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剛拂曉,王燕就把鞏振從睡夢中叫醒,捏著他的鼻子喊道︰「大懶蟲,起床了。」
鞏振搖搖頭,推掉王燕的手,閉著眼楮嘟噥道︰「別吵我,我還要睡。」
王燕不滿地說道︰「好吧,你睡吧,我可走啦。」
鞏振听到王燕要走,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連忙翻身起床,叫道︰「姐姐別走,我起床了。」
王燕微笑道︰「這樣才乖嘛,我在客廳等你,快點啊。」
鞏振問王燕︰「姐姐,你不幫我穿褲子了?」
王燕馬上走到床邊,伸出右手用力地掐鞏振的大腿,咬牙問道︰「好啊,是不是真的還要姐姐幫你褲子啊?唔?」
鞏振痛得哇的叫出聲來,連忙說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穿吧,姐姐快松手。」
王燕听到鞏振求饒,方才放開他,走了出去。
鞏振洗漱好後,王燕告訴他道︰「我要趕回公司上班了,你送我去車站吧。」
鞏振歡言應承,問王燕道︰「姐姐,你的行李呢?」
王燕答道︰「在我家客廳里,過去拿吧。」
這時,鞏振的母親叫王燕道︰「阿燕,先吃了早餐再走吧。」
王燕婉拒道︰「謝謝嬸子,我就不吃了,還要趕早班車呢。」
鞏振去隔壁王燕的家里提了行李箱,和王燕走出小區,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趕往汽車站。
在出租車上,王燕告訴鞏振道︰「我搬到公司的公寓住了。過幾天你去學校報到時,到省城後就直接去公司找我吧。還記得路嗎?」
鞏振點頭應道︰「記得。」
過了一會兒,王燕又滿心憂慮地對鞏振說道︰「不行,我還是盡量抽時間到車站接你,免得你被不良的出租車司機帶著瞎轉。」
鞏振見王燕如此牽掛自己,不由得又感動又好笑,說道︰「姐姐,你就別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能出什麼差錯?我自己可以的。」
王燕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鞏振道︰「反正你記住,到省城後給我打電話就行了。」
鞏振只好嗯了一聲,答應道︰「我知道了,姐姐。」
到了汽車站,鞏振把行李箱提上直達省城的大巴後,跟王燕道別說︰「姐姐,一路順風!我先回去了,再見!」
王燕幫鞏振整理好衣領,模模他的臉頰,微笑道︰「謝謝你來送姐姐,再見!」
雖然知道只是短暫的分別,但是當鞏振看著載著王燕的藍色大巴緩緩駛出車站時,他的心里還是覺得像丟失了什麼似的,驀然間空空如也。一股惆悵之感由然而生,縈繞腦際,籠罩著他,只覺得有說不出的郁悶。
他是真的舍不得和王燕分離啊。哪怕只是短暫的別離,也會讓他感到無所適從。
鞏振魂不守舍般地茫然走出車站,站在路邊等候公交車。他心里想,自己一個人就不坐出租車了,坐公交車回家就可以了。
早晨的街道漸漸變得擁擠,緩慢的公交車卻久久未到。
百般無聊間,鞏振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汽車站,突然眼前一亮,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他的爸爸正從車站里向外走出來。
鞏振驚喜萬分,飛快地跑過去,笑著大喊道︰「爸爸!」
鞏振的父親抬頭看到鞏振,馬上慈祥地微笑著叫他的小名︰「阿振!」
鞏振接過父親手中的行李袋,不由得埋怨道︰「爸爸,你回來之前怎麼不先打個電話通知我,我好來接你啊?」
鞏振的父親模著他的頭,笑道︰「我是坐夜班車回來的,怕你起不了這麼早。噫!對了,你怎麼這麼早來車站啊?不會是你學會未卜先知的本領,知道爸爸今早回來,特意來接爸爸的吧?」
鞏振答道︰「我來送燕姐姐回省城。她今天要趕回公司上班。」
鞏振的父親哦了一聲,問鞏振道︰「听說她離婚了,現在沒事了吧?」
鞏振答道︰「沒事了,她現在挺好的。」
鞏振的父親接著說道︰「她從小就很懂事,都沒要大人操心過。我相信她能處理好自己的事。」
鞏振夸口說道︰「爸爸,我也能處理好自己的事,不用你和媽媽操心。」
鞏振的父親笑道︰「你現在是懂事點了。小時候你可是調皮搗蛋的,幸虧有你燕姐姐帶著你,我和你媽媽才放心點。以後你自己在省城上學了,可要記住凡事要三思而後行,不能隨著自己的性子胡來,知道嗎?」
鞏振乖乖地答應道︰「我知道了。放心吧,爸爸,燕姐姐說,我到省城後,她會好好照顧我的。」
