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總……」嚴韻兒在韋子軒的辦公桌前站定,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個男人就是她這輩子的蠱,恨的越深,愛的也越深!
「嚴經理,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這次的設計方案,美國公司很滿意,希望可以進一步合作,要我們派設計師去看下一個合作項目,你知道,那個方案是古藍朵做的,所以……」
沒等嚴韻兒想好說詞,韋子軒率先開口,不知為什麼,一提到古藍朵的名字,他總是難以抑制地露出難得的笑容,好像那些笑肌就是天生為她而生,只不過,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包括古藍朵。
「你也去嗎?」嚴韻兒很緊張地問,她不怕古藍朵出門,怕就怕他們兩一起。
「我也要出去。」韋子軒很淡然地點點頭,心里卻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因為他早已預見到此話一出,嚴韻兒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不可以……」不用大腦思索,嚴韻兒立刻嚴厲反對。
雖然她現在有點自顧不暇,但也絕不會給古藍朵和韋子軒任何機會,她有的是理由和辦法阻止他們,實在不行,還可以煽動董事會……
韋子軒也迅速沉下臉來,「我去雲南,我母親的祭日到了!」
「……對不起……」嚴韻兒微愣之後,慢慢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母親是韋子軒最敏感的底線,任何人都不能觸踫的底線,嚴韻兒心知肚明,她不敢輕易踫這根高壓線。
「公司的事,韋副總裁會暫時代理,你有事可以請示他,」韋子軒忍不住輕笑了一下,調侃的味道十足,「正好可以借機發展感情,兩不誤!」
「韋總,」嚴韻兒柳眉一挑,厲聲回擊,「你很清楚,我根本就不喜歡你大哥……你……你,那天晚上,你太過份了……」
嚴韻兒的眼里差點汪出淚來,韋子軒真是太狠了!
這麼多年,她一直忠心不二地協助他,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他呢,即便不喜歡自己,也不用下手這麼狠吧,竟然把自己甩給韋一鳴,她就算去做尼姑,也決不會嫁給那個公子!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嘛,嚴叔叔的彩禮都要了,副總裁的位置和10%的股份,這樣的身價,你覺得還不滿意嗎?」韋子軒唇角全是冷然,更有幾分譏諷和不屑。
「那不是我想要的,你明明知道,我不在乎這些,如果那個人是你,我情願從嚴家拿10%的股份給你,如果是韋一鳴,我死也不嫁,就算我父親說了也不算,大不了,我一死了之。」
嚴韻兒的臉上寫滿毅然決然的壯烈,只可惜韋子軒看都沒看一眼,他的心更不會因此而有分毫的動搖!
「韻兒,你的事,我無能為力,嚴叔叔他……他是你的父親,你比我更了解,我不想為了兒女情長,讓兩家出現什麼分歧!」
韋子軒含糊其詞的話,又給嚴韻兒帶來了無限的幻想,他的無奈與他以往的絕情相比,已經是極大的誘惑!
「不用你管,我有辦法,你讓韋一鳴死了這條心吧,我們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媒體再曝光一百次,也絕不可能!」
嚴韻兒咬緊銀牙,她希望韋子軒能听懂她的決心,這一切都是為了你這個害人不淺的男人啊!
「那我可以放心的走了!」韋子軒鮮少見地挑了挑濃眉,連一直冷肅的眼楮也有了些微的笑意。
他在心中冷哼道,就讓嚴韻兒在這兒折騰吧,她不折騰,他走的才不放心呢!有女兒和嚴洪昌對耗,估計那老家伙也暫時沒心來窺探新銳公司,他離開幾日,也就出不了什麼大的差錯!
「你……真的是去雲南?」
嚴韻兒最怕韋子軒笑了,他冷酷酷的時候,一切就都還算正常,似乎每次他笑的時候,總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而每次都是不可預料的驚人!「要不要把我和古藍朵的機票先送給你過審啊?」韋子軒輕扯了一下唇角,毫不掩飾的譏諷。
「……不用吧,我……相信你!」
嚴韻兒說得很沒底氣,韋子軒身上的未知性太大,她是真的懷疑,對于他身上任何「巧合」的事情都懷疑,但又不能做的過于露骨!引起韋子軒的反感,也沒有她什麼好果子吃,這點,她已經深刻體會到了!
