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風衣府正門走百步,西向有一條小徑穿過密密匝匝的樹叢,直達一座三層小樓前,這小樓白天是見不到一個人的,而到了晚上,卻是燈火通明,樓內人影晃動,但絕少出一絲半點聲音。
張羽銳的值房在二樓朝南的一間,但他更喜歡待在樓下的密室里,這座三層小樓的地基下藏著一個迷宮,大大小小有數百間密室。與中樞、鐵心、錢糧、執法、內務四堂不同,千葉堂人員並無定制,人數多少只憑堂主一人定奪。自張羽銳執掌千葉堂堂主以來,他將人數擴充了三倍有余,他的耳目遍及天下,耳目之靈通,普天之下僅此一人。
每日寅時初(3︰oo),案前執事都會將前一日收集起來的各種新鮮事呈送到張羽銳案前,張羽銳從寅時看起直到卯時才能看完,後來一個機靈的主事想出了一個省事的法子,由兩個口齒伶俐的執事大聲誦讀出來,張羽銳只要悠閑地躺在搖椅上听著便是。從此每天清早張羽銳會泡上一壺茶,花上一個時辰將各地呈報上來的消息听上一遍,剔除那些虛假無用的東西,再從真實有用的東西中選擇一些少沖可能感興趣的默記在心,以備少沖隨時咨詢。至于是原汁原味地說,還是要添些佐料,則是擇機而定,就是這分毫之間常常就決定著一人的榮辱甚或生死。
少沖定董先成八人理政,張羽銳從心里是擁護的。表面上,董先成為八人之,但實際上服他的不過金維四一人,金維四服董先成是因為董的資歷老,又曾是自己頂頭上司,這種靠人情維系的服從是不牢靠的,張羽銳心里清楚,若有一天自己跟董先成翻臉,他金維四就算不幫自己,也絕不會站在董先成一邊。陸家豐、湯玉露根本就是老油條、牆頭草,那邊勢大哪邊倒,不怕他們不听自己的。王仲遠勢單力薄,立腳不穩,正要尋找靠山,自己只要丟個眼色給他,保管他俯听命,甘心為自己驅使;華立平、李浩瑜不過是李少沖手中的玩偶,只要操縱他們的那只手依然有力,他們就能挺直腰板,跟任何人叫板。好在他們都當自己是長輩,只要自己不跟李少沖鬧僵,自己的話他們還是肯听的。這一點從上次議論總教南遷之事中就可以看出來。如此一來,八人共同理事,其實就是我張羽銳一人說了算。
執事張煥民輕手輕腳走進來,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易零姍來了。」張羽銳點點頭,張煥民開門將易零姍放進來,然後關門出去。「坐吧。」張羽銳的口氣顯得很溫和,對忠心能干的部屬,他一直都是這種口氣。易零姍側身坐了下來,她身上的紗裙輕薄且無色,凹凸有致的軀體畢露無遺。這是千葉堂外派部屬見張羽銳時的標準裝束,為的是防止他們攜帶兵刃刺殺自己,即使如此,易零姍進門前還是被張煥民徹徹底底搜了兩遍身。張煥民是張羽銳義子,正值青春年少,對美貌如易零姍這樣的女子,他搜身時恨不得連骨頭都要捏一遍。
「他懷疑你了嗎?」張羽銳跟下屬說話,向來直來直去。「沒有。」易零姍答的也很干脆。「他信任你嗎?」「端茶倒水,鋪床疊被,吃飯都在一起,靠的十分近。」張羽銳滿意地點點頭︰「他有沒有內傷?」易零姍顯得有些緊張︰「他,每天晚上都進密室……誰也不讓接近,屬下沒能查明……」說到這,易零姍雙膝跪倒︰「屬下無能請堂主責罰。」望著眼神慌亂,渾身顫抖的部屬,張羽銳的心里反倒是一陣輕松,李少沖每晚都練功到深夜,這對自己來說不是什麼秘密,他不想在這些小事上糾纏,就直接問了下一個問題︰「他有沒有跟你親熱?」「沒,沒有。」張羽銳的臉色突然一變,喝道︰「你胡說!」
易零姍頓時嚇得面如灰土,千葉堂中對辦事不利的下屬處以公刑︰降職、罰俸、打板子、關禁閉,但對欺瞞上司,心懷二心之人一經現便處以私刑︰斬手、剁腳、閹割、活埋、火刑,無所不用其極。「屬下不敢欺瞞堂主,他兩次將屬下喚進內屋,有一次還**屬下衣裳,用手撫模屬體,但,到了關口,他似乎心存顧忌,都停了手,他說自己身體有病,不願害了屬……然後就把屬下趕了過來。」易零姍戰戰兢兢說完,驚恐地望著冷面不言的張羽銳,心里充滿了絕望。
「你起來吧。」張羽銳淡淡說道,竟彎腰伸過手去。
易零姍詫異了一下,扶著張羽銳的手站了起來,張羽銳輕輕攬過易零姍的細腰,將她放在了自己腿上,右手便滑到了易零姍的雙峰上,輕輕捏揉起來。易零姍死里逃生,心里正感慶幸,忽得堂主撫愛,心中大喜,一時媚眼波動,做出萬千姿態,張羽銳卻突然停了手,一把推開了她,冷冷說道︰「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易零姍慌忙收攝心神,恭恭敬敬答道︰「是,堂主。」
張煥民端進來一盤稀粥,兩個燒餅和一盤清炒白菜心,這是張羽銳的早飯。張羽銳對吃並不講究,對女人也並不十分感興趣。他剛才摟抱易零姍只不過是想測試一下她的風情如何。李少沖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張羽銳一清二楚,易零姍和柳絮兒、金菱兒一樣是他喜歡的那種,論容貌易零姍不輸于柳絮兒,論風情她不輸于余已己,可他竟然沒有親近她,難道他真的病的如此嚴重?服侍張羽銳吃飯期間,張煥民又報告了幾件剛剛得到的消息,其中一條引起了張羽銳的興趣︰董先成將主持堂議,選四人赴廣南、滇南、黔州、荊湖等地巡視政務。
「派誰去呢?」張羽銳心里反復思量,一碗稀飯喝完,他接過張煥民遞過的熱巾擦了擦嘴,說道︰「陸家豐、湯玉露、王仲遠、金維四去吧。」張煥民躬身答道︰「我這就去知會他們。」剛走到門前,張羽銳又喝道︰「回來,金維四不去了,換李浩瑜去。」
李浩瑜被選派到滇南巡視,臨行前來見少沖,周南板著臉不讓進,李浩瑜好說歹說,周南就是不肯讓步。李浩瑜火了,叉開五指一把推倒周南,開門便往里闖,二人原是大學院同窗,平素嬉鬧慣了,周南跌倒既不鬧也不慌。等李浩瑜推開院門,才現兩個鐵塔般的侍衛擋在門里。周南爬起身來,一邊撢上的塵土,一邊笑道︰「你能有什麼事,你要稟報的事座都知道了。只管去滇南作威作福快活去。」李浩瑜聞言愕然無語,周南湊上來在耳邊說道︰「座囑咐了,你只管去,只管看,桌上的美食只管吃,床上的美人只管睡,上供的金銀,只管收。只是有一樣什麼都不要說。」李浩瑜問道︰「這都是座的意思。」周南道︰「有座的意思,也有兄弟的忠告。」李浩瑜指著周南的臉,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