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儒聖’孔丘歸隱稷下學海,收三千弟子傳道授業,自此創下孔門儒術之源流,門中更有能者眾多,最為出名這便是七十二賢者使得孔聖儒門之學開枝散葉,而稷下一脈源于孔門十哲而出,歷亂世之戰火,千載之間屢有沉浮,卻也不曾崩毀于亂世洪流之中,雖也曾為亂世烽火波及,但稷下瀚海中的藏書億萬卻在眾儒者護衛之下不曾損得分毫,歷代稷下儒者們都清楚瀚海對于整個稷下的意義所在,甚至可以說瀚海的存在不僅是儒門聖賢說文做載、經世濟國筆墨所藏,也是後世儒者慕古風、吊先賢的所在,幾可說瀚海所承載便是稷下學海千載之積澱。
若說稷下學海是百家學坊之中的蒼松、勁柏,那麼這瀚海便是它千年以來的根脈,不曾毀于亂世、也不曾亡于異胡,任誰也不會想到在天下承平之時,承載著稷下學海千年歷史的瀚海會燃起大火,伴隨著瀚海燃起的熊熊烈焰,還有稷下之中儒者們一聲聲的慘叫和狂呼劃破天際。許是鬼蝙衛的有意而為,越來越多的儒者被驅趕到瀚海的廣場之上,他們手中的兵刃還滴淌著方才屠戮的鮮血,可全身罩在黑衣和蝠紋鬼面之下的鬼蝙衛們卻不再去屠殺這些驚慌失措的儒者,但一有儒者想要取水救火,眾鬼蝙衛便是一擁而上將其斬殺之。
在瀚海之前的一方空地廣場之上,那些幸存的儒者們已然忘卻了即將到來的殺戮,滿是悲憤的雙眼沒有看向那些將他們重重包圍的鬼蝙衛,而是看著眼前的大火,火光之色沖天,可在中儒者眼中卻像是看著無盡的黑暗夢魘侵蝕大地,天空被這火光映照的宛如殘陽,而將墜落的卻是有著孔聖嫡傳稷下儒脈。不遠處有一人輕聲道︰「當年仲尼撰春秋,一夕火雲焚墨色。麒麟生死盈虛數,千載崢嶸成飛灰。久歷烽火不曾崩,至此難有復起時。稍沐承平墮安逸,諸君何顏見前人。」來者緩步而行,正是面帶黑色玄武假面的‘北方天玄武敕使’,吟詩之聲雖是不大,可場中諸儒者卻是听得清楚。
那廣場之上一名白發蒼蒼老儒者喃喃自語道︰「何顏見前人,何顏見前人,我輩到底有何面目見我稷下先賢們!」說著竟是扯下自己身上儒衫衣擺,一把蒙到自己臉上,朝著瀚海的熊熊烈火沖了進去,如此這般竟是要以身殉道,旁邊眾人一時不察未能及時組織,只見片刻之間這年長儒者身影便為烈火吞沒。
‘玄武敕使’輕笑一聲,看著眼前大火,輕聲道︰「果真是腐儒啊!如此竟是經不起本敕使輕輕一激,可惜縱使頭裹布巾,可一布之遮,哪里蓋不住十多年來稷下之久病沉痾,胤國立鼎不足一甲子,今次此時看來這稷下學海儒者卻真是少了前人的血色和勇武。」
看了一眼旁邊幸存儒者,‘玄武敕使’續道︰「卻說千年前,儒門孔聖文武並重方才創下儒脈一教之源流,以致至今後世談及文義之學皆不出儒家之說,而孔聖在世之時,論及武道之學也未曾敗于他人,可惜今時今日,孔聖嫡傳道統如今卻要就此而終,正所謂‘不亡于烽煙,卻傾于承平’便是此理。」隨即轉頭朝著眾鬼蝙衛朗聲道︰「今日我天門一舉擊潰儒門稷下,可爾等也不能就此得意忘形,更不可迷失于這虛假的承平之中,以致在這所謂太平盛世浮夸之中失了自身信念!千百年來我天門可說是諸子百家、世家名族之外的‘隱流’,但今日之後,我天門之威將打碎這虛假的太平,讓神州九陸皆知‘北辰’威嚴!」
瀚海廣場之上眾鬼蝙衛齊聲跪下,不約而同道︰「‘乾坤罹厄、天佑北辰’,吾等原為天門罹厄之手,雖死不惜!」‘玄武敕使’一擺手,跪在地上的鬼蝙衛立時起身,便听‘玄武敕使’道︰「我天門蟄伏已久,今日便以所謂儒門龍首稷下學海中眾儒者之血,鑄我天門無上之光榮。」面帶假面不可見其下真容,可‘玄武敕使’緩緩再吐一字‘殺’。
一個‘殺’字聲雖不大可聲傳里許,一聲‘殺’竟化無數回聲。這回音伴著此時瀚海的火光沖天、伴著稷下學海之中慘遭殺戮儒者們慢慢變黑的血跡,一聲‘殺’回響久久不歇,似乎是不可抗拒的天罰之令,此聲已判場中儒者性命生死!這時,卻听有人高聲怒斥一聲,呵道︰「‘道外邪魔’竟敢放此厥詞,勾結藺無咎這等大逆背道之輩,逞得一時猖狂,豈不聞‘妖邪為猖,必有天誅’之語。」說話之初,此人似還在百丈之外,可落語之時卻是一掌轟殺而至。
正是‘一掌紫電風雲生,平地忽起驚天雷’!
