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的話一問出口,就直接冷場了。
對面的男人眼神犀利地看向蘇淺,蘇淺也不示弱,迎著梅迪奇的目光,淡然自若。
沒錯,她也是在試探。她確實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梅迪奇先生表示疑惑。他究竟為什麼會把鳳凰血玉手鐲拿到慈善拍賣會上去?又或者說這是一個針對誰的陰謀?
兩人的對視讓阮鈺都感到心驚,杰森作為梅迪奇家族培養出來的子嗣,有那樣強的氣勢很正常,可蘇蘇她…
不過,也正因為她是這樣的女人,溫柔的時候讓人沉溺,嫵媚的時候著迷,高貴優雅的時候讓人驚嘆,氣勢逼人的時候讓人不知不覺地想要臣服,所以才會讓他這個閱女無數的阮家三少也淪陷了吧。
「哈哈…蘇小姐果然是個直率的女子。不瞞蘇小姐,這血玉手鐲是在下的一個恩人落下的,之所以物歸原主在下也是想再見恩人一面,報答她當年的恩情。」對視良久,或許連杰森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是最先敗下陣來的那個人。
不過,這個女子年紀輕輕確實有些本事。不愧是當年那個絕代風華的女人的女兒。他倒是很期待這個女子會如同當年的凌阡陌一樣聰明,只有她越聰明,才對他越有利用價值。
「哦?不知道梅迪奇先生的恩人是男是女?」梅迪奇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算計沒有逃過蘇淺的眼楮,她心里不由得又多了一抹警惕,這個男人即便知道媽媽的消息,卻也是懷著自己的目的的吧。
「我的恩人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士,說來也巧,今天見到蘇小姐,我竟然有一種再次見到她的感覺。」
「莫非我長得像她?」這到底是陷阱還是確有其事,蘇淺已經有些無法判斷了。如果他的那個恩人是媽媽,那麼他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受過她的恩惠?如果是在媽媽去世之前,可哥哥分明就說過血玉手鐲是和著媽媽的遺體下葬的。可如果是在媽媽去世之後,那麼就很值得懷疑,要麼這個男人在說謊,還有一種可能卻是媽媽真的還活著。
相較之下,她還是希望是後者,媽媽還活著。可是,她如果還活著,疑團就更大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回家,又為什麼當年會假死?
「沒錯,蘇小姐與恩人確實有幾分相似。」
「呵呵,真是巧啊,梅迪奇先生的那只血玉手鐲也很像我認識的人所佩戴的。」
「真的?」杰森失態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著蘇淺的眼楮里含著明顯的激動。
只是,誰也不知道這份激動里含有多少水分。
「杰森,你別嚇到蘇蘇了。」
阮鈺見杰森激動地站了起來,不由得提醒道。
「咳,對不起,蘇小姐,是在下失態了。」在阮鈺的提醒下,杰森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非常紳士地向蘇淺道歉。
「沒關系,我想我能夠理解梅迪奇先生的這種心情。」
「謝謝,不過,我想確定一下蘇小姐認識的那位是否就是我的恩人。不知蘇小姐能不能安排在下與她見一面,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不合理,可…」
杰森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淺打斷︰「對不起,梅迪奇先生,可能要讓您失望了。因為,她已經過世了。」
「不…怎麼可能?」
「我想听听那位女士對您有什麼恩情,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蘇淺試探著問。
「想必蘇小姐也听說過我們梅迪奇家族,梅迪奇家族家業龐大,最大的問題當然就是繼承人。每一次繼承人的選拔都是血腥而殘酷的,我作為梅迪奇家族的嫡系子嗣自然有資格競選繼承梅迪奇家族,可惜卻因為我母親是中國人而受到了一些家族長老的強烈反對。有一次外出遭到了殺手的追殺,受了槍傷的我昏迷在了路邊,恰好被那位美麗的女士所救。只可惜,她為在下取出子彈處理了傷口之後就離開了,那血玉手鐲就是在她救在下的時候落下的。」
梅迪奇好像是在回憶當初的事情,語氣里都充滿了回憶的味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梅迪奇家族的子嗣繼承人紛爭得最厲害的是十年前。難道你就是在十年前遇見那個血玉手鐲的主人的?」阮鈺搜索了一下女自己腦海里有關梅迪奇家族的資料,有些驚訝地問。
杰森也太有毅力了吧,為了報恩,竟然過了十年還在找那個恩人。可是,蘇蘇所說的那個人已經過世了,又是誰?和她長得像,過世了,莫非…腦海里突然浮現一個古怪的想法。蘇蘇的媽媽,當年那個名滿京城的奇女子凌阡陌就是杰森的那個恩人。
但是,又有地方對不上號。畢竟,誰都知道蘇家大少夫人已經過世二十多年了。
如果說阮鈺只是驚訝,那麼蘇淺卻是徹底的震驚了。心里那個可怕的想法又冒了出來,她媽媽凌阡陌沒死,她竟然沒死!
