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海連忙出門,果然就見馬修夫婦二人正從外面進來,他們一路急趕,竟然早了兩天到達,身上卻還滿是風塵之色,臉上神情也多有疲憊。他心中感動,忙拉著馬修雙手道︰「馬修大叔,你趕得這樣急,要是累壞了身子,可叫我怎生過意得去!」
將二人接入房中,先指著蘇令翰道︰「馬修大叔,這就是我的父親了。」
馬修夫婦表情極為鄭重,走到這個儒雅瀟灑的老人面前,躬身一禮︰「布蘭登夫婦見過老大人,老大人安好!」
這等禮節,乃是家中僕役面對主人才會如此,蘇令翰被這兩個八級高手這麼行了一禮,幾乎驚地跳了起來,忙不迭地回禮道︰
「馬修大人,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蘇明海從未將馬修夫婦當做自己的僕役看待,對家人介紹時,也說是願意跟隨的手下。只是馬修卻從來以僕人自居,此刻見蘇令翰如此,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開口道︰「老大人,老朽夫婦得蘇大人提拔,才能在這古稀之年晉入高階,自願以余生侍奉蘇大人。還請老大人允諾!」
馬修如今已是七十二歲的人了,蘇令翰才得五十三歲,如何肯依?連忙上前扶著馬修道︰「馬修大人,此話再也休提,論年紀你比我大上近二十歲,若是不嫌棄我蘇家,回去我幫你入個支系,以後你就叫我一聲蘇老弟,我就稱你一聲馬修老哥,這樣如何?」
所謂支系,就是家族附庸族系,等若馬修還可保留自己的家名。除了道義上不可背叛主家之外,其他一概自主,同時又能得到主家的許多待遇。馬修見蘇令翰主動提起給自己入宗,心中激動,顫聲道︰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但主僕尊卑有序,老朽不敢僭越,老大人此言,今後萬萬不可提起!」
蘇令翰見馬修一意堅持,暗道反正自己以老哥相稱就是,便道︰「馬修老哥,你們夫婦遠來疲憊,先去用了飯菜休息吧,今天明海怕是不能陪你,他等會兒就要移師落烏鎮,探一探污濁之地的究竟呢……」
馬修聞言,悚然大驚︰「什麼?蘇大人要去落烏鎮?那老朽夫婦如何能休息,定然是要跟隨大人的……」
說罷就站到了蘇明海身後。
蘇明海笑著將馬修拉到蘇令南面前,道︰「這就是我的十叔,蘇令南了,馬修大叔,今夜是我和十叔一起前去,另外還有其他高手隨行,出不了岔子的。你們二老遠來疲憊,今夜就先休息吧。」
馬修見了蘇令南這個高大非常的新晉魔師,心中揣揣,先見過了禮,卻還是道︰「大人,這初次前去,不知底細,無論你怎樣說,小老兒夫婦是一定要去的!」
蘇明海見實在勸阻不得,只得道︰「好好,馬修大叔,我听你的,你先吃了飯,我們再一起前去,如何?」
這一次多了馬修夫婦兩個高手,人員也相應作了調整。蘇明德和蘇明賢兩個中階戰士都留了下來,和巴克萊一起留在村中守備,前去試探的,變成了兩大魔師,三個八級高手、兩個七級人物——這樣的陣勢,就是再厚實的鐵壁軍陣都闖得出來了。
夜,已黑了,一輪殘月歪歪扭扭地掛在天上,只是略有些虧——現在十月十五才過兩天,這月亮可圓得很。七人走出了三里來地,隨著漸漸靠近了污濁之地的邊緣,邊上的草木也漸漸變得剛硬。月色流水般盈著這稀稀拉拉的鋼鐵般的樹干和草葉,似乎連泛起的霧都是青色和灰色的。叢生的灌木,落下扭曲的、斑駁的陰影,偶爾有孤寂的老樹,透下的影子卻像極了一條擇人欲噬的巨蛇。