來者一掌蕩十丈之地,掌中更有紫電風雷響動之聲。登時有數名退避不及鬼蝙衛慘遭雷噬而亡,來者正是稷下學海‘御部’之主劉易陽。場中幸存儒者見劉易陽回轉稷下學海精神無不一震,而一旁眾鬼蝙衛本欲出手,卻听‘玄武敕使’道︰「且慢。」‘玄武敕使’那一雙朣朦靜若止水,讓人絲毫看不出他之想法,而見劉易陽回轉稷下,仍是不顯絲毫慌張,繼而語道︰「早聞稷下‘御部’之主劉易陽成名武藝乃是憑著‘紫電風雷、劍戟無雙’,而胤國之中,說起長兵更有所謂‘天槍御武、風雷動世’之說,那御武將軍府‘將首’東方未央的‘天槍御武’數年前我已然領教過,今日便一觀這其中的‘風雷動世’可有名不符實。」
劉易陽眉頭微微一斂,御武將軍府‘將首’東方未央的武功幾何他是知曉的,可說是和自己奇虎相當的武道好手,眼前之人若真曾和東方未央交手而不敗,那麼自己斷無‘速勝’之可能,眼角略略掃視眾儒者,心知便是動手也怕是難以從鬼蝙衛手中救不下眾人。
自劉易陽現身以來,‘玄武敕使’便以自身‘虛危之瞳’關注著劉易陽,眼朣之中閃過一絲狡黠之光,道︰「方才見劉先生一掌突來威勢了得,本敕使也早有領教稷下‘御部’武技‘雷霆戰意’,劉先生可敢和在下打個賭,你若是贏了,我便放了此地一干儒者離開。」
劉易陽略作思索,開口道︰「不知你所說是如何一個賭發?」
‘玄武敕使’道︰「本敕使立身于此不避不讓,硬接劉先生三掌,若是能三掌之內,劉先生能逼得我稍退半步,那便是我輸,不過…若是三掌無功,還請劉先生束手就擒,如此一個賭發劉先生你可願意接受?」
劉易陽深知眼前之人怕是大不簡單,可此時此地,如此賭法卻也是保住眾人性命唯一法子,不由得自己不接受,更何況自己苦修‘雷霆戰意’數十年,自付九陸六國之上自己一身武道修為雖然不上立于不敗,可放眼天下真能和自己硬對三掌之人也是少之又少,便是儒門之中有‘極天武儒’之稱的李勝峰也未必敢有此言,略一思索,開口道︰「既是如此,還望閣下切勿食言而肥!」
只見劉易陽雙掌緩抬,頓時自身三丈之內氣浪如潮,正是稷下‘御部’秘傳‘雷霆戰意’之術。
———儒門武學雖然根基皆是修習‘浩然真氣’,但稷下立世之初便有‘六藝’之分,而後六部之中者更是層出不窮,而能者皆各有機緣、各有天分,慢慢再這儒門武學之上不斷精益求精,如‘樂部’武學便以樂律為基,而‘書部’之中卻能從書法、行文之中窺得武學玄妙。
而‘御部’之中的‘雷霆戰意’卻堪稱稷下武學之中的‘異術’,儒門‘浩然擊技’精要莫不是是出自儒門‘仁禮濟世’之說,可謂萬變不離其宗,亦如儒童修習擊技最初皆要背誦‘黃中通理,正位居中,美在其中,暢于四肢’等等的總決精要,其中所言皆是仁禮、厚德、合和之說,這也便是儒門之中常說的‘正’,但‘御部’之中的‘雷霆戰意’卻求得是‘以力證道’。
此術之成原還有一段舊聞。不過故事真假如何已然難斷,皆因這其中所說便巡儒門典籍不可見絲毫記載,但大多的時候,那些為人口口相傳之語雖然說得是飄渺難辨,可所謂的故事其實倒是多半是在書冊之外的,而這一段傳聞故事便和神州九陸之上有‘萬山祖脈’之稱的昆侖有關。
在正史記載之中‘儒聖’孔丘不曾有西行入昆侖之舉,但野史之中卻又‘天之木鐸訪昆侖,夜觀星隕悟雷霆’之說。神州九陸之上有‘萬山祖脈’之稱的昆侖,其在種種傳說之中可堪視為和‘龍’一般神秘的存在,但‘龍’未有人親見其存,可昆侖山卻是真真切切的存在。非是華族之人對昆侖崇拜非常,便是和昆侖有數萬里東夷胡族也是將其成為‘神山’,其中居與昆侖山脈雪山左近的羌胡更是自詡‘昆侖子民’,千年烽火亂世之時更是自比‘昆侖神裔’,但昆侖山脈縱橫綿延,其遮掩與冰川、雲海之中的山峰卻是從未有人能登其頂,在傳說之中要登頂昆侖之頂須得有‘乘風凌雲,以電為策,以雷為輪’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