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還活著嗎……」在滿是煤屑的隔間的旁邊,抱著哈羅的卓也從通用口前突出的牆壁陰角探頭問道。
那雙眼楮在被煤黑染滿的臉里顯得特別鮮明,控制著即將崩坍的感情,卓也也仰望著這邊。是那突出的牆壁成為了盾從熱波中保護了卓也。他還活著,剛想到這里,不該帶他們來的,都是我的錯。那種懸在安心與痛恨的狹縫中的想法又在巴納吉的胸間攀附而上。
「我還活著!你那邊怎麼樣啊!」巴納吉好不容易吐出這句話,看著卓也從牆壁的陰角間飄出。
「我還活著……我是還活著,可是……」尖細的聲音回響在門內,卓也的眼光似乎被地板上的光束燒痕定住了,連哈羅從他手中滑下,他也沒發覺。
雖然很想立刻趕過去,但不能放著米蔻特不管。巴納吉踢了下沾滿煤的天花板,往熔毀的升降梯旁流去,米蔻特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會直接從門口飄向外面,非常危險。「米蔻特!」就在他那麼大聲呼喚的同時,出入口彼方又再發射出閃光,將身體也推回去的爆音包圍著巴納吉的全身。
先前「杰剛」連續發出了光束攻擊,那些斜斜劃過的光條反印在雲間,有著四枚羽翼的ms以靈活的側翻滾躲開了那些光彈,它一邊飛著,一邊縮短與「杰剛」間的距離。當兩者交錯的一瞬間,粉色的光束彈開了,「杰剛」由腰間分成了兩截。嚓、那種撕裂空氣的聲音擴散往衛星中。雖然知道它是使用了光束劍,但它是什麼時候拔出,什麼時候斬下去的,巴納吉可是一點也不明白。動作太快了。從腰間分成兩截的「杰剛」閃著火花消失往雲層的彼方,仔細觀察下的話,就會發現那機體的手連帶光束步槍都被砍斷了。
「好厲害……」
級數差太多了,這不僅僅是機體性能的問題而已,如此斷定的直覺翻涌上來。巴納吉雖然感到額頭的脈管又在突突地跳著疼,但那四枚羽翼接下來展示的動作卻令他忘記了痛覺。那收拾掉敵機的四枚羽翼,筆直的朝這邊猛飛過來
重達數十噸的鐵塊迫近,壓倒性的質量將整個門也佔滿,在以為會撞上門的瞬間,四枚羽翼急速上升,全長達到二十米的巨人展翅——推進器的噴射光在門前端爆發。巴納吉忙用雙腕護住臉部,用全身承受著那荒狂吹襲來的熱風。
接著,搖動整個門的沖擊音響徹在空間內。按著飄到升降梯旁邊的米蔻特,巴納吉望向處在氣密壁一面,那擁有四枚巨大羽翼的鋼鐵巨人。四枚羽翼貼在從這里左斜上方不到五十米距離的艦船用門內,內藏在翅膀里的隱藏腕撐開,四根副機械臂嵌在門的隔間里,猶如昆蟲一般黏在牆壁上。而人形巨人拔出了光束劍,將粒子光束刀刃戳,入隔間內。
堅厚的牆壁發出白熱的光芒溶解,而類似熔接火花的光束殘粒子開始分散在四周。看到這光景的巴納吉慌忙離開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就算火種只有蚊香那麼大小,降落下來的光束殘粒子也可熔掉鋼鐵,留下如門口般燒黑的焦痕。來不及想像這東西掉到人身上會有何種後果,巴納吉拽著米蔻特奮力離開門邊,在他反復踢了幾次牆壁之後,米蔻特的手微顫了一下︰「巴納吉?」,這時的她,眼里才有了生氣。退到隔間的邊緣,巴納吉一踢天花板移動往地板的方向。
殘粒子的豪雨堵塞住了門口,熱風已經吹拂到了這里。四枚翅膀也想去「蝸牛」。
這是為什麼?茫然的感受著緊緊依附于自己的米蔻特的體溫,巴納吉想。
為了什麼?為了帶回奧黛麗?
