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天 第八章

作者 ︰ 純潔匕首

程無逸忽然覺著,這一對孤老、孤雛像是漂泊于汪洋的孤帆,但兩人都有著一股血性,而這正是自己所沒有的,往日自稱敦厚、持重,可程無逸此時才知道這敦厚、持重竟讓自己如此懦弱,明明是想出手幫助沈彥塵,可為何卻他不出一步來。

而在這時,白誠軒的身影終是自戰團之中到飛出去,而城中諸人竟也是身上帶傷,只是這傷都比不上白成軒,老者背後肩膀再開,顯然是有一劍砍進了肩里,而老者身上的玄衣也被割裂的條條碎碎,筋肉之處可見焦黑的傷口,不用說便是受了‘雷霆戰意’之擊,而破裂的衣衫之下,程無逸看見的是種垂死的白,那時久不見日光的蒼白,其中更是不帶有一絲血色,那是種老人才有的干巴。[.]

‘塵埃千仞、玄衣成戮,…若白先生無有遭受九龍遮淵十多年之困,此時身上無傷,功體全復如當年,我們合力也未必能勝你。」說話的是李勝峰。

便在方才交手之時,李勝峰以雄沉掌力牽制白誠軒手中‘計都刀’,天門‘白虎敕使’終是以手中利劍傷其脊背,而後白誠軒和周子期交接一掌,窺測依舊‘朱雀敕使’因此偷襲得手,白誠軒以一敵眾其勢雖寡,但手中‘計都刀’也是越挫越強,白誠軒也傷周子期之肩頭、‘白虎敕使’握劍虎口于‘計都刀’之下,更是一刀斬傷習練‘銷兵手’的‘朱雀敕使’手腕,在以肩膀硬抗劉易陽‘風雷劍戟’一擊,隨後一掌擊在李勝峰胸口之上,交手諸人皆覺刀影掠動,只是…只是,老者本就有傷在身,白誠軒的這份搏命而為卻終是不免一敗,胸口再遭李勝峰重創,登時整個人倒飛出去。

腳下不住的後退五、六步之多,白誠軒才立住身形,看著執刀在手,一身的血污白誠軒,看著一頭灰白頭發的老人,老者身後的沈彥塵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但不知為何少年卻是強忍著淚,他不哭,只因他知道此刻哭是最沒有用的事情。

于此時,沈彥塵像是看到了那時,有一男一女遭眾人圍殺,在女子襁褓之中有孩子兀自大聲哭泣,沈彥塵卻是在心中暗自發誓,這一聲之中自己不會再去哭泣,這時邊听一側明璇輕聲隨著自己道︰「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在這一瞬,沈彥塵覺著有些淒然的‘可笑’,那時尚在襁褓他需要父母去保護。此時此刻,他被已然年老的白誠軒保護,可他是個男兒,何曾再需要一個女子去保護自己,在這時,少年心中更是暗自發誓,從此之後他要變的很強,他不想再有這種想去哭泣的心情,不想再有這種孱弱和無力感,既然世事種種如此的殘忍對待自己,那麼哭泣又能有什麼用!

後來少年會經歷很多事,但他都不曾去輕聲的哭泣,直到後來的某一天,其實有些像極了此刻,當沈彥塵再次哭泣之時,誰也料不到所帶來的竟然是一場伏尸百萬、血流千里。只是怕是誰也料不到,那時沈彥塵的所作所為,說來也不過是一句——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白誠軒立身沈彥塵之前,在一片塵土飛揚之中,眾人皆看見那開裂的玄衣之下的蒼白,其實說來白誠軒身形本自高達,但在那開裂的玄衣之下可見如餓殍一樣的枯瘦,這是中久不見台陽的蒼白,更是襯托出一種震驚來,老者身上是無數的傷疤累累,便是此時玄衣之上滿是血污,但這血卻更加映照出白誠軒身上的衰敗之相,便囚九龍遮淵十多年,白誠軒其實沒三五日才得一點殘羹冷炙,老人身上的骨瘦如柴,還有那肩上鎖骨處已然開裂的傷口,像是說著方才一場敗因何來,這不僅是一時的功體未復和有傷在身,更是因十多年來所受的無盡的折磨。

此時此刻,便是中儒者心知白誠軒乃是所謂的‘道外妖邪’,可一人對敵數人,這其中更有號稱儒門之中‘武極天峰’的李勝峰、‘七賢者’之中的周子期,場中眾儒者心中皆有一種心知肚明,但都不可言說出來的想法。眼前的一切分明這就是一場‘欺辱’和‘持槍凌弱’。但是,誰都不會將自己心中這想法說出來。

說到底其實所謂的人的‘仁心’或者說‘惻隱之心’,其實更多時候不就是一種自欺欺人麼?