「謝謝,希望我不在的時間里,你和一鳴有新的進展。」
臨走,韋子軒仍不忘狠狠地刺激她一下,好讓她快馬加鞭,處理好這件懸而未決的事情!
接到出國的通知,古藍朵簡直是驚喜萬分,這個時候能出去,對于她來說,是再好不過了!
因為韋一鳴的事情,已經有媒體對她圍追堵截。
因為和韋子軒的一夜,她心慌意亂,心情已無法收拾,更無法面對他和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一切,她該愛該恨?即便是自己的心,也分辯不清了!
機場里人來人往。
「這機票不對吧?」看著手里的機票,古藍朵有點慌,明明是美國洛杉磯,怎麼成了雲南麗江?
「放心吧,古小姐,不會有錯的,新銳公司讓我替你代買的,就是去雲南麗江的機票,我從來沒有听說過有誰要去洛杉磯,一個國內一個國外,我不會听錯的,您趕緊登機吧,再晚就來不急了!」
登上飛機,古藍朵的心里依然是空落落的,她去麗江干什麼呢?
「對不起,小姐,您這是高等艙的票,請往後走。」空中小姐投以甜美的微笑。
「高等艙?你確定是高等艙嗎?」
古藍朵的心里更沒底了,公司會給一個出差的員工安排高等艙嗎?而且是她一個人去,這一切都太有爭議性了!但是機票上的名字無誤,同名同姓的巧合率也太低了吧?
古藍朵把頭扭向窗外,她去麗江干什麼?
「小姐,你坐到我的位子上了!」一個低沉的男音突然在她的耳邊想起。
古藍朵差點彈跳起來,果然錯了,趁飛機還沒起飛,趕緊下去。
頭毫無意外地撞上了對方的下巴,「唔」的一聲悶哼,「古,藍,朵。」
她猛然轉眸,才發現他一雙嗔怪的眼楮近在咫尺,連喉結的輕動都看得十分清楚,臉頰不禁「騰」地一下就紅了,不由得往後撤了身子,「你……要干嗎?」
話一出口,才覺得過于暖昧,可是覆水難收,臉只是紅得越發嬌羞!
一絲壞笑涌入他的眼眸,他在她的耳邊低喃,「現在不行,人太多。」
「你……你胡說什麼?」古藍朵連脖子都紅了,這個男人真無恥,機艙里這麼多人,他怎麼什麼都敢說。
「我沒說什麼呀!你想到哪去了?」韋子軒揶揄地看了她一眼。
「你……」古藍朵氣得直咬牙、跺腳,負氣地說,「你讓開,我要出去,我要下飛機。」
「你听說過,上了賊船還能下去嗎?」韋子軒往里面一探身,臉頰就快貼上她的。
她只能被迫坐了下來,卻故意繃著臉扭向窗外,怪不得洛杉磯變成了麗江,原來一切又是他的「陰謀」!
韋子軒卻也不再說話,打開小桌阪,拿出報紙,認真地翻看。
古藍朵脖子都扭酸了︰臭男人,不知道解釋一下嗎?
飛機漸漸滑離地面,古藍朵一個人正無趣的時候,韋子軒突然湊過來,扳正她的身體,把她壓在椅背上,不安份的手攀上她的小月復,慢慢地滑動,力道不輕不重,癢癢滑滑的……
「你……」
古藍朵頓時緊張了起來,驚恐地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這男人也太……狂野了吧,這是在飛機上啊,機艙里的人不要太多啊!他……他要干什麼?
那天晚上的突如其來,重又躍進她的腦海,他不會……在這兒上演激情一幕吧?這個男人,有太多的不可預測性!
他的唇越貼越近,男性特有的氣息拂著她,柔柔的、輕輕的、癢癢的……
該死,竟然有一種想要迎合他的感覺,呼吸也不自控地粗重起來……真丟臉!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輕閉上眼楮,任其發展吧,只求自己不要發出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就好!
溫熱的唇掃過她的唇瓣,又是一陣戰栗,熱氣慢慢從她的小月復向上升騰,並蔓延到全身……所有的感覺都像極了那個晚上……
「系好安全帶。」冷靜的聲音像是新聞聯播的無感情播報。
他的手不著痕跡地從她的小月復移開,輕輕扯過她右側的安全帶,和左側的扣在一起。
然後,扭身,繼續看報。
古藍朵的胸口不可抑制地巨烈起伏……
這個壞男人,肯定是故意捉弄她,只是……不是下定決心要惱他的嗎?為什麼……為什麼剛才心里並不抗拒那種感覺,甚至有一點渴望,古藍朵,你真的是中毒太深了!
