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少沖正在校場上督導訓練,忽听賀老海相召,急忙趕去。鐵心堂正座上坐了一個人,身著布衣、五旬上下,白面微須,一雙眼楮炯炯有神,正在翻閱文件。堂主賀老海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叉手侍立在趙自極身後,少沖猜他就是那個權勢燻天的趙自極親信中樞堂副堂主文世勛。果然,少沖拜見過趙自極後,賀老海又道︰「這是文副堂主,快參見。」少沖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文世勛微微頜算是回禮。趙自極頭將文件放在一邊,喝了口茶,問道︰「天氣炎熱,你這般練兵萬一出現死傷如何是好?」
少沖道︰「回稟總舵主,兵者克敵護身之利器,非筋骨強健、意志堅強者不能勝任,否則危難時刻難堪大用。故此屬下嚴苛要求,不敢絲毫松懈。屬下知道一味蠻干必會出亂,因此早就備好了仁丹、綠豆湯解暑,郎中也候命一旁。此外,屬下也叮囑各隊丁頭,一有異樣立刻施救,確保萬無一失。」趙自極拍案道︰「一派胡言,你這般蠻干,只會惹得怨聲載道,你想動搖我軍心嗎?」少沖一震,凜然道︰「回稟總舵主,屬下所練兵卒,個個用心,絕無叫苦之說,恐是有人誣陷屬下。」
趙自極道︰「你還敢頂嘴,地字標的李大海向我哭訴,你每日練兵十個時辰,中間水米不讓進,稍有不從就拳腳相加,這難道有假?」少沖道︰「回總舵主,地字標只有一個叫張大海的人,並無李大海此人,這必是有人誣告屬下。請總舵主明察,若所查屬實,屬下甘願領罪,若屬不實請總舵主治他人誣告之罪。」趙自極冷笑嘿嘿,指著少沖問賀老海︰「這就是你們掙來搶去的千里馬,我看也很平常嘛。」賀老海嘿嘿笑道︰「屬下早就說過,他確實不是什麼千里馬,沒有湯堂主說的那麼好。不然總舵主要,豈能舍不得?」少沖隱約已能猜到趙自極此來與自己上次求見湯玉露有關。趙自極走到少沖面前,道︰「湯玉露在我面前舉薦說你是匹千里馬,要我重用。賀老海說你只是一個尋常的教頭,算不上什麼人才,你說說他們誰的話有道理?」少沖道︰「回總舵主,湯堂主久掌人事,識人無數,慧眼獨具,自有道理。賀堂主乃屬下司長,遭襲相處,屬下賢愚自然能一覽無余。」趙自極搖搖頭道︰「你這話說的模稜兩可,誰也沒得罪,卻也沒回答明白我的問題。你這樣的性子教出來的只怕也都是些油頭兵,這個教頭我看你就不用做了。在我跟前做個听差吧。」
少沖聞言甚感意外,文世勛解釋道︰「總舵主身邊缺一名侍衛長,物色許久都沒有合適人選。湯堂主舉薦了你,賀堂主說你不堪此任,故此總舵主親自前來考問。你答得不算好,侍衛長的位子不能給你,你先做侍衛吧。」少沖道︰「屬下定當竭盡全力。」趙自極喝了口茶,道︰「丑話說在前頭,我脾氣不好,以後挨罵時可不準說委屈。」少沖道︰「屬下有不當之處被總舵主罵也是活該。」趙自極點點頭,將碗中殘茶喝盡,走到廊檐下,眯著眼望了望天空,問賀老海︰「今年的天跟往年不一樣啊,才三月就這般熱,怕是要出什麼大事吧。」賀老海嘿嘿笑道︰「縱然天翻地覆,總舵主也一樣能穩坐釣魚台。」送走趙自極,賀老海道︰「你運氣不錯,總舵主愛才惜才,賞罰分明,你跟著他大有前途。」少沖道︰「堂主栽培之恩,屬下只有留待後報了。」賀老海笑道︰「你人都走了,還有什麼報不報的,他**得意之時念著我賀老海的一點好就行啦。好了,我已備下宴席,大伙一起聚聚,算是為你送行。」
少沖交割完畢,走馬上任。天火教的慣例總舵主侍衛十八人,掛列在中樞堂名下,由侍衛長統領,只听總舵主一人提調,侍衛長由中樞堂勘選後報總舵主核準,缺位時由總舵主文書房管事代理,趙自極的文書房管事一職由自己的門生中樞堂副堂主文世勛兼任。文世勛原本只是文書房的一個書吏,其人能做事更會鑽營,十年之間由書吏升為管事,繼而權傾荊湖,他的中樞堂副堂主之位只是為了辦事方便掛的名餃,他權力的源泉是趙自極的信任和他牢牢把持的文書房。少沖初來乍到,抱著勤勉辦差,少管閑事的心思,每日照章執勤,克己極嚴。趙自極喜讀書,愛書法,平日里深居簡出,偶爾出行也謹言慎行,一晃兩個月並無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