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這一失態不要緊,羅三乃是四兄弟之首,性情原本的了,可是听到這番話,原本只有七分的殺意也變成了十分,他目中閃過一僂寒芒,足下突然移動了半步,可是光明刀陣並沒有因為他的擅自移動而散亂,他們四人既是骨肉血親,又長年在一起習武練刀,對于彼此的氣息變化都了若指掌,羅三並沒有任何指示,但是羅五、羅七和羅九都下意識地移動了步伐,頃刻之間,刀陣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如果說方才的刀陣殺氣縱橫,血氣隱隱,但是羅氏兄弟心中其實仍有疑慮,十分威勢中倒有五六分是虛的,威脅大于殺意,現在卻已經是沉斂如淵,刀陣中透出一種森然高古的氣象,蓄而不發,這正是光明刀陣中最具威力的一種攻擊陣型,一旦發動,就是天地起覆,不死無休。
原本若是唐十一知情識趣,雙方也未必沒有和平解決的可能,至于唐十一日後是否會心中怨懟,並不是羅氏兄弟此刻會關心的問題了。可是烏嶺的這一番話卻等于是坐實了他們兄弟「背叛」的罪名,在楊寧的「脅迫」下向十一公子出手還有可以解釋的余地,但是莫明其妙地使出了王吳衡的不傳刀法,卻是罪證確鑿,無可抵賴,原本唐十一對他們光明宗只是存在威脅,未必不可化解,若是這件事被他添油加醋說出去,只怕唐家對光明宗的信任就會減弱許多,對于這樣地心月復之患。縱然會後患無窮,也只有一殺了之。
想到此處,羅三偷眼向楊寧和褚老大望去,目光一掠而過,只見褚老大神游物外,仍然在運功逼毒,一時半刻根本不可能清醒過來,楊寧卻是神色漠然,依舊負手立在樓上。除了唇邊一縷若隱若現的嘲諷笑容之外,深情並沒有明顯的變化,更沒有出手阻止自己兄弟的意思,不由心中略寬。雖然懷疑楊寧是有心肇成這樣的結果。但是羅三已經別無選擇,只盼著楊寧會遵守魔門中約定俗成的規矩,不會輕易泄露他們殺人滅口的行為。不過其實就是楊寧將來宣揚出去,羅三也是無可奈何。如果楊寧果真是存心陷害他們,那麼魔門的種種鐵律對楊寧來說就是空話,畢竟武道宗已經消失七十年了,誰知道他們的宗旨是否會發生一些改變呢?
不過在出手之前。羅三仍然做了最後一次努力,他輕咳了一聲,引起唐十一地注意。這才語氣凝重地道︰「十一公子。我等的刀法乃是門中絕學。世子和府中諸位都是見過的,和南寧並無絲毫關聯。還請十一公子為我等仗義執言。」他的語氣雖然委婉,但是眼中地殺意已經昭然若揭,今天發生在他們兄弟身上的事情對他來說宛若一夢,對任何人也說不清楚,誰會相信楊寧竟然有如此鬼神莫測的本領呢?
唐十一卻沒有發現危機,這些時日他連受挫折,早已經失去了冷靜從容,不僅沒有抓住時機「澄清」彼此之間的誤會,反而自以為抓住了師冥地把柄,得意洋洋地道︰「烏嶺,你說他們使的是南寧王的刀法,可有什麼憑據?若是無憑無據,父親和大哥面前,本公子也不好替你們烏家出頭。」
烏嶺的目光在羅氏兄弟冰冷地面具上掠過,又瞥了神色冷漠的楊寧一眼,只覺縷縷刀氣似乎已經在四周密密結陣,仿佛在編織著天羅地網,心中惴惴不安,他終究是烏家的高徒,感覺到死亡地威脅,神智立刻從仇恨中掙月兌出來,但是唐十一地話語卻在他心頭擂起重鼓,烏家現在不過是寄人籬下,如果能夠得到唐十一地信任倚重,那麼未必沒有在江寧重新崛起的可能,威脅和利益在他心中爭執不休,終于他鼓起勇氣道︰「公子,我絕不會看錯,那一刀雖然被他們拆開來使用,但是地確是王烈雪刀法中的一式絕招,我記得叫做《朔風飛雪》,這一招除了吳衡的弟子之外,外人是絕對不可能使出來的,十一公子若是不信,將記得的招式演示給府中幾位來自天南的客卿看,他們必定認得的。」
唐十一見烏嶺言之鑿鑿,就差指天誓日了,哪里還有什麼猜疑,瞪著羅氏兄弟道︰「你們听見烏嶺的話了,若是聰明的話快快束手就擒,跟我回去在大哥面前對質。」其他幾個僥幸未死的侍衛本就怨恨羅氏兄弟殺了他們的同伴,更是不相信有人敢在江寧傷害唐十一,所以都是隨聲
倒好像是已經掌控了羅氏兄弟的生死一般。
