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刀鋒 第十八章 有所愛

作者 ︰ 挖地雷

群情正在激憤,事態的走向,大概已經完全符合了聖堂的安排。聖師加布里埃爾,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有說,他臉上的悲憫也從頭到尾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像一張早已經過精雕細琢的面具,一直戴著。

埃爾瓦是無助的。他沒有辦法可以感覺到能幫助自己目前的困境。所謂有心算無心,他就是無心的那一方。多少年了,為了堅持雙性人的傳統,他守著自己都不能完全明白的堅持,默默地忍耐著誤解與指責。但多少年一過,背後的那些強大勢力只是輕輕勾了勾食指,族內的矛盾就被激化了,演變成了自己無法打理的局面。他不知道自己該心痛還是該覺得解月兌,反正,他不能再站直疲憊的腰了。

休斯的臉上並沒有得意。他面對的,是他的父親,從來就高高在上的族長。他沒有因為父親的疲憊而自責,他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得勢而驕傲。他只是簡單的認為,是時候改變族人的命運了。如果變革需要人來付出犧牲,他願意這個人是自己。

石正腦海里的盤算還沒有結果。他想了千百種可能性,比照借鑒夢中那些陰謀陽謀,最後發現哪一種都不適合目前的場景。因為,自己是一個外來人,除了手中的刀,他並沒有任何有說服力的武器,當然,這把刀在加布里埃爾前面,恐怕也不能說有說服力。他靜靜地等待著,回歸到一個刺客地等待。機會,總是在等待中產生的。

果然,一個站在休斯陣營里的雙性人武士,他戴著一張很普通的黃色面具,從人群中悄悄站了出來。他剛站出來的時候,石正就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他的肌肉與所有的雙性人戰士都有些不同,竟然是微微的松弛著。而他的面具上,也有很多斑駁的傷痕,那些傷痕,絕對不像是在剛才的戰役中損傷的。

這個戴著破舊黃色面具的雙性人,他慢慢走向埃爾瓦。雙性人是一個很講究身份階層的種族,黃色面具,意味著他的能力在五級以下。這麼一個普通的戰士,他竟敢慢吞吞的走出來,先不說他有什麼目的,光是他在眾人的眼光下泰然自若的漫步,就是一個非常玄妙的事情了。

可是他不僅走了出來,而且還向前扶住了埃爾瓦的腰身,幫埃爾瓦挺直了脊梁。他深深地看著埃爾瓦的雙眼,竟然有很長的時間沉默。不僅是他,包括埃爾瓦。

「你,是來旁觀我的下場的嗎?」埃爾瓦的聲音不大,但所有的雙性人都目瞪口呆。族長雖然被人謂之軟弱,可是雙性人的聲音本來就高亢,他這麼低聲細語,是眾人從來沒有听到過的。

「不,我回來告訴你,你並沒有錯!」那個黃色面具開口了。他的聲音更令人驚奇,竟然是正常男子雄渾的男低音。如果不是他破舊的黑色被帶皮褲上,遮不住那一雙豐滿的**,大家幾乎立即要認為他是別的種族假冒的雙性人。

這個奇怪的雙性人說話間轉過了身子,看向休斯︰「記得你是叫休斯是吧?在你很小的時候,我曾經抱過你。」他邊說邊用手比劃了一個一尺來長的長度,從面具中透出來的眼光如流水溫存。

「你」休斯大叫一聲,然後立即恢復了正常,小心翼翼地說︰「你是阿瑞斯?你是阿瑞斯大師?被譽為千年一個的天才少年阿瑞斯大師?」他的聲音一句比一句高,最後又叫了起來。

「阿瑞斯大師?」人群中不斷響起這個名字。剛才的爭端雖然激烈,但雙性人一直保持著沉默,現在,他們有些騷動起來。

「是的,我就是阿瑞斯,既是你說的那個少年天才,也是被驅逐的流浪者。」說這句話時,阿瑞斯松弛的肌肉仿佛都緊張了起來,他從一個最普通的雙性人,一轉眼變成了一個自信滿滿的蒼松翠柏,那種氣勢,應該不是一個早已經失去了能力的雙性人可以偽裝出來的。

「你,你不是已經失落了傳承能力了嗎?」休斯感覺到了這樣的變化,他非常吃驚。吃驚之余,他更加驚喜。因為這可能意味著,雙性人離開煉庫秘境之後,並不是一定會失去能力,或者,甚至已經有了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我記得你是十月生的,今年剛剛二十二歲,對吧?當年,我大概就是你這樣的年紀。」阿瑞斯說道,他不僅僅是在向休斯解釋,也是在向在場的多有雙性人同族訴說。休斯卻為他的記憶力驚人而驚訝,同時也為自己被這樣一個人物記住而有些自得。

「那時候,被譽為千年唯一天才的我,心高氣傲。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美麗的東西,我不相信束縛在雙性人身上的宿命,我想為族人爭取更多的機會。當然,也是要證明自己當得起天才這個稱號。我不顧長輩的勸說,不顧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哀求,一意孤行的出走。」

說到這里,阿瑞斯有些歉疚的看了一眼埃爾瓦︰「大家都說雙星人這一任族長是有史以來最懦弱的。可是你們誰知道,當年的埃爾瓦,也曾是僅次于阿瑞斯的天才,他剛毅果決,是力量與智慧並舉的出眾人物!」

