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設計的圍殺失敗,唐伯山目中閃過一縷失望的光更多的挫敗,畢竟他原本就不認為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楊寧,設下這個圈套,不過是想讓楊寧受些創傷,以便于圍攻剿殺罷了。至于烏墨的死,他並沒有十分放在心上,烏家的實力早已經被王毀滅大半,如今不過是依附在唐家麾下?延殘喘罷了。可是烏墨此人野心勃勃,表面上效忠至誠,私底下卻把一些弟子派到了唐仲海和唐十一的身邊做侍衛,這些烏家弟子雖然武功上並沒有什麼長處,可是他們的暗器毒藥常可以起到武功難以起到的作用,所以不僅是唐十一,就是唐仲海對烏家也頗有好感,反而是自己,因為當初反對接納烏家,而被烏家懷恨,一旦自己世子地位不穩,烏家很有可能投靠某一位兄弟和自己爭權奪利。烏家這樣的行事,早已經讓唐伯山心存忌憚,而在他應對天下動亂的整體策略中,王即使不是未來的盟友,最好也要維持中立,這樣一來,已經沒有多少價值的烏家已經不僅僅是食之無味的雞肋,而是骨鯁在喉的尖刺。這一次唐伯山說服烏墨出手,早就存了借刀殺人之心,而楊寧也果然不負厚望,出手反擊之時第一個便殺了精通毒藥暗器的烏墨,去了他的隱患,唯一的遺憾就是憑著烏墨的劇毒暗器,首當其沖的楊寧卻是毫發無傷。
楊寧自然不知道唐伯山復雜的心思,此刻他正全神貫注地望著兩個和他相對而立地對手。神色雖然始終淡漠,一雙冰火相融的眸子卻是殺氣四射,宛如利劍一般直刺人心。扮作士卒的這兩人都是唐家秘藏的絕頂高手,雖然聲名不顯,可是若論武功,比起王吳衡,卻也相差不遠。楊寧剛才雖然破圍而出,又在他們眼前一舉擊殺了烏墨,並非是因為楊寧武功勝過他們很多。而是因為楊寧所修習的武功本就最擅長以寡敵眾,再加上他還有一身驚世駭俗的絕頂輕功的,而烏墨雖然是用毒高手,卻並不擅長和其他人聯手出擊。若是楊寧和這兩人當真正面交鋒,他們也未必沒有一戰的實力。雙方實力的對比,不僅這兩人心知肚明,楊寧也是心中有數。以他在武學上地見識,早就明白不可能輕易取勝,只是他的性子本就高傲孤絕,再加上方才發生的一幕。雖然當時他一眼就看穿了那個青衣少女不是青萍,可是只要一想到唐家心存惡念,竟敢用青萍的生死要挾他。便對唐家恨到了極點。既然這兩人武功如此高明。又明顯是唐家嫡系高手,他縱然肯放過別人。也絕不肯放過這兩人地,所以不僅沒有避敵鋒芒,反而運起「堅心忍性」的密宗心法,用目力壓迫這兩人的斗志。這兩人感覺到楊寧濃厚的殺機,卻也不敢松懈,都將內力貫注到雙目之中,凝神回望,絲毫沒有示弱之意。三人六道目光在空間交錯凝結,宛若無形地刀劍廝殺,雖然都沒有當真出手,但是其中凶險卻也絲毫不減。尤其是唐家這兩人都明白這樣的對峙乃是精神和意志的較量,他們的武功原本就比楊寧弱了一個層次,若是氣勢上再落了下風,別說這一輩子有沒有挽回頹勢地余地,就是能不能離開新亭,都是未知之數,所以都是竭力相抗,全不顧背心漸漸被冷汗浸濕。
正在雙方對峙之時,眾人耳中突然傳來了茲茲拉拉的響動,楊寧聞聲驀然移開目光,向聲音傳來之處望去,那兩人驟然失去對手,險些收斂不住氣勢,兩人四目對望,發覺同伴眼中的苦澀,自知在心神地對抗中已經落了下風,卻都沒有說話,而是轉頭向楊寧地視線落處望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麼讓這位少年魔帝轉移了注意力。這一望可了不得,兩人不由大驚失色,卻原來烏墨留下地那七道彩煙竟然沒有立刻散去,反而逐漸融合起來,在這短短時間已經變成了目光無法穿透的濃黑煙霧,或許是江風吹動地結果,那片煙霧已經將散落一地的兩個劍婢的尸身和那個青衣少女一起淹沒,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正是從霧中傳來的,雖然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但是兩人都已經覺得心驚膽戰。
