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手下都好似有些厭倦了,遂咳嗽了一聲,大聲道︰
「弟兄們,就辛苦這一晚了!等明兒天明,我安排大家輪番休息,呵呵,也讓大家打個盹兒。不過現在,大家可得給我提起精神來!听明白了沒有!」
月亮在午夜之後不久,就落下了山。岩石溝壑中的溪水,在潺潺的流動著,在遠處漫山的火光中,顯得愈加的陰暗。偶爾會有「潑剌」一響,濃黑的水面上,就會翻出一拔水花,在星光下閃爍著——這是驚動了魚兒,躍出了水面。
周圍一片寂靜,手下的精兵都有些乏累,有些人身子就這麼站著,閉上了眼楮……
「潑剌——」又是一片細碎的星光。
「好一條大魚!」旁邊一個老兵眼疾手快,手起一槍,直向躍起的魚兒扎去。但這一片石坡,極為光滑,他腳底下一個不慎,立時嘩啦摔入了水中。
但站了一天的壯漢們,都知道這兒水淺,如今又是夏天,就是鑽下去洗個澡也沒什麼。見這老兵出糗,俱都哈哈大笑︰
「哈哈……老加比掉下去啦!」
「誰?誰?老加比?呵呵……」
「老加比……也有這麼一天……哈哈!」
「好了,好了,那個誰誰?把老加比拖起來……」
旁邊一些人皆是一擁而上,擠作了一堆。黑暗之中,也不知如何撞了一下,前面數人,竟全收不住腳,也滑進了水中。其余諸人一愣之下,全都保持了原有姿勢不動。
稀里嘩啦的落水聲中,卻奇怪的沒一個人發出驚叫,只有身後的人還在嘻嘻哈哈、笑鬧不已。黑暗中,也不知誰打翻了攜帶的飯盒,一股烤肉的香味彌漫開來,鮮香無比……
「媽的,誰這麼好運,老婆竟然給他帶這麼香的飯菜!」一個虯須漢子罵罵咧咧的,正要上前幫忙,卻看見那那堆人一片漆黑的腳下,亮起了兩點晶瑩的白光。緊接著,這兩點白光一閃,就到了眼前,又一道黃光一閃即沒,連那兩點白光都隨之不見,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唉,有些累了啊……」虯須漢子這麼迷迷糊糊地想著,就听到了後面,似乎從喉嚨底下發出的短促出氣聲……他終于有些明白︰
——蘇明海!來了!
蘇明海一開始看見東面火燒得快,就立刻打上了這邊的注意——當上面有火光的時候,山腳下在人眼中會顯得更為黑暗,更不要說那兒還有一條小溪溝了。所以,等火勢到頂,開始只在樹頂上燃燒,平地上漸漸火苗熄滅的時候。他立刻掩藏身形,跑到扔尸體的地方,隨便找了具和他身材相像的,將自己身上的一襲青衫換了上去,在石牆上找了個顯眼的位置,將這具尸體擺出了一副自己在休息的樣子。
然後,自己反而換上了昨夜穿的黑衣服,鑽進了這條從山上一直蜿蜒下來的小溪溝——地面雖然還熱,但小溪溝里就算沒水,總還有些濕潤,他人鑽在里面,反而比山頂舒服了許多。就算有些煙霧,在他這個魔師眼里,也不過是尋常事,絲毫不礙他的活動。
這條小溪溝,乃是水流在岩石上切割而成,剛好在兩邊岩石板塊的縫隙上,不寬卻深,里面黑咕隆咚的,他一聲黑衣,平時又極擅山林活動,這些人物呼吸聲、跺腳聲、兵刃撞擊聲此起彼伏,又哪里能看得到、听得見他的行動。所以,他這一刻驟起發難,立刻讓這數百人陷入了混亂!
他方才在水中一出手,就是火焰爆震,偏偏那群人擠作了一堆,6.5米的殺傷範圍內,給他一招就足足放倒了十五人!除了收不住腳摔下溪溝的,其他中招的戰士全身水分都差不多沸騰了一半,身體僵硬,保持了姿勢不動。等蘇明海撲進後面的人堆,大部分人還沒反應過來。偏偏現在又是後半夜最黑暗的時候,遠處的人,只知道這兒有個倒霉鬼摔到水里了,根本不知道蘇明海這個殺神,都已經在瞬間收割了數十條人命。
但蘇明海隨即的一出劍,卻讓桑泰新覺出了問題,立時警覺︰
「有敵!」
但他「有」字才出,虯須漢子左右及後邊的五人眼前就爆炸一般,放出了一朵艷麗無比,色澤金黃的鮮花——蘇明海一劍分為五劍,立時切斷了這五人的咽喉。蘇明海復搶前一步,一朵煙花再次眩住了人們的雙眼。
一劍!再刺六人!
到了這時,桑泰新最後的一個「敵!」字方始落下!
桑泰新的提醒,血腥特有的鮮香味,立時讓這群時常殺人的老手知道了狀況,紛紛向後急退……
但蘇明海方才連續兩次出劍,要的就是他們退!退後!退的人擠人、人踫人,擠的越密集越好!
蘇明海突進!
左手擺動!
「嗤——」
白煙冒起,迷蒙了滿天星光!
蘇明海飛躍直前——
猛——撞!
人齊排倒下,如同勉強立地的竹竿,甚至有人摔倒,發出直接用骨骼敲在地上一般的滲人聲音。
桑泰新從來是一個好首領︰「必須要阻止他,讓士兵結成戰陣自保!」
「為什麼?為什麼!蘇明海明明還在山頂石牆上休息,怎麼轉眼就到了這里?莫非……」
「現在談阻截已是不能,唯一可做的,就是我來纏住他,讓士兵有時間結陣!蘇明海,已不是我再能阻止得了的了……」
桑泰新飛躍!身形剛剛展動,兩柄短槍,就已在地上輪番點下。身形更速,全身甲葉嘩嘩作響,頭上銀冠帶出一抹光亮,疾若流星!
但桑泰新快,蘇明海更快!桑泰新是奔若流星,蘇明海就是快若閃電!桑泰新方始起步,蘇明海就已經撞穿了人堆;桑泰新奮步急追,蘇明海卻不斷遠去!桑泰新目眥俱裂,嘶聲怒喝,蘇明海卻依然向前面另一堆擠成一團的人群撲去!
「嗤——」
「嗤——」
人擠得太多了……蘇明海直撞而進……
「嗤——嗤——」
「 …… ……」桑泰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似乎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已經抽光︰「我的伙伴!這些是大人托付給我的伙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