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後的夜晚,距離火金鎮百米開外的一片茂密叢林中,匍匐著一個看起來有點縴瘦的身影,正是盛凌。
這九天來,盛凌幾乎每天都會趁著夜色悄悄來到火金鎮,為自己的報仇計劃做準備,而今天他更是早早潛伏到特意選好的這片叢林,仿佛狩獵的獵人般,一對鋒利的目光緊緊鎖著百米外的火金鎮。
毋庸置疑,上次那場通過傳音筒听來的對話,昭示著今晚的火金鎮十分不安寧,甚至可以說,今晚的火金鎮儼然可能成為一個人間地獄,一如一個多月前的祥樂鎮。
盛凌是鎮定的,對于自己完美布下的計劃,顯得很有信心,然而就內心而言,盛凌無疑還是有些緊張,倒不是緊張自己的計劃無法實現,緊張自己報仇不成反倒丟了性命。他真正緊張的地方不在外界,乃是自己的下月復。這九天來,不知為何,盛凌的下月復常會生出莫名其妙的疼痛感,且一天比一天劇烈。
今天傍晚,他打理好家中一切,讓盛鮮兒收拾包裹到炎旺城外一處隱蔽的竹林等候自己。可是,正當他趕到此處潛伏的過程中,下月復的疼痛感又一次發作,較之之前都要嚴重的多,若非他性格足夠堅強,意志力足夠豐沛,估計單單是下月復傳來的那些劇痛,就足以讓他痛不欲生,更別說報仇。
可以說,這是盛凌長這麼大從未有過的感覺,最為令他郁悶的是,他竟絲毫發現不了下月復有何異常。後來盛凌總算將思緒轉移到那日拜祭父母時遇到的小赤蛇身上,他雖不知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隱約記得下月復首次產生劇痛感就是在遇到小赤蛇後,而後背仿佛在那麼一剎那被什麼十分尖銳的東西穿通了一樣,緊接著那條小赤蛇便不見了。
若非盛凌見過修仙者,見過修仙者施展奇特的仙法,他也許不會從中思考出什麼古怪來,但現在不得不覺得,自己下月復的變故很可能正與那條小赤蛇有關。饒是如此,盛凌管不了那麼多了,為了報仇,他實在付出太多,也準備太多,今夜可以說是他一個多月來所得到的唯一一次機會,也是最好的一次機會,他實在不願輕易放棄。
背上鋪著一層深綠色雜草,盛凌潛伏在叢林中,很難被人所察覺。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不知不覺間時間過渡到午夜,盛凌終于等來他所憤恨的人。
放眼望去,只見南照耀和南輝騎著高頭大馬氣勢洶洶朝著火金鎮沖來,身後的一匹高頭大馬上坐著秦師爺,緊隨左右的則是上百名手執火把身配樸刀的守衛。
這些人無不面帶凶光,聚攏成一條殺氣騰騰的長龍,撲向尚處于靜謐狀態的火金鎮。
南照耀和南輝下馬後,上百守衛在他們面前結成了陣勢。
叢林中的盛凌,眼珠不由自主泛起紅光,腦海中再次浮現出祥樂鎮所有人被屠戮後的場景,配合百米外親眼所看到的陣勢,很輕易便衍生出一幕幕血色飛濺的畫面來。沒有任何猶豫,他當即握緊手中的簾珠弩,對著南氏父子,狠狠挑弄著準心。
「兒子,我看咱們培養出的這些守衛各個血氣沖天,這段日子的頻繁殺戮已經培養出了他們的血性,為父甚是高興,有這樣一群劊子手為我們做事,再加上有仙師作為依靠,莫說炎州,就算朝廷里那些大官,也不敢輕易找咱們麻煩。」
說話的是南照耀,他口中每吐出一個字,都飽含著一股可怕的野性。
南輝聞言大笑道︰「老爹英明,這炎旺城根本就是我們父子的天下,在這片土地上,我們想殺誰就殺誰,想屠戮哪個鎮就屠戮哪個鎮。」
「炎旺城,炎旺城,城里有人稱我為南閻王,稱你為南小閻王,閻王就閻王吧,能做閻王就是咱們的本事,隨時掌握著賤民的生死大權。」南照耀冷峻異常的說道︰「守衛的陣勢都列好了,你且訓斥訓斥,然後便展開行動。」
南輝聞言應允了一聲,當即向面前上百殺氣騰騰的守衛大喝道︰「大家伙都听著,待會跟老子開工,千萬別手下留情,更別跟老子玩什麼心存慈悲,慈悲這東西早被狗吃了,我要你們做一群野狼,一群餓狼,把最殘酷的一面展現出來,今夜每殺一人賞銀十兩。」
上百守衛立刻高呼起來,其中不少人興奮非常。
「廢話我也不多說了,類似的事情你們已經不止干過一次,都精神點,開工!」