鞏振的父親微怒道︰「男子漢大丈夫的,怎麼能要一個女人家照顧呢?你不小了,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記住沒有?」
鞏振知道說漏嘴了,趕緊應道︰「記住了,爸爸。你別生氣,我說錯了。」
出了汽車站,鞏振的父親拉著鞏振說道︰「我們坐出租車回家,不去擠公交車了。」
在出租車上,鞏振的父親從口袋里掏出一部嶄新的手機,遞給鞏振道︰「給你的,帶著它方便聯系。」
鞏振眉開眼笑地說道︰「謝謝爸爸。我早就想叫你給我買了。」
鞏振的父親笑道︰「就知道你的鬼心思。以後要多打電話回家。」鞏振嗯了一聲。
鞏振的父親又說道︰「爸爸這次回來就是為你上大學做準備的,有什麼需要就盡管說,我可模不透你們年輕人的心思。」
鞏振問道︰「爸爸,你就不怕我貪得無厭,獅子大開口啊?」
鞏振的父親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那也要看看你爸爸有沒有那個能力才行啊,小子。」說完,和鞏振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一回到家里,鞏振就迫不及待地躲在房間里用手機給王燕打電話,問她道︰「姐姐,你到省城沒有?」
王燕說道︰「還沒到呢。還要再過半小時才到。你怎麼不回家,又在外面瘋啊?」
鞏振說道︰「我現在就在家里啊。正在房間里和你通電話呢。」
王燕懷疑道︰「別騙姐姐了。我看手機來電顯示的是陌生的號碼,你在用別人的手機給我打電話,對吧?」
鞏振著急道︰「不對。姐姐,你怎麼就沒想到我是用我自己的新手機給你打電話呢?」
王燕驚奇道︰「你的?誰給你買的?」
鞏振答道︰「我爸爸。我爸爸回來了,他給我買的。」
王燕終于相信地哦了一聲。隨即,她又驚呼一聲,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哎呀,對不起,弟弟。你考上大學了,姐姐還沒給你買禮物慶祝呢。我早就想過要送你一部手機的,但因為最近辦離婚手續就給忘了。」
鞏振連忙接道︰「沒關系,姐姐,別提那不開心的事了。我現在不是已經有了嗎?」
王燕說道︰「既然你現在有手機了,那姐姐就送你別的禮物吧。你告訴姐姐,你想要什麼好禮物?」
鞏振不客氣地說道︰「我現在還沒想到,以後想到了再告訴你吧。不過,姐姐,你要記住你還欠我一個禮物哦。以後我說出來,你一定要答應我。」
王燕笑道︰「你肯定又在動什麼歪心思了吧。不過,姐姐還是答應你,不管你要什麼,只要姐姐能辦到,都會滿足你的。」
鞏振說道︰「你答應了,可不許耍賴哦。」
王燕反問鞏振道︰「姐姐耍賴過嗎?耍賴的可是小狗。」
鞏振笑道︰「那倒沒有。」其實鞏振也知道,經常耍賴的反倒是自己。他想到王燕剛才說的後一句話,驀然反應過來,驚道︰「啊?姐姐你說我是小狗。」
王燕哈哈大笑道︰「你本來就是一條賴皮狗。好了,你想到要什麼禮物以後,再告訴姐姐吧,再見。」
鞏振跟著說「再見」。
到了中午,吃飯時,鞏振的母親對鞏振說道︰「吃完飯先別急著出去玩,陪爸爸媽媽出去逛逛街吧。」
鞏振開心地應道︰「好啊。很久沒有一家人一起上街玩了。」
鞏振的母親解釋道︰「不是玩,主要是給你買兩套好的新衣服。到了省城,就別穿這些舊衣服了。」
鞏振當然知道母親是擔心自己到大城市後被人家嘲笑,受委屈。但他自己倒真的不在乎這些虛偽的東西,便說道︰「媽,不用買了,我穿現在這些衣服就挺好了。」
鞏振的母親說道︰「在我們這個小城里是挺好。但到了省城,那是大城市,你穿成這樣,人家會說你土里土氣的。」
鞏振大聲接著道︰「誰敢說我,我就打扁他。」
鞏振的父親在一旁呵斥他道︰「阿振!早上我怎麼教你的了?這麼快就忘了?」
鞏振趕緊答道︰「沒忘,我記得。」
鞏振的母親還是耐心地輕聲教育鞏振道︰「有什麼事可不許動粗蠻來,要好好商量。都是大學生了,要講文明,有分寸。」
鞏振點頭听講,喏喏稱是。
吃過午飯,鞏振一家來到街上,還像以往一樣,鞏振在中間,他的父母親在兩邊。
濃郁的親情緊緊地包圍著鞏振,使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在豪華明亮的商場里,一向節儉的鞏母毫不猶豫地給鞏振買了兩套昂貴的名牌服裝,使鞏振既高興,又感動。
手里提著一大袋東西的鞏父也在關切地詢問鞏振道︰「還有什麼要買的嗎?」
「父母恩情深似海,我何以為報?」鞏振心里感慨萬千。
回到家里,掩門沉思,鞏振頓時明白,自己已經是成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