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漢子卻似不以為意,狀若無事一般,老神在在地在那兒吃酒吃菜。憨厚少年依舊整理包裹中的皮毛草藥,那伶俐少年見模出了這許多東西,卻是提起了警覺,一邊繼續掏模,一邊瞪大了眼楮四處看人。
這五個在此暴起殺人,心中再無顧忌,早已打定注意,要做出殺人滅口的勾當,因而神色之間,便不由得帶上了幾分豪奢狠惡。
老板娘兩個手肘撐著櫃台,低著頭不敢開眼,上下牙齒「咯咯」打架不休,又怕這幾人听到,待要閉嘴,卻又怎麼也合不攏嘴唇;柳新臣自站起來後便沒有坐下,嘴巴張大,呆在那里,兩只手卻還在後面死死抓住了小板凳,直欲將板凳擰斷一般。
那伶俐少年自顧在那兒搜著死人衣褲,待模到那兩兄弟中一個的褲管下時,卻突的驚咦了一聲,從那褲腳里側扯下一個小布囊來,伸了兩指扯了系繩,往手里一倒,掉出一個魔核!
柳新臣到這世界不過四年有余,從無出門的機會,就是上山也只是打獵射鳥,自然是滿臉茫然,全不知道這塊石頭模樣的是什麼玩意。但抬眼見到杰斯洛,卻看見她天鵝般的修長頸項上起了一層細粒,就知道這俏艷非常的老板娘,絕對是發現了好東西,起了殺心。
這魔核只有修煉有成的妖獸才有,武士到了七級,就基本開始修煉魔力,這時,手中武器若要灌注修煉而來的魔力,便要使用鍛打的百疊鋼。講究的還往往用了妖獸內含靈氣的鮮血來淬火,能起到更好的增幅作用。若是加入魔核粉末,更能讓發出的魔力附帶各種屬性。而魔核切割後瓖嵌的武器,更是許多魔師也沒有一把!
而且這妖獸可不是吟游詩人口中的勇士故事中那樣遍地都是。一只妖獸、或者一窩妖獸,最少也要在百里範圍內稱王,還要周圍靈氣充沛,可以修煉才行。斷沒有一個勢力區域內有兩三窩魔獸這樣的事情。象福格森林號稱埃希大陸第三大森林,東西長一萬一千余里,南北寬七千五百余里,比南北十六國合起來的面積都大,但里面的妖獸只怕也不過幾百窩。即使七八級的武者進入,每日行進都要披荊斬棘,狩獵一月,最多也不過深入數百里,因此許多武者終其一生,也沒見過活的妖獸。見過的,也十之**沒了性命。
這引嶺五連環在福格森林也不知是運氣太好還是霉運當頭,到了返程,卻踫上了這東西的主人,期間或狼奔豕突,或拼死血戰,糾纏了兩三個時辰,到最後折了一人,卻也陰差陽錯地耗死了對手。這幾人都是老江湖出身,卻是另尋了一個隱秘去處,藏起了妖獸身上的材料,只帶了最值錢的魔核出來,這是知道這大件若是帶了出來,再難掩人耳目,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前來搶奪。卻不想還是死在了這酒館里面,把一場辛苦換了一枕黃粱。
那少年模出了這玩意,卻也是不識,把東西托在手中掂了掂,開口喚到︰「師傅,這還有個石頭!」
那三人拿眼看去,俱都一驚!正失神間,便听得櫃台上「叮——」地一響!
這一聲響才剛入耳,那藍衣人胸口就撲地炸開了一個血洞!血肉濺出,耳邊這一聲清脆猶在繚繞,莫名的顯出一種淒厲來。
卻是杰斯洛伸出了一支芊芊玉指,將那割皮小刀錚然彈了出去,穿透了那藍衣人的胸口,其勢疾勁,復打碎了一口盤子,釘在了和善中年人面前的桌上!
老板娘玉指才出,柳新臣卻也抬起了左腳。他們二人在一間酒鋪內生活了四年,搭檔一起殺人越貨也有了好幾次。對杰斯洛的一舉一動,早已熟悉到了看見肌肉一抽,就知道這美女放的屁是香是臭的地步。
柳新臣的這一番動作,卻是毫無聲息,連老板娘看到,也有些眼花的感覺——兩手在背後松開了小凳,右足一蹬,左足前跨!
這一跨甚為怪異︰那三人看他右足一蹬,似彎如曲,充滿了彈力,仿佛要一跨越出八尺遠近。柳新臣卻臨到一半,先將左腳往下一落,好似右足一蹬就是為了往下用力一般,這一跨竟然只越前四尺,只比普通人走路遠了幾寸!
左足落地復又一蹬!右足貼地「呼嚕嚕」拖了個弧形,先用膝蓋護住了襠部,人往下一矮,「呼」地向前滑了過去!
這一步貼地前行,前行極速,明明應該勁風激蕩,地上卻點塵不驚。而且他這般沒了縱躍空間,看似只能前行五六尺,柳新臣卻突的加速,向前躥了一丈一尺!