若是如此的話,奧黛麗她是新吉翁的——「開門!快開門呀!!」
卓也近乎發狂地敲打著隔間,哈羅的雙目閃個不停,迷茫地漂浮在空氣中。「我不要!我不要!我討厭這樣!」,覺得如此尖叫而緊抓自己不放的米蔻特多少有點厭煩,巴納吉環視著四周。這里除了隔間和通用口之外就沒有其他出入口了,既然拿著cardey的財團男人們已經不見,那就沒法繼續前進了嗎?該怎麼辦?就算現在退回內壁那邊,升降梯也毀壞了啊。
冷靜點,如果慌慌張張只會沒辦法應付。深埋在記憶之底的聲音輕念著,巴納吉深吸了一口氣,額頭上的血管也跟著突地跳動,他感到背上升起一陣涼氣。有什麼東西要來了,這近乎危機感的預感穿透他的心房,令他回望背後的隔間
空氣中塵土炭化,變為煤灰貼在隔間上,在隔間的中央,模糊的產生了赤熱的光。那光一下子就擴大,成為從內側突出的熱團,熱團開始彌漫于巨大隔間的各個角落。在中央的赤熱轉為白熱的前一瞬,巴納吉大喊︰「卓也!快停手!」,將敲打隔間的卓也拽向牆角陰暗處。就在其後立刻,膨脹的隔間從內側彈飛,白熱液化的構造器材飛散四處,混合著爆風和轟炸聲的奔流席卷了門內。
讓厚重的隔間從「蝸牛」那側炸開的奔流幾乎等同于噴火爆炸一般的激流,巴納吉他們藏在凸起的牆壁陰暗處,強縮著身子忍耐從背後襲來的暴風駛過。在連鋼鐵也彎折的雜音中,混入著推進器的噴射音,有龐大質量的什麼東西隨著爆風一起蓋在了身後。待熱波收攏後,巴納吉從牆角陰處窺看往門的方向,類似空間戰斗機一般的機械從門口飛出,巴納吉還以為它會轉一圈,沒想到這機械瞬間就變形成人型並拔出了光束刀。
同時機體頭部的火神炮射擊往掛在氣密壁上的四枚羽翼,那帶著四枚羽翼開始應戰的機體橫穿越門口,斬向變形ms。兩者間的拼劍在雲間閃耀著光。趁著此時巴納吉望著開了一個大洞的隔間內里,雖然他對是否會有後續機體過來有所警戒,但並沒有更多的氣息了。破碎了的隔間彼方空空如也,而在更前方的隔間也開有一個洞。這是因為那變形ms為了進入太空殖民地而使用了緊急手段,動用光束武器打破了隔間所致。破洞周圍還有著赤熱的光芒,散放著仿佛要燒透肺腑的熱氣。由于洞穴大小約有直徑五十米,因此巴納吉認為,不踫到那些破碎部分而穿過這里應該不是特別困難。
前往「蝸牛」的門扉敞開了,咽咽口水、不在思考其他事情的巴納吉拉起似乎嚇壞了的卓也,說︰「卓也,冷靜下來,你沒見過那種變形ms嗎?你知不知道那東西是哪里的機體?」他利用最大的自制力緩緩的呼喚著,惶恐的眼神多少平靜下來,卓也用顫抖地聲音回答︰「我、我不知道,不過……」
「如果是z(zeta)系可變機的話,應該是隸屬于聯邦軍朗德•貝爾……」
「那就表示有聯邦軍艦到」蝸牛「了?只要能去船塢,他們一定會保護你們的,你快跟米蔻特一起去。」只要沿著變形ms通過的路走下去,自然就可以到達船塢。不能再把這兩人卷進去了。
「好嗎?」附上這句話,巴納吉把飄在空中的哈羅推給卓也,慌忙接住的卓也恢復了些許冷靜,看向巴納吉問道︰「你怎麼辦?」
「或許奧黛麗就在這附近,我要去居住區那邊。」
「不要!你別跟我們分開啊!」原本蹲著的米蔻特忽然這麼叫道。巴納吉吃驚的回望向她,看著那濕潤的瞳孔,雖然有預想外的痛楚走過胸中,但頭腦中命令他別停下的聲音更強烈。「卓也,拜托你了。」說完這句話,巴納吉轉過身蹬了下地板斜向著穿過破洞,往氣密壁那邊飄去。
