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靈殿,最大的主殿內,一個白發蒼蒼、白眉垂頜、白衣披身的老頭,正全神貫注站立一個閃爍著各色光芒的陣法邊緣,對著各種糾錯在一起的材料,兩團燦亮的金光在眼珠內隱動著,不時伸出手,揮打出幾團熾烈的火焰到陣法中熔化著那些材料。
這時,一團閃亮的白色雲霞迅速從殿外飛進。穆明的身影矯捷的從雲霞上跳落,徑直來到器靈老怪背後,拱手恭敬的問道︰「師父,你為何在主殿內煉器?」
「隨手煉煉,並非煉制什麼好法寶。」器靈老怪簡簡單單的說道,轉過身,略有所思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自己分外器重的徒弟︰「穆明啊,你突然來到主殿,想必是帶著疑惑吧,你且別問,問了我也不會給出滿意的回答,有些事情並非你們應該知道的,甚至連為師都一片茫然,本來,有些事情做出來是不必要一個確切的理由的。」
穆明嗯了一聲︰「師父,弟子不問便是,只是不知你打算如何安置他?」
「既來之則安之,總不能剛將他帶回,沒幾天就將他趕走吧。」器靈老怪眉宇情不自禁舒展開,頓了半晌,方才向穆明傳達了自己的主意︰「你帶他去見楚天,就說為師讓他做楚天的記名弟子,嗯,楚天這些年一直都在閉關,盡管不是死關,但也不好過多耗費心思,我看不如這樣吧,讓他也做你的記名弟子,如此實在很是妥當。」
「雙份記名?」穆明平日對器靈老怪的話無不言听計從,且據穆明對器靈老怪的了解,憑他眼下說這番話的口氣,那就算是下達命令了,盡管不敢違背,穆明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師父,這樣安排當真妥當嗎?依我看來,那少年不適合修仙。」
器靈老怪點點頭,神情變得嚴肅起來︰「穆明啊,為師不是說了嗎,有些事情做出來是不必要一個確切的理由的,他能不能修仙,你日後便知。」
「是,師父,弟子謹遵師命!」
……
夜深沉,涼如水,可惜在這器靈宮卻體會不出一點涼意。
依然是那間古色古香的房間,房間內的案幾上,依然有一排小小的香爐,每個香爐內依然插置著三支粗大的檀香,朦朦朧朧的香煙在半空中匯聚成香氣撲鼻的煙靄。
盛凌獨自一人端坐在房間內的石凳上,單手撐頜,一動不動,全身心進入到一片思索的天地,而這片天地無疑是白晝里穆明的那番話所虛設的。
「修仙者?我能成為其中之一嗎?」盛凌忍不住暗自思量著︰「以我現在的狀況,沒有比成為修仙者更好的了,況且,鮮兒她已經成為修仙者,我若是也能修仙,實在再完美不過,可我有靈根嗎?我應該沒有靈根才對,否則早跟鮮兒一起被帶到登天道去了,竟然如此,我又為何會被帶到這樣一個仙蹤縱橫的地方呢?」
一人怔怔想了大半個鐘頭,盛凌終究忍不住想找個人問問清楚,而在這器靈宮,他目前所認識的除了穆明也就只剩下那個憨厚的劉武順了。
打開房門,盛凌剛要出去打听劉武順的居處,卻突然有點欣喜的看見劉武順正在眼前,只不過眼下的劉武順怎麼看怎麼古怪。只見其獨自一人傻愣愣站在盛凌的房門口,一對原本算小的眼楮睜得能抵得上兩顆核桃,灼熱的目光怔怔落在前方的走廊中。
盛凌好奇的走到劉武順身邊,竟沒引起他的察覺,無奈之下,盛凌唯有跟著望向那條走廊,驟然看見兩個曼妙的女子,其中一人身著酡紅色勁裝,眉清膚秀,唇紅齒白,身姿悠美,兩只眼楮當真如同核桃一般大,絕非愣睜出來的,另一人則穿著淡棕色窄袖長衣,外加冷色調比甲,下著一件白色長裙,容貌雖不及前者,倒也算得上一個美人。
讓劉武順表現出這番痴態的正是那身著酡紅色勁裝的女子。
「你在看什麼?」為了將劉武順從痴態中拉回,盛凌故意問道,誰知這本不算太大的聲響竟然驚動了前方走廊中的二女,只听那身著酡紅色勁裝的女子頓時向這邊呵斥道︰「再看,再看就把你們的眼珠子挖下來喂妖獸。」
「好刁蠻的女子!」盛凌忍不住暗忖,誰知另一個穿著淡棕色窄袖長衣的女子不僅僅是刁蠻那麼簡單了,竟怒氣洶洶甩出一條冷色調的索鏈,那索鏈在半空帶出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響,隨即釋放出數道冷色調的索影,朝著劉武順和盛凌鉤來。
盛凌目前畢竟是個凡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強行攻擊,顯然沒多少還手之力,幸虧這時身邊的劉武順驚醒過來,大叫一聲︰「不好,是鉤魂索,快閃。」