神一樣的韋先生,繼續淡定地看他的報紙!
心里焦躁得要開鍋了,表面上還要偽裝得極其淡定,古藍朵好辛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古藍朵「度秒如年」!
……
她悄悄伸出一只腳,慢慢地向他靠攏,踫他一下,可以裝作是不經意的吧!
她的腳就快達到「目的」的時候,韋子軒突然直起身,把報紙來了個大翻個兒,同時,二郎腿也換了個姿勢……古藍朵心虛,連忙把腳縮了回來,小計劃「無疾而終」。
「小姐,請問喝點什麼?」空中小姐熱情服務。
「橙汁,謝謝。」
接橙汁的時候,古藍朵故意把胳膊伸得特別短,外側的韋子軒怎麼也得紳士一下,幫幫忙吧!沒想到,韋先生往後一仰,緊貼在後背上,給她騰出好大的空間去接東西……
古藍朵暗暗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橙汁倒進他的衣服里,看他還會不會一聲不吭、視若罔聞!
……
韋子軒終于收起報紙和小桌阪……
古藍朵的期盼又回來了!
他重重地打了個哈欠,模出眼罩,慢慢戴上,往後一斜,不一會兒,就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古藍朵鄭重其事地扭過來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出了機場,古藍朵像只小尾巴一樣,亦步亦趨地跟著韋子軒,韋大總裁大辣辣地前行,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樣。
中途,古藍朵幾次鼓起志氣,想掉頭去相反的方向,讓他回頭找不到人,看他會不會驚慌……但,抬眼看看周圍陌生的環境,不得不打消了念頭,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萬一出了什麼事,是得不償失的!
韋子軒突然止步,扭頭,害得她差點撞上他的胸膛,他皺著眉頭愣呵呵地問,「為什麼跟著我?」
驚愕之後,古藍朵氣惱地甩給他一句,「看你長得帥行不行?」
韋大總裁不明所以地瞥了她一眼,不再說話,扭頭繼續走。
「你確定要跟著我?」他又突然停下,把臉湊到她的面前,孩童般的純真展露無余。zVXC。
「嗯。」古藍朵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她懶得和這個無賴總裁說話。
韋子軒又不說話了,扭頭接著走。
「永遠跟著嗎?」他又突然不走了!
古藍朵斜眼瞪著他,僵直著身子,一言不發,胸腔里鼓噪的全是「炸藥」,她知道自己一張嘴,將是滿嘴的炮火。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滲了出來,慢慢地綻開,笑得像一朵向陽花。
她繃住並努力維持現有的表情,奮力拒絕被他柔化,怎麼能輕易向他妥協,縱使那笑再具感染力也不行,只是,裝得好辛苦!
他俯子,伸手來拉她的手,一副求和的樣子……
她毫不客氣地甩開!
「我不會哄人開心!」他在她耳邊輕聲細語,有幾分認錯的感覺,純純的,澀澀的,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大男生!
古藍朵努力鼓起腮幫子,「你會惹人生氣!」
本是對他的指責,卻怎麼听來,都像是撒嬌,她的臉不由自主地微燙。
韋子軒手足無措地撓了撓鼻梁,「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不理我,故意羞我,故意捉弄我……你……」古藍朵的委屈全涌上來了,舉起粉拳,捶上他堅實的胸膛。
他一把捉住她的小手,把她攬進懷里,「我錯了,好不好?」
「不好,你個壞男人、臭男人……唔……」
小嘴兒猛然被他含進了嘴里,所有的言詞都變得含糊不清……掙扎也只是弱弱的漣漪般淡去,不一會兒就在他的懷里軟得無法支撐……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喧鬧,在他們的世界里都傾刻變成了虛無,龐然的天地間只余那吮不盡的愛與甘甜……
無比不舍地松開她,他眼里盡是柔情一片,「還罵嗎?」
古藍朵故意抬抬下巴,撅起小嘴兒……
「你再罵,我還……」韋子軒作勢又要來吻。
古藍朵連忙躲閃︰已經惹得眾人側目了,難道還要引起圍觀嗎?說想開可。
她微低了頭,放棄了抗掙,在情願與不情願之間,羞紅著面頰被他牽拉著前行。
打開預定酒店的房間,古藍朵突然佇立在門口,僵直了身子,一動不動。
韋子軒奇怪地看著她,小心地探問,「怎麼了?」
「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間放東西。」她小臉一繃,在「自己的房間」上加重了語氣。
「哦……公司經費緊張……也需要開源節流……」直接說想和她一個房間,韋子軒說不出口,婉轉地用玩笑的方式告訴她,是不是她更能接受?
