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正的眼前,在距離他端坐的大石頭不遠處的怒河南岸,是一個黑夜中的大氣泡。大氣泡停留在急促的怒河河水上,紋絲不動。
在那個氣泡里面,也端坐著一個女子。從石正的方向看去,那個女子的皮膚潔白,整個背部完全**,石正甚至可以看見那女子臀部的凸起和之間的深陷。如果不是那女子的手臂上戴了一雙黑色的長長手套,石正就會認為她可能根本就沒有穿著任何衣物。
這樣的場景,詭異而香艷,充滿了一種夜深人靜的曖昧。
但是石正沒有時間曖昧,在非洲塔上,被隱族首領仙娜喚醒了男人的本能,按說,這時候的石正,應該是最敏感和容易被異性的美好身體誘惑的。但他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顧及這些,因為,他身體外面那一個看不見的壓力球體,已經開始逐漸縮小,逼近他的皮膚。
這時候,石正就好像一只大象,卻只生長了蚊子的雙腳,搖搖欲墜。
除了全身的力氣都被用于抗拒那個球體的壓縮,石正的感知力量,也正在此時,全部附在了那個看不見的球體上,希望能找到這個神秘女子力量的來源。
說起感知力量,其實,在很早以前,石正就已經具備了。只不過在那時候,他並不知道其實這也是一種可以控制的力量,並不知道這種力量的強大與作用,一點都不輸給身體表現出來的那種傳統力量。
在廢墟地時候,除了那只黑色的烏鴉。嘎嘎,它會有一種似乎與生俱來的能力,可以預知危險的降臨並提醒石正,其實石正也多次發現。對于危險,他也有一種莫名其妙地感覺。這種感覺一直伴隨著他。伴隨他度過了很多次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後來,一直到了去學習做一棵樹,去像一棵樹木一樣地生活,在那樣的日子里。陽光、空氣、風。這些東西給石正帶來了一個更加奇妙的外部世界的感覺。那種牽一發而動全身,那種任何一種變化,都必然有它產生變化地源頭,並探尋那種源頭地生活方式,讓石正的感知能力得到了最好的磨礪。
當嵐山山脈中,加布里埃爾為首的五大聖師吸走了石正體內的力量後,石正才真正發現,原來,自己的身上。還有另一種力量存在。那就是感知能力。刻意地去操縱感知能力,石正刻意感覺到很遠的地方發生的某種情緒帶來的波動,也可以感知到一些自己熟悉地氣息在遠處的感覺。
即便如此,在今天之前,在沒有遇到這個神秘女子之前。石正還從來沒有像操縱自己的內力那樣去操縱過自己的感知能力。現在。他的力量全部用于抗拒那個球體地壓力,唯一可以自救地。就只有感知能力了。
如果說,身體的力量就像一道河流,它們源源不息,奔流往復,是匯聚地力量。那麼,在石正的感覺中,感知力量,就像一張網,感覺上它分布廣闊,每一橫一縱的線條都很柔弱,可是,確實疏而不漏,天網恢恢。
現在,這張網被石正一心二用,完全附著在了自己身體外那個看不見卻力量無匹的球體上,在第一時間里面,石正就好像「看」見了那個球體力量的構成。
這個看不見的球體,和那個神秘女子身體外那個氣泡由水質構成的力量完全不同。在這個看不見的球體中,力量的凝聚的,而不是奔騰的。那凝聚的力量就像虯結的樹根,盤根錯節,有著粗大的脈絡,古樸而肅穆。
但石正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就是,那種盤根錯節的力量似乎似曾相識。那力量里面,既有冰冷的陰沉,又有溫暖的安靜,還有那種少年人熱血沸騰一往無前的氣勢。
是的,這是石正最熟悉的力量。因為,那力量分明就是他自己的!
