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格勒在這里救治伯顏景義。另義邊。康達利也被其弛爾工掘了出來,和伯顏景義不同,他雖然滿頭滿臉都是泥沙,呼吸體溫都還正常。只是比常人略低,卻是在野外埋的久了,難免被寒氣侵襲,故而面色青白,救他出來的幾個,親衛都是松了口氣,幫他拂去口鼻間的泥土,又將他嘴里的草睫取出,卻只見草睫根部已經差點給他咬斷了。康達利艱難的睜開眼楮,張開嘴想要說話,然而一來口舌麻木,二來被點了啞穴,竟是面紅耳赤說不出半個字,兩名親衛想要將他攙扶出來,然而他周身僵木,竟是像一塊木頭似的被扛了出來,接下來該怎麼辦,這些親衛卻是面面相覷,他們雖然是千里挑一的勇士,卻不懂得制穴解穴這等高深武學,只能束手無策。
楊寧看在眼中,微微一笑,一揮長袖,幾縷指風或輕或重,或先或後地擊在康達利身上,康達利渾身一陣顫抖,兀然坐起身來,第一件事不是喝罵,而是俯在地上一陣干嘔,將嘴里的沙土都吐了出去,旁邊有知機的親衛連忙將酒囊遞給他。康達利用烈酒激了半天口,又狠狠喝了幾口,這才伸手撐地便要起身。然而他穴道被制多時,氣血早已凝滯,這一動作,只覺得渾身又麻又漲,手臂一軟,富又跌倒在地,他也不顧顏面,「啊呀。一聲慘叫道︰「疼死老子了,天神保佑,本將軍還是活下來了,三殿下,多謝你救了我,這小子是被你擒住的麼?」
眾親衛聞言都不禁低頭,暗自道。你哪里知道,這子已經是咱們國師大人的座上客了,若不是國師大人,只怕咱們都成了人家的階下囚了。說不定也要和你一樣被活埋在地下呢!
奧爾格勒听到康達利的疑問,手下不禁一頓,差點苦笑出來,只是他的親衛可以不回答,自己卻不能沉默,畢竟這康達利乃是胡王的佷女婿,也是自己務要籠絡的大將。不可怠慢,想到此處,他盡量輕描淡寫地道︰「康將軍言重了,這位子靜公子,乃是小王的客人,他年少氣盛,與將軍之間可能有些誤會小王在這里代他向將軍賠禮,還望將軍念在兩族同榮共辱的情分上,化干戈為玉帛。
康達利雖然魯莽,卻也不是不會看人眼色,方才不過是被悶得頭暈眼花,一時沒有看清楚,如今定楮一瞧。只見那個可惡的漢人小子高踞在駿馬上。冷眼旁觀著奧爾格勒和親衛們救人,並非是被捆在馬上。不能動彈的俘虜,而包括奧爾格勒在內,眾人身上不是血跡斑斑,就是雪泥滿身,心下不禁一寒,想起那人神鬼莫測的高深武功,當下連連訕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都是一家人,不用賠禮,不用賠禮。」雖然這般說著,眼底深處卻是怒火洶洶,看來只是將滿腔怨恨藏于心底,其實這也難怪,換了任何一個人被生擒活埋,都是無法釋懷淡忘,更何況恩怨分明,睚眥必報的胡部勇士。
雖然康達利的言不由衷人人都看的出來,然而奧爾格勒也沒有放在心上,想來那少年魔帝為了妻子的毒傷,不願過分得罪胡戎兩族,多半會知之為不知。恰在這時,奧爾格勒感覺到手下的伯顏景義發出申吟聲,不禁大喜,也顧不得安撫康達利,連忙將真氣渡入伯顏景義背心,伯顏景義雖是被強制進入龜息狀態,楊寧下手卻頗有分寸,故而這一日夜只不過是仿佛做了一個長長的夢。精神內力並沒有多少損耗,在奧爾格勒相助下只是調息了一個周天,便已經恢復如初。他為人機智。不像康達利那般魯莽,一眼瞥見楊寧好整以暇地踞坐在馬上,千萬思緒一閃而過,勉力起身之後,望也不望楊寧一眼,便向奧爾格勒大禮參拜道︰「都是屬下無能,以致落入敵手,請殿下恕罪。」
奧爾格勒暗贊伯顏景義知時務,曉進退,連忙親手將他攙起道︰「伯顏,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這位子靜公子雖然年少,卻是中原赫赫有名的高手,別說是你,便是小王也不是他的對手,大師兄與子靜公子亦是惺惺相惜,方才子靜公子已經拜見了師尊,師尊對子靜公子也頗為賞識,親口邀請他參加小王的大婚,你能夠得子靜公子指點武藝幸何如之,還不過去向子靜公子拜謝