剛剛踫到氣密壁方向的天花板,巴納吉就听到身後傳來米蔻特歇斯底里的呼喊︰「巴納吉!」我太冷淡了嗎?他雖然這麼想,但還是看著前方移動往地板處。牆壁上的升降扶桿還能活動,在氣密壁那邊應該有去居住區的電梯。而「蝸牛」那邊的環境維持系統似乎還平安無事,也沒有空氣泄露出去。沒事的,可以去的。這麼說給自己听後,巴納吉抓住了升降扶桿。
穿越大的夸張的氣密壁隧道,過了五個破碎的隔間,「蝸牛」側的門終于顯現出了它的姿態。不知道是不是被變型ms所踢倒,建築器材四下漂浮著,這些器材有的甚至流往門的另一側。不過巴納吉顧不上這些,他直奔電梯,周圍十分寂靜,隱隱只能听到遠處爆炸振動殖民地的聲音。這情況令巴納吉覺得奇怪,就算太空殖民地建造者的機能現在處于停止狀態,但發生這麼多騷動,這里怎能一個人都沒有呢。巴納吉按照先前侵入時的記憶尋找著道路,他加快了步伐。
跟他記憶中相同的地方有著電梯,而且電源也活動著。巴納吉控制住自己急躁的心情,踫了一下牆上的控制面板,出于上升途中的電梯發出輕巧的電子音停在他的面前。等不及電梯門打開,巴納吉就一口氣跳進了箱子中。
瞬間,突出在眼前的黑色洞口按住了他。帶著刺激味道的酸臭味飛入他的鼻腔,「這是槍口」,理解到這一點的頭腦變得一片空白,巴納吉就被那黑色槍口推著,茫然的退向後方。
不是手槍,那槍口前端有著天線,看上去像是攜帶式無線電的樣子。一個高大的白種男人從電梯上走下,埋在絡腮胡子里的黑色雙眸靈活的轉動著,確認了周圍沒有人後,男人將視線和槍口重新再對巴納吉瞄準了一次。
粘在皮夾克上的刺激味道混合著男人的題為一起漂浮過來。那是火藥的味道——與光束的臭氧味不同,是更加直接的殺戮味道。會被殺。這種直覺穿過後背,退到牆邊的他覺得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不是聯邦軍人,也不是比斯特財團雇佣的人,雖然看上去一副邋遢的模樣,但這中年男人的視線卻瞪得人無法行動。還體驗不到恐怖的內質,巴納吉就覺得從腰以下的部分標復在無重力的感覺中,只能回望著宛如石像般無表情的中年男子的雙目。忽然,從電梯方向沸起槍聲和閃光,鋼鐵撞擊的沖擊聲響徹在通道內。
他不禁閉上眼楮,而再睜開眼楮的時候,槍口已經消失不見。胡子男人踢了下地板,視線轉往從電梯中奔出的其他男人。是一名似乎負傷的男子和借他搭肩的金發男子。是胡子男人的部下嗎?當巴納吉這麼想的一瞬間,金發男子那雙更加獰猛的視線捕捉到了他,握著無線電的手不帶一點猶豫的對準了巴納吉。這次一定會開槍!巴納吉將整個背部都靠在牆上,此時……
「小孩就算了。」
胡子男人插話的聲音令金發男子放下了槍。他以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望著胡子男人,接著金發男子抱緊了負傷的同伴,胡子男人也跟他一起抓住了升降扶桿。男人們頭也不回地離開電梯,很快就轉彎看不到背影。「還沒跟瑪麗塔取得聯系嗎!」在由于爆發而低沉響動的振動音中,如此響起的怒吼逐漸遠去
瑪麗塔。他有听過這名字,但思考卻想不起來是怎麼回事。巴納吉讓僵直的脖子轉動往電梯方向,出入口噴著火花,電路啪吱啪吱的響著短路的聲音。電梯管制盤已經被破壞了,從那噴出的火花來看,原因來自方才的槍聲這一點不言自明。
從這里到不了居住區。想到這一點的頭腦慢慢回復了運轉,因恐怖而凝固的身體開始緩緩活動,死命的抓著顫抖的雙腕,巴納吉呆然地漂浮在無重力之中
