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笑道︰「老太太這幾日精神氣足多了,飯量也見長,成日里抱著寶貝水煙壺,一刻也不撒手。這個張默山倒還真是有辦法,早幾年讓他來給老太太瞧瞧就好了。」紅袖道︰「我大前天也去看了,那時她可只叫全身酸疼,飯也吃得少,連喝了多年的茶也不喝了。華姨,你說說那福壽膏就這麼好嗎?」張氏壓低了聲音道︰「當然好啦,指頭大的這麼一小塊,一百兩銀子呢。就這,大宋朝也沒有賣的,只能托張默山從大理那邊帶來。」封迎道︰「福壽膏是什麼東西?很香嗎?」
「可了不得!」張氏神神秘秘道,「有一天,我侍候老太太歡喜,她把水煙遞給我說‘來,你也吸一口’,我以為是又香又甜的東西,就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你們猜是什麼味?苦的,還有點辣,哎呀,嗆得我鼻涕眼淚全下來了。」
紅袖拍手咯咯大笑,叫道︰「誰要你那麼貪?」封迎暗忖道︰「既然是苦的東西,老太太怎麼會那麼喜歡?這其中莫不是有古怪?」便起身道︰「許久沒見老人家啦,怪想得慌,我去瞧瞧,回頭再找你們。」張氏笑道︰「迎姑娘真是孝順。老太太沒白疼你。」
朱子虛之母梁氏年近八旬,住在莊西北的一座幽靜院落,見封迎來十分歡喜,招呼在身邊坐下,拉著手噓寒問暖。封迎道︰「太婆氣色真好,難道吃了仙丹不成?」梁氏笑道︰「一張巧嘴倒真會說話,仙丹沒吃到,不過太婆有一樣東西賽似仙丹。」封迎驚喜道︰「能讓孫女看看嗎?」梁氏神神秘秘道︰「除了你,我誰也不給看。」說著話,解下腰間的一個錦囊,從里面模出一個描金紫檀木盒,輕輕揭開盒蓋,里面是一塊黑 膏藥一樣的東西,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封迎道︰「太婆,這個黑 的是什麼東西?也沒什麼出奇之處啊。」
梁氏道︰「包子好吃不在褶上,這東西只有放在水煙里抽才知道好處。」封迎道︰「女乃女乃,讓我聞聞味道好不好?」梁氏笑道︰「你聞聞。」封迎托起木盒在鼻子下聞了聞,搖搖頭便蓋上了盒蓋,道︰「一點也不香。」說著就還給了梁氏,梁氏趕緊收了起來,笑道︰「你看不是好東西,太婆眼里可是寶貝呢。去年臘月,送藥的人晚來了半天,我只一頓沒吸,哎呀,渾身吶就像一萬只螞蟻在啃你的骨頭,別提有多難受了。」雖時隔多日,梁氏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臉上仍不覺地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封迎心中滿是涼氣,暗恨張默山用心狠毒,但這話又不能對梁氏明說,只能不痛不癢地勸道︰「既然這樣,太婆就不要再用了,萬一哪天又把藥送晚了,您不是又要受罪嗎?」梁氏拉著封迎的手笑道︰「太婆還能活幾年啊,過一天算一天吧。」說話時,梁氏突然打了個寒顫,鼻子眼淚一起往下流,身邊的侍女飛奔出去將水煙壺拿進來,手腳麻利地解下梁氏腰間的錦囊,取出紫檀木盒,挖了一耳勺藥膏放入水煙壺,梁氏迫不及待地搶過去,只吸了幾口,額頭上便滲出薄薄的一層細汗,臉色也開始紅潤起來。
梁氏放下水煙壺的時候,像換了一個人,臉色紅潤,目光炯炯。拉著封迎東長西短地拉呱起來,挨眼見快到正午,梁氏忽然打了個哈欠。身旁的丫鬟道︰「老太太該歇著了。」梁氏道︰「今個我不睡,我要陪著我孫女說話。」封迎忙托口告辭,丫鬟也在一邊勸,梁氏這才作罷。丫鬟扶著梁氏上床,不過片刻工夫,八旬老太已安然入睡。封迎將丫鬟拉到屋外,低聲問道︰「往常老太太也是這樣嗎?」丫鬟道︰「原先老太太身子不利索,懶懶的不想動,成宿成宿的睡不安穩,自打吃了福壽膏後,吃睡都好,精神也旺多了,這藥真是跟仙丹一樣。」封迎望著安睡的梁氏,一時間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