幸而這毒煙雖然厲害,卻終究不過是藥物,又過了片刻,煙霧終于淡去,地上卻只剩下了衣物鞋襪和一灘灘漆黑的毒水,正順著地面的縫隙滲透下去,旁邊被毒霧侵襲過的草木已經變成了焦炭劫灰。烏家的劇毒如此厲害,所有人幾乎都忍不住連聲驚嘆,尤其是唐家這兩人,松了一口
時又忍不住暗自慶幸,雖然烏墨是他們這一方的人,會希望和這樣一個可怕的用毒高手並肩作戰,那樣的話,不遭到池魚之殃的可能還真是不大。不僅他們兩人這樣想,設計讓烏墨自尋死路的唐伯山尤其覺得心中輕松,越發覺得自己做得不錯,待毒煙散盡,他發覺兩個劍婢和青衣少女都已經尸骨無存,便又生出一個計策來,故意揚聲諷刺道︰「帝尊果然好手段,心狠手辣,青萍小姐與閣下恩義極深,如今卻落得一個尸骨無存的下場,可真是紅顏薄命。」
楊寧心中此刻也是驚濤駭浪一般,他雖然有避毒之能,可是如此厲害的毒藥也是頭一次見到,若是自己毫無顧忌地闖入毒煙之中,只怕縱不化成一灘濃血,也會受到嚴重的毒傷,幸而他在被楊鈞用毒酒所害之後,便生出對毒藥的忌憚來,才沒有逞強以身試毒,幸而沒有受害。他心中原本生出波瀾,又听到唐伯山的顛倒黑白的一番話語,只覺得怒從心起,要知道他當時一眼便認出那青衣女子不是青萍,觸到那女子衣衫之時,更發覺那女子衣衫上淬有毒藥,一沾手便覺痛癢,幸而他用先天真氣化去毒性,這才沒有吃虧,只是他不善言辭,面對唐伯山的攻訐,竟是不知該如何辯駁,只是臉色一沉,生出難以遏制的殺機來。
楊寧和那兩人對峙之時,邱生已經低聲將情況向吳澄作了說明,或許是因為楊寧安然無恙的緣故,邱生的語氣頗為愉悅,說完之後,卻見吳澄雙眉緊鎖,似乎有些不快,心中一顫,想起了前些日子的傳言,便有些不滿地低聲道︰「先生,您不會是真想趁機除去子靜公子吧,雖然說您忠于殿下也沒有什麼不對,卻也別忘了郡主對我們的恩義,更何況世子殿下也有密令,不讓我們得罪冒犯公子,前些日子,您不是也很贊同殿下的諭令麼,怎麼這幾天反而有些躊躇起來了呢?如今子靜公子身陷重圍,形勢不妙,那位翠湖的顏仙子想必還在幕後遙控大局,更有一位武功不在子靜公子之下的平仙子虎視眈眈,一旦這些人聯起手來,子靜公子必定難以幸免,您不想想如何助他月兌身麼?」他的聲音很低,就連離兩人最近的戰惲也沒有听清楚,更別說其它人了。
听到邱生的質問,吳澄並沒有十分惱怒,自從青萍失蹤以來,他就很難判斷楊寧的行止,以他的心智,自然知道自己必定是錯過了某些關鍵的要素,只是反復揣摩,也難以尋到端倪,就如同楊寧今日的舉動,他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為什麼楊寧一定要在這種情況下顯身,既然看出來人質是假的,又為什麼不立刻退走,直到邱生無意中的一句話點醒了他,心中才覺得豁然開朗。
想通了前因後果之後,他並沒有正面回答邱生的質問,恰巧又听到唐伯山指鹿為馬的話語,忍不住暗自冷笑,語帶嘲諷地道︰「唐世子,你別枉費心機了,吳某雖然是眼盲之人,也早已料到那人質不是劍絕尹青萍了,更何況和青萍小姐朝夕相處,情深意重的子靜公子呢?若是吳某所料不錯,子靜公子一見到那個人質就認出那是冒牌貨了,若青萍小姐果真落到唐世子的手上,只怕唐世子是絕對不會讓她昏迷不醒的,不過子靜公子和唐世子倒是一般的心狠手辣,一個無辜女子的性命想必不曾放在兩位心上。其實就是吳某這等無才之人也不敢奢望能夠用一個替身瞞天過海,更何況唐世子這樣精明的人物呢,若是現在還要憑借口舌之利打擊子靜公子,只怕是徒落笑柄,事已至此,夫復何言,不管是天大的仇怨終究還是要在刀劍上解決的。邱生,你不是一直想替世子殿下出口惡氣麼,現在雖然不是最好的時機,卻也難能可貴,你若現在出手,雖然有以眾凌寡之譏,卻是取勝的唯一機會,你別看子靜公子旗開得勝就心存忌憚,他可是已經中了我們唐世子的激將法了,你看他現在不是準備和唐家的兩大高手硬踫硬了麼,這也是他少年氣盛,思慮不周。不過仔細想起來,卻也覺得無可奈何,即便是吳某被人迫著殺了自己的心上人,即便是個冒牌貨,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更何況是歷代聖門的精神領袖,堂堂的帝尊閣下呢?就是吳某在這里當場說穿,想必帝尊閣下也不能說走就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