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無咎不由得慘哼一聲,這才發現自己雖是以劍劃傷程無逸臉頰,而程無逸卻是左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臉面之上,只覺那鼻梁骨出都是一陣劇痛,而自己眉骨處也是激痛不止,登時眉骨處流下視線一時模糊,身為儒門‘秩宗’、名列儒門‘四大巨擘’之中,何曾受過此等著辱,一時劍怨憤、屈辱直上心頭。藺無咎手中之劍回招半式,怒吼一聲,那狹長的‘刑苛’化白熾驚鴻而出。
藺無咎手中‘刑苛’乃是兩百年前法家之中‘鐵血策士’譚清河的配水,那時此劍便有‘刑苛有律、天下歸罪’之說,藺無咎劍卷風雲之動,雖是狹細一劍,劍招之中卻是森嚴鐵律,只見程無逸腰身一挺,手中‘厚土劍’劍身一振,怒聲而道︰「身為儒門‘秩宗’卻勾結外人、殘害同門,藺無咎你可知罪?」兩劍再交鋒,立時織就兩團激耀光團,劍嘯、雷鳴之聲音此起彼伏。[.]
眉骨處血流不止,而鼻梁骨顯然也為程無逸一巴掌打斷,藺無咎此時表情極為猙獰,嘶吼一聲道︰「憑你也想斷藺某之罪,你…你可知在稷下眾儒者中,我最恨之人便是商恨雨,但是說到底他的資質天賦遠超他人,我自承比不上他。可允文允武你都不是稷下才俊,可你卻能成‘厚土劍’之主,想我藺無咎在稷下之中兢兢業業數十年,可前有商恨雨、李勝峰蓋我一頭,可憑什麼你也能成稷下雙鋒絕器‘厚土劍’的劍主。我苦心經營良久才得這儒門‘秩宗’之位,可數年之後還不是得交付于你,可說眾人之中我最瞧不起的便是你。你本無多少才干,資質也非過人,可憑什麼最後能高出我一截。」
‘配水劍’、‘厚土劍’能成為稷下學海之中諸器之最,這其中雖然是又因兩劍之中,一者源‘儒聖’、一者傳自‘亞聖’,但在這其中最為可述的卻是千年以來兩劍劍主身份的墨守成規,若能承襲‘配水劍’那必是稷下劍子,而能繼承‘厚土劍’則必繼承儒門‘秩宗’之位。在這其中實還有一段典故
——自千年之前‘儒聖’歸隱兗州之地,後有孔門十哲建立稷下學海,而孔門之中另有弟子在別處建儒門學坊,在孔門儒術開枝散葉之際,可關于儒門之中的正統之爭也在暗地之中展開,終于暴發了一場‘諸儒爭聖’的爭端,各地學坊皆承‘儒家正統’、‘孔門真傳’,在在‘儒聖’歿後百多年間,儒門個學坊自詡‘真儒’,斥別派為‘偽儒’,即便是稷下學海這等直接傳自‘儒聖’而出的儒家學坊也為這場爭端波及。彼時,天下孔門儒學之中各個學坊之中皆有儒者以聖為號,以致出現了‘五聖八儒、諸儒爭聖’之說,雖不似墨家直接分裂為‘北邙墨者’、‘尚義任俠’,也不似雲煙浩渺之上陰陽一脈彼此相殺,但‘儒之真偽’,‘儒聖’真傳道統歸于何處卻是當時儒門之中學坊暗戰不斷的原因,而終結者一場爭斗的人便是被譽為儒門‘亞聖’的孟軻。
——孟軻先是提出儒者當有‘四端之心’為終止這場‘諸儒爭聖’開啟新局,再後來更是將儒門之中的武學擊技歸為‘浩然真氣’,為人更善雄辯之道,不及數年便成為儒門之中第一人,其後更是做《孟子》一書述‘儒聖’遺志,皆因孟子出身稷下學海故,因此在才奠定可稷下學海儒門龍首之姿,其後諸儒家學派念其有雄才,為人處事又不是公允,最後便公推其有‘整肅儒門秩序’的權利,而孟軻做持‘厚土劍’也便成為儒門之中的‘斷罪之劍’,後世之中凡是此劍劍主皆有賞善罰惡、節制儒者之權利,此劍之存便有‘整肅儒門秩序’的意味。
因著這番典故,按著千百年來的舊制,可說今世之中‘厚土劍’之住程無逸,那時必是要接人儒門‘秩宗’之位。
只見程無逸一拭臉頰之上的血,散亂的頭發因著兩劍氣勁翻飛不止,緩緩回聲道︰「這便是你所在瞧不起我的地方麼。」沉吟一聲,這才听程無逸慢慢續道︰「你以為無逸會覬覦那儒門‘秩宗’之位麼,在無逸眼里…在無逸眼里,乘風、文師哥還有稷下之中每一個教習、每一個儒生,他們都比你口中的‘秩宗’之位來的重要,你說你瞧不起我,…不錯!我承認比起你、比起文師哥、比起商師哥,我是沒有你們那果然的資質和天賦,可我從來不曾因此嫉妒你們,只因我一直是將眾人當做…家人。」