一把抓起盛凌,劉武順風一般撲進房間,順勢將門關閉,只听砰砰幾聲炸響,原本完好無缺的房門立刻碎成一堆稜角分明的木頭渣。沒有任何猶豫,劉武順當即輕喝一聲,手中閃現出一根長達五尺左右的棍子,隨手舞動出數道棍花,匯構成一個太極八卦的圖案,迎上破門而入的索影,這才將那些索影吞噬殆盡。
「美女如蛇蠍,這話真是不假,說動手就動手,那女子實在歹毒。」余悸未消的盛凌,不由得加強內心的警惕,與此同時,深瞳中情不自禁竄上兩團怒火。
劉武順同樣涌起怒火,不知是害怕那歹毒女子還是害怕那身著酡紅色勁裝的女子,竟不敢出門,而是躲在房內朝著外面喊叫道︰「我說周姿師姐啊,我不過多看了幾眼……你也用不著痛下殺手吧,竟然連鉤魂索都祭了出來。」
「膽敢不經同意偷看本姑娘的人,通通該死!」穿著淡棕色窄袖長衣的女子道。
「我……我……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劉武順憤憤不平的嚷嚷著,內心卻苦澀的暗忖︰「鬼才看你哩,我是看柏軒師姐,誰看你這個歹毒的惡女。」
「你……你找死!」女子聞言愈發怒不可止,眼看著就要沖上前跟劉武順大打一場,卻被一旁那身著酡紅色勁裝的女子制止︰「師妹,別鬧了,都是同門,你確實沒必要動這麼大火氣,唬唬也就是了,在此處若動真格,惹來了穆明師叔,保管沒好果子吃。」
「哼,罷了,日後再讓我踫上那姓劉的,還有剛才那少年,定饒不了他們。」
眼看著二女相繼離開,躲在房內的劉武順才算松一口氣,向盛凌苦笑道︰「我說兄弟,你沒事吧?幸好我反應夠快,足夠機智,膽識過人,英俊威武,那個……所向霹靂,要不然剛才我們的魂魄非被那鉤魂索鉤走不可。
听了這番自吹自擂的話,盛凌唯有欽佩劉武順的臉皮之厚了,頓了頓,不禁詢問道︰「剛才那二女都是什麼人?為何連你都要叫她們師姐?你不是穆明仙師的大徒弟嗎?」
劉武順聞言面色再次泛白︰「那二女可都不好惹,就說祭出鉤魂索的女人吧,名為周姿,是丁三石師伯的大徒弟,至于丁三石師伯,在師祖他老人家眾多徒弟中輩分極高,這周姿心狠手辣,歹毒的很,器靈宮很多弟子都十分畏懼她。另一個女人,呃,嗯,啊……名為柏軒,乃是楚天師伯唯一的徒弟,地位超然,修為驚人,說起楚天師伯,那更了不得,他便是器靈宮‘九杰’老大,也就是我師父的老大。」
「柏軒?楚天?」盛凌沉思了片刻,繼續問道︰「劉兄,我有一事不明,從外貌上看,你明明比穆明仙師以及剛才那二女年長,可……」
「哦,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劉武順打斷盛凌的話︰「這個不難解釋,我們都是修仙者,你千萬別用凡人的目光看待,拿我師父來說吧,看似年輕,實際已近三百歲,之所以會呈現出年輕男子模樣,那是因為他築基比較早,後來的修煉也一路順風,才會保持容顏,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快四十歲才築基,從而將外貌一直保持到現在。」
盛凌嗯了一聲,決定不再在這些瑣事上浪費時間,干脆直入正題︰「對了,我找你有一件要事,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看看是否具有靈根?」
「哦?師父沒給你看過嗎?」劉武順略感詫異,當即沒顧著廢話,直接伸出右手,緊貼在盛凌下月復丹田處,放出自己的意念,讓其遂著手臂深入盛凌體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劉武順的神情也在變化,先是好奇,後是驚愕,再是啞然。
終于將手挪開,抬起頭,劉武順似乎變得不好意思,故意東張西望著向盛凌吞吐道︰「這個……那個,我說兄弟啊,你真是被師祖親自帶回來的嗎?哦,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說,你體內有靈根不假,卻是幾乎不太可能修仙的死靈根,所以……所以……」
「原來如此,好的,我知道了。」毋庸置疑,這番話對盛凌無疑是個不小的打擊,只不過從小培養出來的堅毅性格,是不允許盛凌如此就輕易頹廢失落的。
見到盛凌鎮定的模樣,劉武順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慌忙補充道︰「兄弟,不能成為修仙者也沒什麼大不了,有時想想,做個凡人挺好,要知道,听我師父說,修仙界的生存法則比凡人界還要殘酷千百倍哩。」
「多嘴!」劉武順的話音剛落,一陣輕喝從夜空傳來,穆明乘著閃亮的白色雲霞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