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頭和尚又道︰「如今大元皇帝雖是胡人,卻是個禮賢愛士的好皇帝,像和尚這般粗鄙之輩都能大魚大肉享用不盡,何況顧兄大才?顧兄若去必是如魚得水,成就千古美名。」顧楓冷笑道︰「多和尚好意,不過在下已決意歸隱山林。和尚今日注定是無功而返了。在下也奉勸先生一言︰賣國求榮非是大丈夫所為。」
肉頭和尚嘆息道︰「顧兄為了一個虛名,便不顧她的死活了嗎?」顧楓道︰「你這話何意?」肉頭和尚道︰「你若真心對她,死都不怕,還怕擔一個投敵的惡名嗎?」顧楓聞言渾身一震,厲聲呵斥道︰「人無名節與禽獸何異?顧某便是一死也絕不投敵。只請你看在昔日的交情上放她一條生路。」肉頭和尚道︰「你寧死都不肯維護她,我又何必管她的死活?」顧楓仰天長嘆,不知如何抉擇。
忽然江面上涌起一朵水花,接著又是翻出一團血水。一具果尸浮了上來,正是先前為顧楓撐船的那個年輕人,肉頭和尚臉色一變,將一對月牙雙環抄在手中,凝神戒備,顧楓知他武功不弱,擔心水下之人不是他敵手,便也扣了兩枚制錢在手,準備暗中相助。水面上又翻起一朵浪花,肉頭和尚大吼一聲,將一只鋼環狠狠地砸了下去,突然一個水鬼,躍出水面直撲肉頭和尚而去,他這一招時機掐的恰到好處,肉頭和尚無處可避,遂將心一狠使了個兩敗俱傷的打法,全然不顧自己的命門暴露于敵前,拼盡全力將剩下一只鋼環狠狠地朝水鬼砸去。顧楓眼見水鬼有性命之憂,兩枚銅錢猝然而,正好擊中肉頭和尚的右手腕,肉頭和尚猝然被襲鋼環拿捏不住,一愣神的工夫已被水鬼拉入水中,水面上掙起幾朵浪花,便歸于寧靜。
顧楓叫了聲︰「請恩公出來相見。」叫了三五聲,但見一個頭戴皮帽的水鬼悄無聲息地露出水面,他將皮帽一摘,顧楓便認出此人便是上次劫持玉茹救下自己的大漢。顧楓道︰「閣下兩次出手援救,敢問高姓大名?」那漢子聞言,笑道︰「在下天火隴西總舵千葉堂副堂主殷深道。奉命前來听候右使調遣。」顧楓道︰「如今我已歸隱江湖,不再是什麼右使了。」殷深道笑道︰「右使對功高蓋世,不論何時何地都是屬下心中的右使。」顧楓聞言心中苦笑而已。
敘談之下,顧楓才知道殷深道其實跟在自己身後已有一個多月,自己竟絲毫沒有察覺,據他所言十日前朱玉菡接到拭劍堂令牌要其在江陵捕拿自己,但朱玉菡並無心與自己為敵,便故意讓侍女玉茹帶著一干草包前去應付公事,肉頭和尚得知此事,便和一干同伙半道上截殺了玉茹的一幫部屬,用意是讓玉茹調集更多人馬截殺自己,此計不成肉頭和尚這才親自出馬,勸降不成便下殺手。
殷深道說道︰「自右使決心退隱江湖,拭劍堂、梨花會和蒙古人各派高手沿途阻截,右使武功再高,有白宮主為牽掛,也難保不出意外,故此堂主才派屬下等南下听命。這些日子與拭劍堂和蒙古人連番惡斗,弟兄們已折損殆盡了。」顧楓聞言不覺潸然淚下,道︰「顧楓何德何能,要連累這麼多好兄弟?此事到此為止,顧某在擔不起如此深情厚誼了。」殷深道笑道︰「人說右使是個仁人君子,屬下感佩之至。再往前便是滇黔總舵轄地,按教中規矩屬下是不方便去的,待屬下護送右使過了雙魚寨變回。」顧楓取出令牌道︰「我有通關令牌,自可暢行無阻。」殷深道說道︰「右使有所不知,雙魚寨的三個指揮中有兩個是蒙古人的奸細。」
顧楓聞言目瞪口呆。雙魚寨設在河道中心的一座小島上,過往船只都要接受盤查,那些兵卒稅吏行為粗蠻,言語惡毒,公然勒索錢財,稍有不從便要籍沒財貨,拘押船夫。顧楓望著寨門樓上高高飄揚的宋軍旗幟,心中不禁惻然︰連肉頭和尚這樣的人都甘心投敵做鷹犬,可見人心已散,如此江山還能姓趙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