聲落,南輝準備拔出腰間的一柄大刀,這時只听一陣破空的聲響傳來,嗖嗖嗖……十根鋒利的弩箭迅猛的竄向人群,將南輝和其身旁的南照耀通通包裹在內。
南照耀率先反應過來,倏地轉身,正要拔刀攔截,卻駭然發現那些弩箭竟瞬間到了眼前,慌亂之下,南照耀也來不及拔刀了,直接用刀鞘抵住襲向自己的三支弩箭,饒是如此,那強烈的勁道,還是讓他被迫後退了幾步。
再看南輝,可沒那麼幸運了,拼盡全力方才抵住兩支弩箭,另有一支襲來的弩箭,叱的一下,插入他的左肩,左臂瞬間變得麻木不已。
二人大驚,準備有所行動,盛凌卻沒給二人任何空暇時機,直接又按了兩次簾珠弩的發射器。方才那一次發射,十支弩箭中有六支襲向南氏父子,另外四支則擊斃了二人附近的幾名守衛,而現在的兩次發射,所有弩箭幾乎全部對準了他們。
嗖嗖嗖……十支弩箭,又是十支弩箭,二十支弩箭形成密集的箭雨飆飛而去。
那近百守衛中不乏武藝不錯的高手,在南氏父子第一次被襲時,儼然察覺出了不妙,紛紛施展身手,打算過去救援。對此盛凌早有考慮,同樣不給他們任何機會,第三次發射後急速挑弄準心,對準他們這些人連按三下發射器,三十支弩箭迅猛竄出。
「啊……」
一陣陣慘叫聲從人群中傳出,那幾個武藝不錯的高手,在魯兵耗費數年心血改造的簾珠弩下,又是被動受襲,沒有任何用武的余地,當場被擊殺。至于南氏父子也好不到哪去,南輝胸前硬是扎著三支弩箭,南照耀下月復也扎著一支。
盛凌知道,南氏父子不是那麼容易擊殺的,所以留了後手。
見南氏父子仍然沒有倒地,且瘋了似的帶著守衛沖向自己所潛伏的叢林,盛凌頓時全面展開了暗殺。只見他又重新挑弄著簾珠弩的準心,對準南氏父子,一連按了四次發射器,將剩余的四十支弩箭通通射出,然後嘴角浮現出一絲陰沉的冷笑,順手從身邊拾起一撮黑色絲線,用力一拉,只听轟隆十幾聲炸響,火金鎮外頓時火花四濺,慘叫連連。
這是魯兵發明的一種特別武器——土雷。
土雷類似于小巧型的炮彈,只不過是埋在土里引爆的,而且其最特別的地方在于,為了增強殺傷力和破壞力,外包鐵皮十分輕便,里面除了火藥外,塞滿各式各樣的鐵鉤、鐵屑、鐵片和鐵珠。借助火藥的爆破力,這些尋常看起來不起眼的東西,散射出去後能起到非常顯著的效用。可以毫不猶豫的說,一顆小小的土雷,一旦引爆,方圓十來米內只要不是武藝出奇的高手,絕對難逃慘死的命運,當然,神通廣大者除外。
經過十幾顆土雷爆炸風波的席卷,當場立刻有近一半守衛丟了小命,而作威作福的南氏父子,也就此結束了自己的凶殘人生,可謂死得面目全非。
看到這樣的結局,盛凌不由得一陣欣慰,他終于等來了這一刻,且非但殺了南氏父子,還殺了幾十名惡貫滿盈的守衛。顯然,現在並非盛凌興奮的時候,因為剩下的守衛已經在秦師爺的調度下沖了過來,看那樣子不將自己碎尸萬段必定不會罷休。
對此,盛凌依然沒有懼色,而是又從身邊拾起一根黑線,奮力一拉,幾十米外,又一顆土雷炸開,率先沖來的幾名守衛當場慘死。同時,這顆土雷爆出的火花落到附近潮濕的地上,立刻燃起熊熊大火,這些大火迅速形成一道火牆,火焰最高可達四五米,甚是壯觀。
那些土地之所以潮濕,蓋因盛凌事先在上面潑灑了炎油,這種炎油十分易燃,具有一定的持久性,專門用來阻截沖上來的守衛,實在再合適不過。
除了炎油,盛凌還在地上安插了一些煉渣釘和強吸石。煉渣釘乃是尋常煉器時所剩下的各種殘渣制成,非但可以對敵造成扎傷,還帶著一定毒性。強吸石對鐵器類的武器具有很強吸力,盡管那道火牆和煉渣釘能阻敵來攻,還是有幾個守衛順利沖出,只不過他們剛剛沖出來,便覺得手中的樸刀猛然沉重了十多倍,一個不甚,墜落到地上。
趁著這個機會,盛凌利索的掏出幾只雪花鏢,對著那幾個守衛散射出去。盛凌雖然沒有真正學過什麼武功,但昔日父親工作余暇時,常會帶他到附近山頭打獵,使他從中掌握了不少射箭和扔石塊的技巧,再加上經過魯兵指點,他順利掌握了使用雪花鏢的竅門,這幾只雪花鏢扔出,順暢的將幾個沒有兵器在手的守衛刺殺。
「大仇得報,大功告成,還是速速離去為妙!」
暗自提醒自己一句,盛凌當即躬著身子,借助叢林的掩護,向著遠方的沉沉夜色奔去。
可惜,盛凌跑出沒多久,下月復中突然傳來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