羅三冷冷一笑,也不言語,刀光一閃,一道銀虹宛若長天落月一般劈下,唐十一只瞧見一道弧形的光芒破空而來,心中大震,怒喝道︰「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竟敢犯上作亂。」口中大罵,手上也沒有閑著,拔出腰間瓖金嵌玉的佩劍,劍勢夭矯如蛇,劍風中更混雜了幾枚毒珠,逆襲而上,正迎上了羅三的刀勢,刀劍旋舞,發出一串金玉相擊的聲音,聲聲觸目驚心。與此同時,羅五三人也是同時發動了陣勢,三道耀眼的刀芒在空中扭曲折轉,刀光決蕩,沾之裂膚,將烏氏兄弟和其他幾個侍衛都圍在陣中。唐十一只覺得四下都是刀影流光,自己數人就像是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不論如何掙扎,都難以突破刀陣,心中不由驚駭萬分。他和師冥從前那四個護衛曾經並肩作戰,只覺得那四人武功高強,心中頗為佩服,羅氏兄弟進府之後,他也曾經主動邀戰,可是羅氏兄弟初來乍到,所練的刀法殺氣太重,不敢對他出手,所以那一陣表現平平,讓唐十一十分失望,從此對他們四人視而不見,只當他們是來濫竽充數的,直到今日正面交手,才發覺這四人的刀法凶悍狂野之處還在原先的四個護衛之上。唐十一心中早有成見,越發忿忿不平,只覺這幾個青年護衛心機深沉,擅長韜晦,十有當真是奸細,想到此處,不禁加緊了劍勢,想要突破刀陣。
光明刀陣雖然厲害,但是唐十一等人也不是易與之輩,尤其是烏嶺和烏臣的暗器,往往透過刀陣偶然漏出的縫隙射了出來,讓羅氏兄弟不能不加倍小心,而其余幾個侍衛雖然武功不如四人,但是他們都知道,若是唐十一有了三長兩短,他們闔家性命都會不保,所以都是舍命搏殺,在他們頑強的抵抗下,別說是羅氏兄弟,就是楊寧親自出手,也未必能夠在十招八招之內得手,所以一時之間,雙方交手陷入了僵局。
和漸漸落在下風,處境堪憂的唐十一比起來,羅三心中的焦慮更甚,他知道這里畢竟是江寧,一旦有人發覺了唐十一到了此處,這麼長時間還沒有出去,只怕就會有人前來刺探,到時候自己就是想要殺人滅口都不成了,可是那幾個該死的侍衛拼死保護唐十一的後方,想要得手恐怕得百十來招,他實在沒有那樣的耐心和時間,正在苦惱之時,羅三目光一轉,無意中瞥見站在樓上的楊寧,正好整以暇地望著自己這些人交手,望著唐十一的目光中盡是嘲諷之色,不知怎麼,羅三心中一動,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些關鍵。
目光在竭力想要靠近唐十一的烏氏兄弟和幾個侍衛身上一打轉,羅三突然心中豁然開朗,手中刀勢一變,收斂起惑人耳目的種種變化,便如平鋪直敘一般向唐十一當頭劈去。這一刀雖然樸實無華,但是其中蓄藏的威勢卻是雷霆萬鈞,唐十一只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閃避,只得舉劍硬接,刀光起而復落,再度斬下,唐十一只得舉劍相迎,一連硬拼了十幾刀,唐十一竟然沒有避讓的余地,只覺得雙臂隱隱作痛,開始有些麻木。其實若論武功高下,羅三和唐十一相差無幾,唐十一資質悟性都勝過羅三數籌,所學武功也是當世絕學,羅三雖然是光明宗弟子,但是並非師冥那樣的正式傳人,除了刀法之外,別的武功乏善可陳,可是羅三性情堅忍,根基十分扎實,雙臂有千鈞之力,才能憑借天性中的悍勇壓制住唐十一。不過唐十一畢竟是名門弟子,終于想出了解決困境的辦法,他不僅沒有退縮,反而主動迎上了羅三的刀勢,又拼了數招,突然一聲脆響,羅三手中的鋼刀只剩下了半截,原來唐十一手中的寶劍鋒利無比,他拼著寶劍損傷的可能,移動劍身,用劍刃削斷了羅三的兵器,可是這樣一來,他的劍鋒也出現了幾個豁口,再難久戰,不過唐十一早已經有了月復案,一連數劍,劍劍追魂,迫得羅三連連後退,不知不覺間光明刀陣已經開始崩潰。唐十一左手抓住了幾枚暗器,雖然羅三手中的斷刀使得如同銅牆鐵壁一般,但是只要將羅三困在一隅,就可以憑借手中暗器除去這個為首的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