「經費緊張?是嗎?」
古藍朵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警惕和凌厲起來,他又在撒謊,很明顯地撒謊,她直覺地想起那份錄音,他是不是仍然在騙自己,而且居心叵測,不然,這次為什麼又把她從洛杉磯誆騙到麗江來?他又在執行什麼陰謀和計劃?想到這兒,身體頓時冰了下來……
「藍朵……」韋子軒詫異地看著她,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剛剛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這會兒好像又翻臉了呢?
「為什麼要把我騙到這兒來?」古藍朵冷冰冰地打斷了他,不能讓他繼續引領她的思路,不然自己會越陷越深,趁現在還清醒,還是及早回頭的好!
「你現在不適合留在那里。」韋子軒淡淡地回答。
其中原因,他不想說,也說不清楚,從內心深處,更拒絕在她的面前提起樂嘯天,那樣他的心會不可抑制地痙攣,他嫉妒了,嫉妒三年前她和嘯天就認識的過往,雖然他無力改變過去,但卻極力希望把握現在。
「我留在那兒,會影響你和嚴韻兒的計劃是嗎?」古藍朵的心如一盆冷水潑在剛出爐的鐵塊上,滋滋地冒著濃煙。
「我和嚴韻兒,到底有什麼計劃被你發現了?」韋子軒緊皺了一下眉頭,無奈地喘了口粗氣,還是這個糾纏不清的問題,她又不肯明說!
她憤憤地,眼里有強加進去的惱恨,「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我和任何一個人都有合作的可能,但是,和嚴韻兒,不可能……你讓我死個明白好不好,到底怎麼回事?」
所謂關心則亂,也只有面對古藍朵,他才會有這種束手無策的感覺,換別人,誤會也好,怨恨也罷,都隨它去,他從不會上心去管的。
古藍朵憤憤地看著他,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也許他一直認為自己的秘密隱藏得天衣無縫吧!好,看你听了錄音後,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U盤插進手提電腦,嚴韻兒和韋子軒的對話,再次清晰傳入耳畔,古藍朵的臉色更加陰冷,她目不轉楮地盯著韋子軒的表情。
他的眉頭越皺越深,額前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紋。
錄音放完了,古藍朵靜靜地等著他開口,看這個「精明」的男人如何自圓其說。
韋子軒扭回頭,一臉的無辜,「你相信這是真的?」
「我為什麼不相信?」古藍朵的臉上可以刮下一層霜來,她譏諷道,「難道說話的那個男人不是你?」
「確實不是我!」韋子軒雙手抱胸,穩穩地回答。
「你還要撒謊!」古藍朵簡直快抓狂了,鐵證面前,他還敢否認!
「你仔細听听,那根本就不是我的聲音,雖然模仿得很像,但卻不是我,我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因為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也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韋子軒的眉頭難以松開,不是因為古藍朵的容易被騙,而是嚴韻兒比他想象的更有心計和手段!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這錄音是從你電腦上拷下來的,我親眼所見……你想把責任全推到嚴韻兒身上?她能私自進你的辦公室嗎?她能輕易打開你的電腦嗎?」
雖說是質問,但她更期望韋子軒能有一個合理的、可以說服她的理由。
「到底怎麼回事,我暫時還想不清楚,但是,那個聲音確實不是我的,等回去後,我們可以去找相關的專家鑒定……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應該會相信科學吧?」
韋子軒明白,他就是費再多的話,古藍朵也不會輕信的,不過,知道了她氣自己的原因,總是件好事,沒有問題是不能解決的,他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
「誰知道是不是你的‘緩兵之計’?」古藍朵又凶了他一句。
韋子軒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怪腔怪調地大聲贊嘆,「三十六計學的不錯!」
古藍朵拎起拉桿箱,扭頭就走。
「喂,」韋子軒一個箭步上前拉住她,一臉的苦情,「我知道還有‘走為上計’,但是,就算你判了我死刑,也得給我個上訴的機會吧?」
這個偉岸高大的男人向來強勢,如今竟然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古藍朵的心又「不可饒恕」地軟了,「那我住哪兒?」
「這兒……」韋子軒用手一指房間里面。
古藍朵的小臉又冷森森地繃上了。
「我,再去開一間。」韋子軒十分明顯地嘆了口氣。
看著他的身影,想著他的無奈,笑,不自主地跑上了她的面頰,壓也壓不回去︰如果那個錄音果真是別人模仿的,那……韋子軒,還是十分可愛的!
