,襯得人如花兒般嬌艷,她見到妹妹拉著鐘海從遠處走來,臉上不由一冷,笑容立刻收斂起來。
「他怎麼來了?」陳媛媛寒聲問道。和她以往在學校里親切示人的模樣不同,今天她的臉上可是凍得能結出層層寒霜。
自己的男朋友三番兩次被對方羞辱,而現在又面對家長的包辦婚事,她要是還能笑得出來,恐怕就不是陳媛媛,而是天上的觀音大士下凡了。
「他怎麼就不能來?」陳嬌嬌反唇相譏,「他不但來了,而且是我請來跟他們下棋的!」
下棋?
此言一出,不光是周圍旁觀的人紛紛投來目光,就連一直垂頭盯著棋盤思考的陳天涯兄弟也抬起了頭,望向陳嬌嬌和鐘海。
「對,下棋!」鐘海牢記著昨天小魔女對自己的叮囑,當下不管對方眾多詫異莫名的眼神射來,挺身而出︰「我是圍棋八段,呵呵,業余的啦,不自量力,想向陳伯伯討教一番!」
陳天涯已然認出了這個‘繁星門掌門’,鼻腔里一哼,板起臉沒有立刻搭腔。
倒是和陳天涯有六分相像,卻更加年輕干練的陳海角仔細打量了鐘海一番,忽然站起身子,微笑道︰「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啊,你跟我女兒在一起,一定就是那個鐘海了,你想清楚了沒有,一定要和我下一盤棋嗎?」
下棋而已,怎麼弄得如臨大敵一般,鐘海心里覺著有些不對勁,但卻沒時間細想,便朗聲答道︰「隨便了,和你下,或者和陳司令下都可以!」
听到這話,一旁冷臉傲立的陳媛媛俏臉不禁一紅,叱道︰「無恥!」
咦?下棋也礙著你了?鐘海投過去訝異的眼光,不料卻被陳媛媛以恨不得啖其肉的銳利眼神給瞪了回來。
「呵呵,看來你什麼都不懂啊!」陳海角溫和地笑著,拍拍手,「大家都進屋吧!小伙子,你也來,我來和你細細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