藺無咎嗤笑一聲道︰「……家人。嘿…說的倒是好听。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的這份厚顏倒是不差!」
就在這時卻听一側周子期出聲道︰「藺無咎,你到了如此還是執迷不悟麼!你可知當年子文收你為徒為何要給你取‘無咎’二字,其實子文那時已然看出你心性狹小、沒有容人之量,為人頗為擅嫉好妒,因此才以《易經》之中‘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此語為你取名,便是望著你的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是自己走上邪路,不想子文這一番苦心到頭來仍是白費。」
臉頰之上刀疤之傷讓是赫赫在目,而方才為程無逸驅體內‘尸毒’耗力頗多,此刻周子期長嘆一聲,方才道︰「其實藺無咎你是說錯了,你說無逸不若你的才智、沒有你的天賦,你可真是大錯特錯,無逸雖非子文親傳弟子,可他這名字卻和你一般都是子文所取,其中說言便是‘君子所其無逸,知稼檣之艱辛’,一方面是告誡他為人不可貪圖安逸,更是看出無逸這孩子類如田中稼禾一般,若非如此也不會將‘厚土劍’傳給他。而田禾、五谷,甚至是大地之上的草木,其實都有個共性的。」
周子期略作停頓,接著緩緩念道︰「…冬時枯若死,逢春亦滿道…,不管是高到蒼天的巨木、還是小到伏地野草,這大地之上的植被皆會孜孜不倦的求個生存,他們歷風霜雨雪而不死,經寒暑往來而不絕。而無逸也不是沒有才華,更不是沒有天賦,只是這天賦和你不同,和你以為的那個‘天賦’不同,或許你以為如恨雨一般的才思敏捷才叫天賦,可無逸和恨雨不同,恨雨那是天生的金玉良才,而無逸卻是藏在石中的玉璞,他是個‘石中玉’,那時需要時光去雕琢才顯得出真正的價值,似你這般見識,只怕也難懂這其中所含的道理。」
此刻程無逸和藺無咎也是激戰越烈,便是一旁余下‘天門敕使’想插手,可不止為何在另一側白誠軒卻輕言一聲道︰「兩人此戰未分勝負之前,旁人若是出手,休怪老夫‘計都刀’刀下無情。」這話既是說給天門眾人,也是說給一側稷下學海眾人。
荊三娘不明所以,道︰「前輩…你此舉是何用意?」
白誠軒道︰「世間武者多如過江之鯽,能將武道擊技練之此等境界之人原也不少,只是老夫也想知道,周子期口中說的‘石中玉’到底有何能耐,經歷一番鑿琢比不比的上商恨雨。」
荊三娘就此抬眼看去,只見藺無咎手中‘刑苛’劍招嚴謹非常,一招一式極有規矩,一時間荊三娘卻是想起那‘獄民糾罪、刑江斷岳’之說,諸子百家之中‘法家’一脈武學素來有‘刑獄森嚴’之說,藺無咎一劍而出劍鋒三分,正合法家之中所說‘天地人三苛’,天之苛為譴、地之苛為罪,人之苛為刑,劍鋒雖是傷不得程無逸,可劍勁卻也如刑律萬千一般,勁力所至取得竟都是程無逸要害大穴。
但听藺無咎叫道︰「我倒要看看看程無逸是如何個‘石中美玉’,方才一時不慎讓你得手一招,可你莫忘了,論起內力你不及我,而我學施劍術‘燔陽阬龍’正是儒門武俠克星,任你是如何良才美玉,你以為你比得上儒門之中有‘武成’之譽的程顥不成,此番你無有任何勝算。」說罷,便听藺無咎叫道︰「極法定天—劍獄蒼穹。」但見‘刑苛’劍式三分,每劍之中皆生‘刑獄森嚴’之況,三式劍招更是暗藏無盡刑苛裁斷之念,其求所斷便是程無逸之性命。
已然感受到其中所藏凶險殺機,手中程無逸‘厚土劍’劍鋒回旋,只听‘ ’的一聲交接劍身震顫,而余下兩劍卻是朝著他左右雙肩而去,‘厚土劍’劍刃一顫雄渾的‘儒門浩然’真氣激涌而出,不料此時又听藺無咎低吼一聲道︰「極法定天—刑章獄典。」一式之下,只听‘察’的一聲,程無逸胸口之上衣衫開裂,頓時血飛濺紅,回劍護住要害,左手急點胸口大穴,便听藺無咎笑道︰「今日便叫你石破玉碎,死無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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