晚餐,古藍朵是在房間里吃的,韋子軒親自端上來的。
「謝謝。」古藍朵抬頭看了一眼,確切地是,看了一眼晚餐,繼續扭頭看她的小說。
「吃飯吧……」韋子軒輕聲說,竟然有幾分小心翼翼。
「嗯。」她只弱弱的,輕輕地哼了一聲,頭都不抬一下。
「涼了對胃不好。」他的聲音還是很有耐心的柔。
「嗯。」又是一句若有若無的輕哼,一眼若有若無的輕瞥。
……
「古,藍,朵。」他的聲音里已經多了幾分急躁。
「為什麼看著我?」她的大眼楮忽閃閃地,眸子里全是無辜和疑惑。
他的臉有點黑,「看你長得漂亮!」
「噢。」她繼續低頭看書。
韋子軒眉頭輕皺,這是唯一一個讓他有這麼多耐心的女孩,如今,他的耐心也所剩無幾了。
「你確定一直看下去?」古藍朵忽又抬起頭來。
她眸子里極力掩藏著那份戲謔,還是被他捕捉到了,他瞬間明朗,這丫頭是在「以牙還牙」!
「對,一直看下去,永遠。」他半蹲,一把拉住她縴弱的小手,緊緊地。
「你……」古藍朵撅了小嘴兒,不好玩,竟然被他發現了,搶了台詞,小報復還是以失敗告終!
忽然意識到,此時此刻,不該放棄所有的警惕,完全信任眼前這個男人,畢竟所有的解釋只是他空口白牙的說詞而已!想想,剛才的所有,竟像是她為勾^引他而設計的台詞,真是很丟臉!為什麼對他的警惕性會這麼輕易放松?為什麼自己的態度會這樣輕易動搖?他真的是她今生的蠱嗎?
掙月兌自己被緊握的手,用生冷的話強行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你騙我來這兒干嗎?」否則,那越跳越快的心髒又將帶來那晚窒息般的感覺……不過,卻是一邊拒絕一邊渴望,古藍朵,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帶你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他的眸子無以倫比地溫柔,那抹濃得化不開的情就這樣在她的眼著蕩漾。
「男人還是女人?」她極力想打破這種暖昧的氛圍,她知道,她其實是在和自己抗爭。
「女人,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韋子軒幽幽地說。
古藍朵不自覺地看了他一眼,原來他眼里的無限柔情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嫉妒油然而生,那個不曾謀面的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魔力,能讓這鋼鐵般的男人為之動情,她是何等的幸福啊!不經意間,心里酸溜溜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第二天,天剛朦朦亮,一陣敲門聲把古藍朵從夢中驚醒。
門外傳來韋子軒嘲笑的聲音,「起床了,懶蟲。」
打開門,神情慵懶、一頭亂發的古藍朵像只伸著懶腰的貓,迷離的雙眼睡眼朦朧。
「你睡得很晚嗎?」韋子軒微蹙了一下眉頭,怎麼像徹夜未眠、打了一宿夜仗的樣子。
古藍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韋子軒一身軍綠色戶外運動裝,襯托得他更加英姿挺拔,俊逸神朗。
「害人精。」古藍朵揉了揉自己的亂發,都是他昨晚的一句「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給害的,竟然為他這句話,胡思亂想了一夜!
「給你二十分鐘的時間準備,不然……」
「不然怎麼樣?」古藍朵憤怒嬌俏的小眼神狠狠地投向他。
「不然……」韋子軒模了模鼻梁,本想說「不然就不管你了」嚇唬她,卻被她俏麗的眼神軟化的說不出口,「不然……你會後悔的。」
不知怎的,一抹歡笑就這樣忍俊不住地爬上臉孔,哼,小睡貓,一點形象都沒有的小睡貓,她要僅是他公司里「純粹的模特」,恐怕早被他開回老家去了,現在,除了可愛、可笑之外,更覺得十分有趣!