除了兩個長老,在場的年輕人們第一次听說這些往事。遙想當年,在參天綠樹間,兩個年少的伙伴,他們姿態昂然,藐視著一切命運加諸的不公平。

「其實,有幾個人知道,當年的出走,原本是我和埃爾瓦族長商議的結果。我們決定以去出去探索世界,尋求解圍的方法。我們約定,在跨越煉庫秘境能量範圍的地方,由一個人先跨出去,然後,將情形告訴另一個人,希望能夠破解謎團。可是,我們並沒有如願族長帶著我們的老師追了上來。他們阻止了我們,而我的好兄弟,埃爾瓦,他為了保全我的生命,保全我不收族規的懲罰,毅然承擔了全部的責任,接受了所謂命運的安排,含辛茹苦的去遵守一個他最不願意遵守的承諾。而我,才有了機會離開青陽山脈。」

說到這里,大家才恍然這一段陳年舊事的因果,才明白阿瑞斯為什麼在被追上後,到現在還活著,才明白埃爾瓦這些年經歷了多少的不情願。

「阿瑞斯,你不該回來的。」埃爾瓦看了看加布里埃爾,嘆息了一聲。

阿瑞斯卻笑了,他的笑聲爽朗,震下了好多樹葉。

「當年你曾經怎樣維護我,埃爾瓦兄弟,今天我就會怎樣維護你!」

「當年你是怎樣離開的,今天你就要怎樣將性命留下。」族規長老不再是那幅弱不經風的疲倦模樣,他看著阿瑞斯,狠狠地說。

阿瑞斯伸開了雙臂,在空氣中做了一個舒展,他的長發無風自動,在陽光下閃爍著淡淡的金色光芒,並非是他走過來時的那種枯竭,而是生機盎然。被他剛才的笑聲震落的樹葉,在空氣中隨著他的姿勢匯聚,最後成了一條漂亮的綠色波浪,停在了半空中。

「尊敬的長老,你想用什麼來留下我的性命呢?是你手中的武器,還是你的主子的咒語?」他看著加布里埃爾,目光炯炯,咄咄逼人。

「你,竟然恢復了能力?」族規長老後退了兩步,阿瑞斯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種威壓,何況是恢復了能力的阿瑞斯就在當前。

「我不僅恢復了能力,我回來還是為了要告訴大家,鬼族,已經離開了!」他看著加布里埃爾,一字一頓地說︰「聖堂的計劃並沒有完全得逞,杰拉菲爾德已經知道了它不過是在為人做嫁衣裳。所以,它們在天黑之後,並不會再來了!」

加布里埃爾臉上的無形面具依然。他看了看阿瑞斯,仔細的體會了一下空氣中散發的力量,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加布里埃爾出現的匆忙,離去的同樣匆忙。一場爭端因為阿瑞斯的突然出現和神秘恢復能力而化解,他的逗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選擇了離開。這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他內心的堅持,看起來並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少。

……

……

一場危機被化解,埃爾瓦自然還是問問的掌握著權柄。他盛情地邀請石正的一行人前往雙性人的駐地,作為他們施以援手的回報。

按照晏七的意思,大家似乎應該立即請求雙性人分解開七級被刺,然後追索加布里埃爾離開。伊奧在沒有打听到父親的消息後,也有些著急的意思。但石正還有目的,他接受了邀請。

這時候,石正當然已經想起來阿瑞斯就是當天在時光走廊外遭遇的那個雙性人。他很奇怪,當時的阿瑞斯身上確實沒有任何的能力跡象,難道這短短的數十日,他就在二十年苦尋未果的情形下,找到了解決辦法?還有,不知道為什麼,阿瑞斯帶給了石正一種熟悉的感覺,他想不起來這種熟悉源自何處,那是一種了如指掌的熟悉感覺,絕不是曾經偶遇那麼簡單。

阿瑞斯看著石正的眼神也有些不同尋常。他的眼中既有親切如父輩的慈祥,又有十分的欣慰,然而最多的,是一種回顧時的傷痛。

石正就這樣在有些迷茫與期待中接近了煉庫秘境,他自以為非常可能的另一處基地。

陽光,落在樹梢,似乎照得樹葉樹枝沙沙的響。地上是經年累月積累的落葉,它們大多化為了塵泥,但上面依然覆蓋著新鮮的落葉。腳步踩在上面,也是沙沙作響。天空與地面的沙沙聲,匯聚出一種奇妙的寂靜。這個世界,原來是這麼的安祥和寧靜,為什麼還有人會舍得來破壞這樣的完美?

在石正心里,廢墟是不完美的,甚至是極其殘酷的。但這並不影響他對這里的喜愛。守護著這樣的地方,雖說可能會寂寞,可能會平凡,但至少不會單調吧。

齙牙三在後面和雙性人少女們愉快的搭訕著,他的嘴曾經情誼的就得罪了玫利,如果不是石正的出手,他只怕早已變成了一具尸體。可他還是沒有吸取教訓。禍從口出,尤其是在陌生男女之間的搭訕,這簡直就是一根隨時會燃起的導火索。

不過,現在的場面是和諧的。雙性人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勝利中,特別是阿瑞斯的回歸,帶來了解月兌千萬年魔咒舒服的廣闊天空。沒有一顆心不是向往自由的,沒有一個人,不願意在年輕的時候去渴望遠方。現在,遠方已經就在看得見的遠方,再不是不能逾越的雷池,誰又會去在意一個好脾氣的獵人的絮絮叨叨呢。

甘尼米德和玫利十指緊扣,他們也渾然忘記了昨夜的生死離別,沉浸在美妙的大自然中。生命,總是依附著生機勃勃。這些年輕時的愛情,它們有機會經受血雨腥風,自然有權利肆意享受。

煉庫秘境已經在望。等待石正的,究竟會是什麼樣的結論呢?

一切定論都為時尚早,石正收拾起一些隱隱蕩漾出來的興奮,快步跟上了阿瑞斯,這個似乎和自己有著某種關聯的傳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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