即便沒有更好的證據來證明,可蘇淺的預感從未有過的強烈,那就是有人對她媽媽的死做了掩蓋。這其中究竟又有著怎樣的陰謀?
「鈺說得沒錯,我就是在十年前遇到恩人的。」
「我想知道梅迪奇先生遇到您所說的那位恩人的具體時間以及地點,不知可否相告。」蘇淺開始直截了當。
她要知道梅迪奇所說的人出現過的地點,然後派人去查。當然,她也下定了決心,凌阡陌的墳,她是挖定了!不僅是為了確定真相,也是為了尋找線索。
「那麼,作為交換,蘇小姐是不是可以先告訴我真相?」杰森笑了笑,看著蘇淺,碧藍色的眸子里一片幽深。
「真相?」蘇淺詫異地看了杰森一眼,沒想到這男人還真不好騙,不過,就算告訴了他又何妨?即便有什麼陰謀,為了知道媽媽「死」的真相,她也會自己走進陷阱。
古語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蘇小姐是個聰明人,可在下也不笨。還請告知恩人的真實身份,也好讓在下還了人情。」
「既然如此,我也不怕告知先生,您所說的那個女士,很有可能是我的母親,凌阡陌。不過,有一點最可疑,家母在生下我之後就因為難產去世了,不知為何她又會成為您的救命恩人,還把家里的祖傳之物血玉手鐲給弄丟了。」蘇淺沒有說出凌阡陌的真實身份,但是憑梅迪奇家族的勢力想要查出一切卻也不是特別困難,所以她也沒有刻意隱瞞。
「蘇小姐不是在開玩笑吧?令堂在二十幾年前就死了,又怎麼可能是十年前救我的恩人?」杰森哂笑,看起來並不十分相信蘇淺的話。
也對,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一個分明就去世了的人卻又活了過來。
「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不過,這血玉手鐲是母親家里的祖傳之物絕對不會有錯,因為家母一直戴在身邊。而您又說那個救你的人長得像我,那麼很大的可能性便是家母。」
「當時我也只是迷糊中看到過她的長相,也許只是個巧合呢?」杰森仍然不太相信。
「即便長得相似可以是巧合,那麼血玉手鐲呢?這只血玉手鐲可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證據呢?我需要證據。如果蘇小姐能夠證明這血玉手鐲確實是您母親的東西,那我可以立刻就物歸原主,並且會為您提供十年前的詳細資料。」
杰森仍然不肯死心,不過,他此刻的表現倒是讓蘇淺心底的疑慮更深了。照理說,這樣執著于找到恩人的男人不會是有任何目的的,還有這份兒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決心,也能證明他的目的確實是想要物歸原主。
可惜,他一直強調要物歸原主,卻又令人心生警惕。為什麼要物歸原主,照理說茫茫人海找一個人本來就很難。可他竟然想出了那樣的辦法讓血玉手鐲出現在蘇淺的視線範圍內,絕對值得懷疑。
糾結過後,蘇淺也不再顧慮,橫豎都是那句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還不如憑自己的感覺來處理這件事。
「如果我有二十幾年前我母親的戴著血玉手鐲照的照片呢?這樣算不算證據?」
思慮再三,蘇淺還是決定拿出證據給杰森看,起碼要用這個把凌家的傳家之寶鳳凰血玉手鐲給要回來。
若是被外公知道鳳凰血玉落在了別人手里,恐怕會氣得吐血。
「如果蘇小姐拿出的照片,上面的血玉手鐲與我保存的這一只一模一樣,當然能夠算證據。」把東西物歸原主,他可是拿出了十成的誠意。
「那好吧。」蘇淺點了點頭,從包里拿出了照片。還好,這是今天中午她讓哥哥送到醫院來的。在家里,媽媽的照片還是有不少。只可惜被老爸藏起來了,他們平時都看不到。這一次如果不是老爸不在,恐怕也拿不出來。