石正驚駭的發現自己的力量竟然完全被那神秘女子用來對付自己,一向膽大妄為的他,也知道此刻正是生死關頭,不敢作出過激的行動。只是隨著心意,輕輕地收回了一絲自己發出去抗拒那個球體的力量。
石正通過感知立即發現,那個球體的的力量也減弱了一絲。這個發現令他欣喜若狂。盡管不知道那神秘女子是如何做到利用自己的力量的,但最起碼,已經有了一點解決困境的可能。
不敢大肆的收回力量,一則是因為在最初的時刻,在自己還沒有使用力量的時刻,那個球形壓力就已經存在了,石正並不認為最初的力量也是來源于自己。更重要的是,他怕那個神秘女子發現力量突然出現極其懸殊的變化,再用別的法子來對付自己。
對于這個神秘女子,石正第一次對人產生出高山仰止的念頭來。
一絲一絲收回的內力,被裹在石正體內寬大的經絡里面,開始的時候還很微弱,沒有顯現出別的不同。但是,隨著體外壓力的減小,經絡里面的內力越聚越多,逐漸成了奔騰的洪流。
那神秘女子這時候大概也感覺出來了一樣,她輕輕「咦」了一聲,石正頓時感知到那個球體上面的力量已經有了變化。
這也許是唯一的一次機會。石正心里十分清楚,如果那神秘女子真的是非洲塔頂上的眾人說的那種珍貴的錨族,那麼,她是絕對不會讓人自己離開的。
因此,就在球體上力量變化的那一剎那,石正體內收回的內力在一次洶涌而出。只不過,這一次不是防御,而是為了進攻。
在綠林鎮的時光走廊中,在亡靈**師杰拉斐爾德的灰色領域空間里面,石正曾經在不自覺地情形下,用那是還很弱小的內力幻化出了那一把有如實質的黑色匕首,一舉刺傷杰拉斐爾德的肩頭。當時如果不是石正驚訝于黑色匕首的出現,他甚至有可能重創杰拉斐爾德。今天則不同。
以石正現在的內力強度,他要刻意幻化出一把黑色匕首,也並非不是不可能。但是,石正一直以來,並沒有真正突破眼楮所說的庖丁刀法的第三重境界。那就是心中無刀,手中也無刀,但是天下萬物,皆是刺客的刀。
現在,石正體內的內力磅礡而出,而且是在一種極端壓力的情況之下。他心中突然明悟,所謂的心意之刀,其實就是意念早在攻擊之前,已經向成了足夠的必殺信念和軌跡。
心意之刀,只有一把。他就在石正的心中。心意之刀,只有一招,那就是有去無回,是刺客內心支撐自己的信念。
這一刀既出,就好像劃亮了夜空的流星,可以看得見縹縹緲緲的軌跡,卻看不見刀鋒上的寒芒。這一刀既出,那個看不見的球體立即出現了一道裂痕。這一刀既出,在石正的周遭,空氣都被撕裂,萬事萬物都仿佛為這一刀動容。
這是可以斷流水的一刀,因為刀鋒所指,連洶涌的怒河都似乎為之改道。這是可以斷情斷義的一刀,因為刀鋒揮出,石正心里一片沉靜的純粹,再也沒有恩怨情仇,只剩下天地間永恆的沉默。
這是真正的一刀。也許從古至今,用眼楮的話說,還沒有人曾經揮出這忘情絕義,一往無前而忽略自身存在的一刀。這一刀中,刀就是石正,石正就是這一刀。
所以,這一刀是不求結果的,因為這一刀,本身就是答案。如果這一刀功成,那自然是石正贏了,反之,則是石正徹底灰飛煙滅。
或者,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心意之刀,而是作為人類,億萬年生存在地球這個星球上的人類,對天地之間所有的疑惑,所有的壓迫,所有的不甘心,最痛徹心肺的一聲吶喊。
連怒河水都要為之繞行的這一刀,自然勢如破竹的劈開了那個由河水力量匯聚而成的氣泡。抽刀斷水水更流,那是說的那些意志不夠堅決,或者感情不夠深刻的家伙。要知道,情到深處,自然由濃轉薄,別說是流水,連海水都成了曾經滄海。石正的身體隨著這散放著光華的刀鋒,就好像撲火的飛蛾,投身進入了那個神秘女子置身的氣泡中。
未來遙不可知,前路依然未卜。石正所要把握的,只有今天,只有當下。在心意之刀的刀鋒劈開那個流水氣泡的那一瞬間,石正隱約抓住了什麼稍縱即逝的感悟。所謂責任,所謂目標,甚至所謂人類的存亡,在時間的長河中,或許,只不過就像是怒河中一粒河沙那麼微不足道吧?
想到這里,石正的臉上,竟然隱約帶上了些許笑容。他那如玉石瑩白的臉龐,即便是隔著時間的長河,想起來,依然是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