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眾人過浮葉橋時,少沖已知事情來龍去脈,並未斥責李浩瑜,反問李浩瑜有何應對之策。李浩瑜道︰「看如今種種,必是有人在暗中扇陰風點鬼火想借此逼迫座下台。屬下懇請座即刻坐鎮紅堡,調鷹虎山營兵進山平亂。」少沖道︰「依你看非得殺人不可平息此事嗎?」李浩瑜道︰「非血流成河,尸積如山不可平息。」少沖道︰「你想的太過了,我不想殺人。」李浩瑜道︰「不強壓,如何能過這一關。」少沖冷哼一聲道︰「他們若真要我性命就不會這麼興師動眾了。你即刻給我擬一道表章,就說我要去南海巡視,不能再輔佐教主了,一切庶務由她自己決斷吧。」又冷笑道︰「擺這麼大陣勢無非是想看看我的笑話,我總不好駁人顏面吧。」
李浩瑜見少沖早有盤算,這才放心進屋撰寫表章,又嫌門外人太吵,便叫過一個執事吩咐了幾聲,那執事走到門前將門一開,沖著外面黑壓壓的人群叫道︰「你們還在這吵嚷作甚,李座早回落髻山了。」眾人先是不信,又見他一人立于門下,不覺都心中生疑。有人私下道︰「我早就說過像他們這種人家里一定都是有密道的,我們傻站在這半點用處也沒有。」又有人道︰「別上他當,且進去搜一搜。」頓時有人勸道︰「莫中了他的詭計!他如今還是座,擅闖座私宅,那是重罪,咱們所憑的不過是個‘理’字,萬不可連這個也丟了。」眾人吵嚷了一陣子,決議去落髻山下向教主楊清請命。
眾人一走,早等候在暗處的余已己便閃進了小西湖別院,在此之前,余已己已經動用安插在各處的耳目探知了指使學生鬧事的幕後主使,她滿心歡喜,雖然不能斷定自己是第一個向他回報的人,但至少可以讓他知道自己的一片忠心。然而余已己跨進小院時突然被一股肅殺之氣逼住了,她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少沖在院中慢慢踱著步,神情凝重,四周的侍從們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忽然,少沖停住腳,問道︰「昨日辰時二刻你在何處?」余已己略一思索,答道︰「在後山督促工匠修剪花木。」忽冷聲反問道︰「座何不直問我今日辰時二刻在做什麼?」少沖道︰「為何要問今日?」余已己冷聲道︰「今日辰時座失去了一位摯愛。」頓了一頓,臉色露出一絲淒容︰「余已己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觸犯柳姑娘分毫。」
少沖轉過身來,盯著余已己的臉看,余已己碎牙緊咬嘴唇,極力平息心中的不平氣息。良久,少沖緩緩說道︰「我要去巡視南海,你願意隨行嗎?」余已己一腔委屈奪眶而出,泣道︰「屬下誓死追隨。」少沖道︰「只是出去走走,哪里就要死要活了?」吩咐李浩瑜道︰「把東跨院的人都放了,童曉彤忠心可嘉,厚葬了吧。」
眾學生抬著棺材趕到落髻山時,少沖請示南巡的表章已被楊清批朱下達各院堂,其本人也已由紅堡出山南下了,眾人雖不免有些氣餒,但仍聚在落髻山下不肯就走。約三更時,鐵心堂前軍、左軍一千四百人出營進抵落髻山下,加上執法堂巡捕,中宮監、風衣府侍衛合計二千五百人已成合圍之勢。執法堂堂主雷顯聲出面申斥眾人不經允可私自集會已是違法,若不退走,即將法辦。一刻鐘後學生散去大半,到四更天,山門前只有二三百人圍著棺材不肯走,大聲呼喊,楊清整肅教政,嚴懲貪腐。四更一刻以執法堂巡捕為先鋒,鐵心堂左軍為後,共計上千人入場捕拿學生。眾人不用刀槍只用棍棒打死打傷不下百人,余者全部拿捕入獄。二日,執法堂即以叛亂罪揪送至刑律院,審訊一個月,定罪三十八人,余者名單被中樞堂詮選司記錄在冊,定為永不重用。而此時少沖已攜余已己、李浩瑜、童曉彤等人在崖州揚帆出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