這兩步,似乎要走八尺的偏偏只走了四尺,明明只能前行五六尺的,反而詭異的突前了一丈一尺……那三人看他往兩個後輩而去,神識中這時已經反應過來,卻愣是無法出手,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右腳才剛到位,柳新臣左腳復又一包,還是用膝蓋包住了襠部。他這兩條腿包來包去的,怎麼看怎麼別扭,但這一包身形卻快得幾乎如風一般,似乎隨隨便便一躥,就能再躥出六七尺去!到了這時,一開始柳新臣松開的小板凳,才「格愣」一聲穿越了兩尺不到的空間,落到了地上。
這時連那兩個少年也反應了過來,那憨厚模樣的心思沉穩,算準了小啞巴落腳位置,往前進步,雙拳交錯,準備出手!
這一下,旁邊看得難受的三個漢子終于松了口氣——好!這一步踩前,看似兩尺不到,那小啞巴的第三步就已被全然打亂——這等緊急之時,還能有如此奇思妙想……自家還算是教出了一個好徒弟啊!
誰知柳新臣跨了一半不到,左腳又是往下一踩,看似要跳七尺的一腳卻只跨了三尺!
他本來的速度已經加速到極快,這最後一步又是距離減了一半,時間更是減少了大半,看似慢實似快,那憨厚少年不要說出手位置,就連出手時機也是沒有。
柳新臣左足一落,右足復起,看似側踢,卻又變成了彈腿,疾若閃電,直擊那憨厚少年的襠部!
憨厚少年右手急往下插,「踫」地一響,和啞巴交手一擊,心中一喜,感覺對手的力量不如自己,心道︰「你奮身疾沖,也只能和我這般硬打硬踫,看你還能有什麼法子!」
正思想間,柳新臣卻右足下落,整個人貼了上來,右手一抖,如電如鑽,往胸窩就是一個鳳眼拳疾打。憨厚少年左手一擋,左足撤步,想拉開距離。柳新臣卻一擊不中,右手六指如蘭花一般綻放了一霎,變拳為勾,突的一跳,反手鉤住了對方格擋的手臂。往懷里一拉,整個人都幾乎掛到了那憨厚少年的身上,貼得更近,左手復是一圈……
這小啞巴踢不中便要跨步上身,打不著還想回手抓人,旁邊諸人看了,盡是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自覺都是從未見過如此惡毒的出手!
那憨厚少年兩手俱在下路,啞巴雖是側身,左手無法發力,但一圈之間,卻抓住了對手的頭發,肩膀一震一抖,吐氣出聲,右足猛然下踩,右拳「轟」地打在了對手的胸月復之間,這一拳竟是給他打出了十二成的力量!
一般武者對手,如是十二成發力總要有個回氣的過程。柳新臣卻似另有技巧,乃是利用了震腳和地面的反彈來聚氣回力,在貼身的情況下打出了十二成力的一拳!
那少年胸月復中了一拳,正打在胸椎末端劍突骨上,這一處名叫鳩尾,乃是人身任脈氣血散熱匯聚之所。那少年被柳新臣奮力一拳打斷鳩骨,反插入橫隔之中,頓時渾身火熱,氣血翻涌,身子不由得勾了起來。他不過一個五級戰士,受此一擊,等若已經死了。
柳新臣卻還不罷休,身子一沉,立了個短馬,左手抓著頭發,把對方拉得更加近身。將他腦袋壓在自己右膝之上,右足抬處,又是踩了一個震腳,右臂翻轉,卻是把右膝蓋當了砧板,轟然一肘,又是十二成發力!自上而下,直擊在耳門正中!
那憨厚少年右耳門被墊在啞巴的右馬步上,左耳門遭他直上直下全力轟了一肘,只覺眼前一片漆黑,忍不住嘶聲慘呼,用力後掙。他這時胸月復劇痛,不能呼吸;耳門之中如開了個鐘鼓道場,「叮叮當當」響成一團,整個人已是渾渾噩噩,不知東西南北。
柳新臣看他用力回奪,嘴巴開了一條細縫,笑了一笑,連帶得右邊的瘤子前後移動,神色之間,說不出的猙獰!全力出手之下,氣血上攻,左邊的刀疤都嗤嗤地顯出一溜紅色來。兩手突地松開,右腳懸空,「喝!」地吐氣!復是一個震腳!
雙手往外一圈,以腰帶肋、以肋帶肩、以肩帶肘!兩只拳頭,在呼嘯的風聲中「嗚」地發出了一聲冷到人心底里去的破空之聲,呯得一個斗拳,一前一後同時打在了少年的後腰和肚臍之中!
那少年遭此重擊,卻已經象一個沙包一般,連一聲都叫不出來,立時灘在了地下。整個人咯咯發抖,渾身抽搐著圈成一團,鼻孔之中,血出如箭,瞬間染紅了好大一片地面——卻是遭直上直下那一肘擊,生生打裂了底顱骨。
面上卻露出詭異的笑容來,張開了嘴,喉嚨中 作響,臨到最後,竟然「哈哈哈」笑了三聲——乃是被前後斗拳打落了腰腎。
又因胸月復一拳打斷劍突,橫隔痙攣,悶了心血,喉嚨里「 」響了半天,臉色越來越青、越來越黑,再也透不過一口氣來,只在地上如上岸的魚兒一般蹦達著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