又來了!古藍朵拉下臉,這個害人不淺的臭男人,說話總是暗藏玄機,而她,卻總是心甘情願地被他拖進陷阱!
「去做什麼?」為套出口風,古藍朵不得不換了副討喜的模樣。
「到了你就知道了。」韋子軒扭身離開。
古藍朵在後面齜牙咧嘴,張牙舞爪了半天,恨不得一口吞了他,才能解心中的那份又恨又癢的感覺!
收拾停當,韋子軒帶著她坐了2個小時的公共汽車,來到一座野樹叢生的山腳下。
「今天表現很乖。」韋子軒瞄了他一眼,唇角有淡淡的笑容。
古藍朵還給她一個憤憤的眼神︰不乖行嗎?反正問多了,你也不回答,無關緊要的**嗎?本小姐才不侍候呢!
「走吧!」韋子軒把雙肩大包背上,里面好像裝了很多東西。
「爬呀?」古藍朵驚呼出聲,這座山雖不高,但看起來,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
「嗯,現在是上山,必須爬,一會兒下山……」韋子軒終于肯正經回答問題了!
「下山就不用爬了?」她眼里現出一抹驚喜,下山有索道嗎?阿彌陀佛。
「嗯,不用爬,可以用……滾的……」不等說完,他已經一個箭步竄了出去。
「韋,子,軒。」古藍朵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喊,卻不得不緊步跟上。
盡管他放慢了腳步,她還是累得氣喘吁吁的,「你背著這麼重的包,不累嗎?我們……」
「不能休息,以現在的速度,天黑前趕不到目的地,就得在野外過夜,這里野豬、野狼,毒蛇,什麼都有……你看,那兒……」韋子軒突然用手一指古藍朵的身側。
「啊……」一直與他保持一定距離的古藍朵,迅速竄到了他的身邊,緊緊地抱住他的胳膊。
「哈哈……」韋子軒忍不住笑出聲來。
自覺上當的她,毫不留情地給他當胸一拳,咬牙還擊,「你小點聲笑吧,當心真的把狼給招來。」
「狼?我不怕,別人都說我比狼厲害,什麼‘如狼似虎、狼子野心、狼吞虎咽’,那都是說我的,我喜歡狼,狼有耐力、執著、忠誠、團結,所以狼群很少真正受到其它動物的威脅……」
古藍朵暗暗地看著他︰在人們心目中,狼是個不良動物,可從他嘴里說出來,感覺狼竟然是那麼的可敬,唉,真是走火入魔了!
韋子軒斜了眸子看向她,這丫頭最怕的就是「激火」,一激就怒,而他偏偏喜歡上了那種感覺,「怎麼,怕了?怕跟我在一起是‘引狼入室’?我什麼狼都是,但唯獨不是!」
「不是嗎?」古藍朵突然頓住腳步,挑釁似地看著她。
「我……」韋子軒讀懂了她的意思,事隔不過幾日,古藍朵脖子上還隱隱地有著鮮紅的印跡,他輕低下高傲的脖頸。「我……為那晚的事……道歉,我喝多了,而且……對不起。」
他的真誠,竟然讓她有點小受傷,原來他只是酒醉亂性,回想那份落在她身上的痛,還以為完全是他的情難自控呢……
「我和韋一鳴……」竟然不自控地想要解釋給他听。
「我知道,」自從嘯天告訴他,大哥不喜歡女人後,他對她和一鳴的關系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你不該拿自己終生的幸福開玩笑,一鳴是認真的,他真的會娶你。」
「如果我……真的成了你的大嫂……」古藍朵的眼里有一抹傷痛,以現在這種糾纏不清的關系,如果真的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那將是什麼樣的情況,她不敢想象。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你……」
韋子軒咬了咬牙,吞下了那句「你是我的女人」,現在說這句話,會不會為時過早?會不會嚇壞她?錄音的事懸而未決,會不會增加她的反感?……天啊,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寡斷起來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繼續前行。
夕陽西下的時候,他們走出了叢林,前面閃出一個空地,三三兩兩地蓋著許多小木屋,遠遠地已見炊煙升起。
韋子軒帶著她,敲開了一間有濃重中草藥味兒的小屋門,「田伯。」
「子軒……」老人顫抖著拉過他的手,「孩子,你回來了,你母親的祭日就到了,我猜著,這兩天,你也該回來了!」
「有安大夫的消息嗎?」
「有,有,他回來了,他終于回來了!」
「我去找他。」韋子軒神色一緊,幾步跨出門去。
「喂……」這兩日,古藍朵已經對他有了習慣性的眼從,他突然丟下她走了,她一時不知該怎麼辦了!