凌阡陌的照片被保存得很好,雖然只是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卻依然沒有泛黃和化膠的痕跡。當蘇淺把照片呈現在杰森和阮鈺面前時,都可以清楚地在兩人眼眸中看到那一抹驚艷。
她媽媽三十幾年前可是名動京城的美人兒,用傾國傾城都無法形容她的美。照片上的女子不過二十來歲,一身旗袍存托出她絕艷無雙的氣質,高貴,優雅卻又在眉眼中透露出無限的風情。這樣的女子,也難怪會攪亂當年的北京城,能夠引得無數公子少爺盡折腰。
阮鈺情不自禁地驚嘆︰「蘇蘇,我以為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卻不想原來你的美麗是承襲了你的母親。真是太讓人驚艷了,她的美幾乎超越了我近乎三十年來對于美的認知。」
對于阮鈺近乎夸張的贊美,蘇淺微笑著接受。沒錯,她也覺得這個世界上任何女人都不會美過她的媽媽凌阡陌,那個女人似乎天生就有讓人驚嘆的魔力。還好,她是她的媽媽,否則連她這個閱美無數的人都要心生嫉妒之情了呢。
她,完全的素顏,真有那《登徒子賦》里面說的︰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編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珠寶的修飾只除了白皙如玉的手腕上那一只血玉手鐲。
「這…」
杰森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照片,在看清楚那血玉手鐲時,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怎麼?梅迪奇先生覺得我母親手上所戴的那只血玉手鐲是否就是您的恩人所遺落的那一只呢?」蘇淺眼楮直直地看著杰森,不放過他的每一個表情。
看他那驚詫欣喜的模樣,分明就是確定了這照片中的血玉手鐲就是他說撿到的那一只。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那麼爽快地承認呢?希望他不要讓自己失望才好,不然即便是梅迪奇家族的人,在華夏的皇城根兒下,也由不得他。縱然是搶,她也要把鳳凰血玉搶回來!
杰森沒有立刻回答蘇淺的問題,而是從懷里取出了一方明黃色的錦帕,緩緩地在蘇淺和阮鈺二人面前展開。
那錦帕里面包裹的赫然就是當天在慈善拍賣晚會上出現過的鳳凰血玉手鐲。
在那艷麗的血紅玉色之中,蘇淺似乎又看見了那一只高貴美麗的鳳凰。不由得暗自感嘆︰這東西真他媽的神奇!
不過,這沒底氣的男人還真牛逼,把這麼貴重的東西就那樣大喇喇地放在身上,還在這樣的公開場合拿出來,他就不怕人家見財起意?
「剛才一再懷疑蘇小姐所說的話,還請小姐莫怪,畢竟是恩人的東西,自然要慎重。既然現在已經證明了小姐是恩人之女,這血玉手鐲自當物歸原主。」
說著,杰森把鳳凰血玉慎重地交到了蘇淺手里。
「梅迪奇先生有心了,感謝您能把東西送回,這東西雖然不是特別值錢,可究竟是家母的隨身之物,我們家還是非常看重的。」
她當然不會讓人知道這東西其實價值連城,即便他把東西送還了,也絲毫沒有消除蘇淺心中的猜忌。
「中國有句古話,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在下只是把東西物歸原主而已,算不得什麼。如果日後小姐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我梅迪奇。杰森定當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