映在顯示屏上的「類•亞加瑪」純白的船體,令人聯想起過去的飛馬級強襲登陸艦。在一年戰爭之中,擔當聯邦軍ms開發計劃「v作戰」中樞的飛馬級那特異的船體,給當時退役的卡迪亞斯留下了深刻印象。那艘船艦,「白色要塞」取得了超乎想像的戰果,將古舊的兵器體系連根換代,成為了宣告ms時代到來的令箭。
從那以後,經過了十七年歲月,「類•亞加瑪」如今隨著可變ms一起進入了「美加拉尼卡」的船務。為什麼要開放宇宙門呢?雖然卡迪亞斯想對管制人員這樣叱問,但現在,這廣大的指令參數室除了他以外再無其他人影。呈扇形配置的操作細微沒有一個人在,控制器大半都停止了,燒焦變色的記錄芯片和空夾艙漂浮與無重力中,雖然可以看出這里留有慌張處理機密文件的痕跡,但卻沒辦法確認管制員們是否都平安逃出。設施內的監視攝影機大部分失去了效用,安全中心也沒有聯絡。特殊部隊這毒素已經蔓延至「美加拉尼卡」全身,令它陷入機能不全的狀態。現在,卡迪亞斯甚至沒辦法了解隔著一道門的外界正在發生什麼情況。
現在,那毒唯一沒有蔓延到的地方似乎就是收納甲板,多面顯示屏上映著從多角度所捕捉的「類•亞加瑪」的船艦姿態。卡迪亞斯一邊給肩部噴上止血噴霧,一邊望著那類似馬頭的建橋構造部分。也沒有功夫調節無線電周波了,雖然這里距收納甲板至多三公里,但跟「類•亞加瑪」之間的通訊狀態卻非常糟糕,影像顯示屏上只有雪花點,歐德•米塔斯艦長的聲音也混在雜音中顯得斷斷續續。要想保住好不容易確認的通訊回路,便只有不停調節發送接收的波帶才行。
「我們接受臨時檢查,但我希望你們收回部隊,這樣只會擴大被害而已。」
戰斗已經開始了,我方也受到了巨大的損害,如果不正面讓敵軍沉默,其是想撤退也沒辦法撤退啊。]
對于辛苦重復話語的卡迪亞斯,歐德報以的仍是不變的回答。由他的聲音來看,卡迪亞斯認為歐德並不是一位正直的艦長。他大概是連狀況都搞不清便被隨便抬出來擔綱隱秘任務,現在有在為不斷惡化的事態感到迷惑,努力的想讓自己冷靜,卻反而用近視眼去觀察事態的那種指揮官。
就算朗德•貝爾特殊部隊的侵攻是不可避免的事態,但如果不是扯上唯恐「她」會被捕的疑惑的化,「帶衣袖」也不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現在這種情況等于雙方都成了偶然的受害者,也沒有彼此重新說明的機會。而此時此刻「美加拉尼卡」的成員也在不斷被殺,殖民地的被害亦持續擴大著。倒並不是「帶衣袖」的ms在施暴,而是不習慣實戰的聯邦駕駛員們擴大戰場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從指揮官歐德的話里,可以明白這個事實。
「那麼,至少請你讓在」美加拉尼卡「持續殺戮行為的特殊部隊撤退,這里是uc計劃的開發據點,你不要忘記,在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平民技術者和研究員啊。」
可是,現在新吉翁……]
「艦長,我知道在軍事方面貴官的判斷是正確的,但這次作戰也包含了政治方面的高度,根據你的應對狀況,才會詢問你相應的責任問題。我想和你與你們同行的阿納海姆社員通話。」
先接受對方的主張和立場,再以客觀的見解圓滑的吐露出威脅的話語,之後供出令對方覺得不甚吃虧的要求;雖然這是交涉術的初步功夫,但已足夠令歐德上鉤了。面對沉默的通訊面板,卡迪亞斯問道︰「你在?」
「你只要告訴他,卡迪亞斯•比斯特想和他說話就行了,這樣就可以控制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