便在此時,白誠軒也終于開口,那垂亂的灰發之中,用雙看不到瞳仁的眼楮看著身前眾人,然後說道︰「當日我遠游在外不能援手振衣,可今日人在彥塵身側,竟然護不了他周全。」後然白誠軒舉起手中‘計都刀’,劍鋒指向天際,怒聲罵道︰「賊老天啊!你可是瞎了眼,為何如此的殘忍和無情,賊老天啊,老夫真是愧對振衣啊!」在白誠軒一聲聲怒罵中,蒼天無語,更能覺出白誠軒的一份無可奈何。

眾人之中周子期不知為何卻是朝著未平宮看了一眼,心中似有所思,然後一咬牙,立刻舉起手中巨劍朝著沈彥塵撲殺而去。

白誠軒便是想阻可踏步一動便是身形不穩,荊三娘手控‘息紅淚’之弦,立時五道弦音破空,欲阻周子期身形,這是一冊劉易陽‘風雷劍戟’橫空而來,截荊三娘去路。也不知是心有不認還是為何,劉易陽雖是攔主荊三娘,但自己也不自覺的背國身去,似是不忍心去看沈彥塵命喪師傅劍下,就在不刻之前,劉易陽和天門‘玄武敕使’一戰也得沈彥塵幫助,而劉易陽更是知道綺雲之所以能留下性命,也多虧了少年之幫助,只是對劉易陽來說,這些都不重要,畢竟在劉易陽心中,他知道師傅這麼做必是有一番道理的。

周子期手中巨劍直撲沈彥塵,看著少年怒目圓睜的臉龐,周子期就像是又看到當年那個‘偃革辭軒、振衣天下’的沈振衣,手中之劍離著少年越來越近,周子期也在心中暗道一句︰「要怪就怪在老夫身上吧,畢竟參與當年一戰,老夫知道那樣的血脈是不能留存世間的!」這心中暗語像是周子期在說服自己,而後巨劍之上在起風雷之響,霍霍作響不斷。

沈彥塵身體空乏虛弱難以動彈,卻見明璇挺身立在周子期巨劍來路之前,沈彥塵心中焦急萬分,急忙喊道︰「你…你快讓開,他要殺的只是我!」卻見少女裙擺一樣,一襲紅裳漾出明妍之色,少女回過頭,嘴角帶著笑,對著沈彥塵道︰「我說了,我會保護你的,況且我…」

明璇這一番話還未曾說完,便听有一人高呵一聲︰「龍牙騰舞覓天風。」赫然之間 啷一聲,眾人只見如有一輪新月墜地,這新月如斬殺掀起狂風巨浪,來人也非是要和周子期對放、互拼,一刀阻住周子期手中巨劍,身影凌空後躍,落在明璇身側。

明璇言語之中略帶喜悅,立時叫道︰「哥哥。」

只見一人錦衣執刀,身上穿著不似胤國華土之中裝扮,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戎胡淳維之中第一到手,有‘平亂輔運武公子’之稱的明勛公子。明璇公子看了一眼明璇,眉頭略略一皺,然後對著不遠處李勝峰一拱手,開口道︰「明勛見過李勝峰李大龍頭。」

自李勝峰建‘京華衛’以來,可說和明勛公子見過多次,也是一拱手道︰「不知明勛公子為何竟也夜臨我稷下學海,但今夜稷下之中諸事紛亂,明勛公子若是有空,不若待此地事了之後,勝峰再和公子把酒言歡。」

李勝峰這一番場面可說極盡委婉,暗地里卻是暗示明勛公子最好置身事外,明勛公子已然听出這話中之意,道︰「能和李大龍頭把酒言歡乃是樂事,只是明璇和小妹外出已然數月,今明勛得先帶小妹回戎土,日後若得有空,自是要多多拜會李先生。」然後,明勛公子轉過身,對這明璇道︰「走!此時諸事,非是你我化外戎人所能涉,今日你便得和我回淳維。」

明璇立時語道︰「我不!」

明勛公子厲聲道︰「這可由不得你。」說著便拽起明璇臂膀欲要將之帶走。

就在此刻,卻听遠遠有人道︰「明德天昭、鳳翔于陸。朱弦曉囀,光風百蕙。前事有隙、列闢肅事。此中一塵、誰人有愧?」荊三娘听到這聲音,那緊皺的眉也不覺舒展開來,便見不遠處有一人身著陰陽羽衣,緩步踏來,听著這話明勛公子也停下動作,而‘玄武敕使’眼中卻是帶出怨恨之色,來的正是出雲煙浩渺之中陰陽羽士,來的正是那日救下荊三娘、明璇的逸雲。

只見逸雲來到眾人之前,先是朝著白誠軒輕輕一拜,道︰「老當益壯、一以敵眾,白先生風采果然不凡,逸雲下雲煙浩渺之時,師傅便說白先生人雖不在諸子百家之中,可天下之中,論及風骨少有人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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