「姑娘,跟我來,我帶你去他母親的墳上吧,他一會兒就去了。」
古藍朵釋然,原來這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一座孤墳,雖有蒼松翠柏的陪伴,但依然顯得那樣孤苦無依。
漢白玉做成的墓碑上清晰地刻著「林玉蝶之墓」,立碑人是韋天祥。
看來,睡在這里的就是韋子軒的生身之母林玉蝶,看名字,就應該是個溫婉可人、靈秀聰穎的可愛女子,只可惜,一縷香魂,早已隨風而去。
不多會兒,從遠處飛奔而來一個綠色的身影,韋子軒在碑前「撲通」跪到,兩只大手抓住墳上的野草枝藤用力撕扯,荊棘刺進他的皮膚,手掌里滲出鮮紅的血來。
雖然知是思母心切,但韋子軒的行徑,還是讓古藍朵嚇了一大跳。
「媽媽,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讓我跟韋天祥走?為什麼?……」
韋子軒咆哮著,像是一只發了狂的雄獅,他的一雙手在石碑上不停地抓摳,恨不得用指甲把「韋天祥」三個字挖掉!
「子軒……」古藍朵沖過去抱住他的手,那鮮血淋淋的樣子,讓她心痛如刀割,原來看到他自殘竟是這樣不可想象的疼痛!「你別這樣,逝者已逝,已經在地下安眠了這麼多年,你這樣,她在天堂不會安心的……」
「她從來也不曾安心過,」韋子軒猛地甩開古藍朵,眸間充滿了血光,齒間露出的都是恨意,「你沒見過她死之前的樣子,枯瘦如柴,雙目失明,連頭發都掉光了……你知道,她曾經多麼美嗎?就連這山中的蝴蝶都不及她的一分一毫……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她是被自己的心上人害死的,是被韋天祥毒死的!」
「你怎麼知道?會不會弄錯了?」
雖然墓中人和她沒有任何關系,但是這件事如果真的如韋子軒所說,也太過驚悚了!
「二十二年了,我始終在尋找證據,可是他做得天衣無縫,連唯一一個知情人都被逼離家二十幾年,他以為可以瞞天過海一輩子嗎?以為時間久了,就可以讓我忘記這一切嗎?不會,永遠不會!」
韋子軒恨不得咬碎鋼牙,才解心頭之恨。
「子軒,安大夫怎麼說?」田伯問。
「當年,就是韋天祥親手從他那兒買走了大量的安眠藥!」韋子軒的拳手格格直響。
「你剛說你母親在去世前已經雙目失明,連頭發都掉光了,會不會是已經病入膏肓……」
古藍朵想極力挽回,如果真是韋天祥所殺,那這對親父子以後該怎麼相處?韋子軒又該情何以堪?
「那也是拜他所賜,七年,他對我們母子不聞不問,母親的眼楮就是哭瞎的,後來,他知道還有我這個兒子存在,就想帶我回去,卻發現母親已經丑陋不堪,于是……生了毒心,親手害死了我的母親,這就是他的所作所為,禽獸不如……」
古藍朵看著韋子軒的背影,忽然間覺得他那麼單薄,如果撤出他體內那塊支撐的鋼板,他會轟然倒地……
韋子軒還是倒下了,半夜里就發起了高燒,胡話連篇。
昏黃的燈下,古藍朵捧著他的手,用針尖一個個挑著那些扎進他手掌的細刺……直到全部沒有了,才從他的背包里取出白紗布,在他血肉模糊的手上纏了一圈又一圈……
她用溫水一次次擦著他滾燙的身體,祈禱著他快點退燒……他突然睜開雙眼,大瞪著她,「媽媽,別走……」,她把他的頭緊緊抱在懷里,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