蘇明海便在這一片浮動的,變幻的月影中停下了腳步,低聲道︰「五叔、馬修大叔,你們就在這兒接應,我和十叔進去探一探,若是不妥,那五叔你就以馬力沖散追擊的魔物,然後即行側轉,以後就不要管我們了。其他人和我們一同掩護撤退!」
蘇令北模了模身邊馬兒的鼻子道︰「你放心,魔物追到了這里,也會受一些戰力的影響,有我一馬一叉在,必不致有失!」
馬修道︰「大人,你和令南大人此去,寧可淺嘗即止,且不可過于深入。只要看一看魔物的數量、種類就行,至于戰力,還可以後一步步來的……污濁之地的清剿,絕不是小事啊!」
蘇令南也是知道厲害,連連點頭,蘇明海心中另有想法,但卻也知道這是馬修擔心他的安慰,也只得點頭道︰「馬修大叔,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兩人按劍前行,愈走愈遠,蘇令北身邊的馬兒忽然打了個響鼻,不安地刨了刨腿。
是人,就有人氣,是生靈,就有生靈之氣。七人一馬到了這里,離當時蘇明海擊殺十一名黑衣眾的村子只得二里多地,里面靠近一些的骷髏和幽魂都已知道了這邊有血食接近,騷動起來。
蘇明海低聲道︰「十叔,你現在神識覆蓋的距離大約多少?」
蘇令南道︰「應該十步有余。」
十步有余,那精神應該在二十五六點左右,蘇明海有了底數,又道︰「這些骷髏是無所謂,但其中我怕還有肉眼不辨的幽魂厲鬼……我經歷過一次,它們雖然怕武者的陽剛血氣,但現在是夜晚,怕是也會找上門來。不過我們神識之中,其實也可辨別——氣流波動,似乎有一塊布或一團霧接近的,就是它了,十叔你可要小心啊……」
蘇令南笑道︰「你這小子,還指點起老子來了,四哥幾本書中有記錄的,你都沒看過?」
蘇明海一想——自己似乎還真看過這些書,但當時只當聊齋來看,哪里會去相信。後來金丹魔種時事到臨頭,自然也想不起了……不由得臉紅了一紅道︰「嘿嘿,十叔啊,我那是剛剛踫上,哪里會想得起這個!」
此時離村口那顆大樹已不過五六十步,但附近的魔物也蜂擁而來,只這轉眼間,就已聚集了二三十只骷髏。蘇明海忽然笑道︰「十叔,你說我們爬到那樹上會如何……」
說罷生怕蘇令南阻止,腳下元力一動,風馳電掣般地狂奔向前。蘇令南剛剛在考慮爬樹的問題,想不到這佷兒竟會如此魯莽,心中一急,也急追而上。
但他才追出四五步,就已見到蘇明海急劇靠近了當先的一排骷髏,竟然連讓都不讓一下,手腕一振,就是一片寒芒亮了起來,瞬間在四具骷髏頭顱上刺了四劍,然後長劍平斬,硬挨了前面兩句骷髏的一擊,匹練般的劍光閃過,又將三具骷髏的腦門給削了下來!
這小子,竟然一開始就用了強打硬沖的架勢!
如今這情況,一是突進,爬到樹上等天亮——這樣這個村莊的魔物狀況就可全然了解,但風險也大,要在幽魂厲鬼的糾纏中堅持到天亮;二是立刻後退,但這一夜的算盤就全然落空。
事已至此,再說已是無用,蘇令南也有些莽撞的脾性。反而先行低喝了一聲︰「沖!」趕到了蘇明海的左側,長劍疾揮,竟然發出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將一只接近的魔物劈為兩截。
蘇明海一腳猛力踢出,將一頭魔化的狐狸踢得在半空中就化為一團腥臭的血舞,身形順勢前跨,又滅去了三具骷髏的魂火。沖出了這一堆魔物的包圍。兩大魔師合力,果然不凡,竟然在轉眼之間剿滅了十二頭魔物,沖到了那顆大樹之下。到了這時,其余的十四頭魔物竟然還在五丈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