他這一番話意味深長,不僅伯顏景義听得明白,就連康達利也若有所思,若是奧爾格勒只說自己敗在楊寧手上,他們還不會覺得特別驚訝。然而楊寧竟然能夠和賀樓啟的首座弟子赫連行「分庭抗禮。」這就足以令他們明白楊寧的修為精深到何種程度,再帆賀樓啟對楊寧器重有加,別說是擎天宮出身的伯顏有」就是康達利,眼中的怨恨也漸漸消散了許多。
安撫了伯顏景義和康達利,奧爾格勒總算放下心事,回轉身來,笑道︰「子靜公子,家師與尊夫人想必都已經等得急了,不如我們立方起程吧,或者還來得及趕上王廷夜宴,及時行樂,不可錯過,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楊寧神色漠然地望著奧爾格勒。直到他神色微變,方看向他身後的伯顏景義,道︰「竟是個聰明人,自家生死托付他人,一生成就僅止于此耳,赫連行不是只有這一個弟子吧,若是如此,我只怕他會後繼無人!」他這麼一句話冷冷出口,不僅伯顏景義神色劇變,便是奧爾格勒也是頭痛不已,自己已經放下架子為雙方調停,想不到這位少年魔帝如此不客氣,正搜腸刮肚想要轉困一下,伯顏景義卻已經禁不住握緊雙拳。若非是忌憚楊寧的武功,只怕已經要含憤出手。然而他素性謹慎,想起敵人一身武功莫測高深,前次他暗中偷襲,仍然落得一個慘敗,如今正面交手,自己右焉有勝算。更何況他對奧爾格勒的脾性頗為了解。若是自家師尊赫連行當真能與這少年戰個平手,奧爾格勒也不會含糊其辭,只怕是除了師祖賀樓啟之外。再無人能夠勝過這中原少年若是自己貿然出手,只怕會性命不保。
伯顏景義還再猶豫不決,楊寧看在眼中,卻又生出幾分鄙夷,若說原本只是怒其不爭,此刻卻當真是起了輕視之心,一拂袖躍下馬來,瞥了康達利一眼,冷冷道︰「還不跟過來!」說罷頭也不回地向暮霄沉沉的荒原中走去,卻是恰好與王廷的方向相反。
康達利愣了半晌,突然福至心靈。竟然顧不得向滿面呆滯的奧爾格勒告辭,就一路追了上去,奧爾格勒強忍心中怒氣,輕輕拍了拍伯顏景義的肩膀,然後揚聲道︰「既然子靜公子還有要事,咱們就先回去王廷吧,想必大師兄他們已經等得急了。」說罷,也不理會眾親衛,策馬揚鞭,第一個搶了出去,眾親衛也顧不得思索,紛紛上馬追去,伯顏景義與一名親衛合乘一騎,一行人轉瞬間便消失在漸漸低沉的暮色中。
伯顏景義自然不知道,他錯過了什麼樣的機緣,楊寧自少孤僻,性子與眾不同,對夷夏之別縱然知曉。卻畢竟不如平煙、青萍一般切齒不忘。經過地神山一戰,雖然賀樓啟並沒有施展武道宗絕學,然而只憑他對自家內力變化的了若指掌,楊寧便已經確認,這位賀樓國師,果然就是失蹤已久的大師伯宣領。
雖然知道這位大師伯,當年多半隱瞞了出身來歷,才能投入武道宗學成武藝,按理來說,自己應該清理門戶才是,然而即便是差點死在賀樓啟之手,楊寧卻也生不出半點敵視之心,這並非是僅僅因為賀樓啟承諾救治青萍,更是因為這位大師伯破出師門之後,便不再使用聖門絕學對敵,而是另出蹊徑,別成一家,不論是他本人,還是門下弟子,武學脈路都與聖門異路殊途,只憑這一點,楊寧便已是萬分佩服。
楊寧自覺若是與賀樓啟同樣身份,是萬萬不能做到這般地步的,故而雖然不便當真承認賀樓啟乃是自己的師門長輩,私底下卻已經隱約將擎天宮弟子當成了聖門旁支看待。如此一來,伯顏景義恰好便是他的師佷,他原就覺得伯顏景義行事取巧,心志不堅,固然聰明有余,武道卻難以大成,未免有些看不順眼。若是外人,自然不與理會,既然是自家師佷,那麼自然是想罵就罵,想打就打,絲毫不必留以顏面。若是伯顏景義知道楊寧的心思,上前誠心求教,念在他此番吃了苦頭,楊寧指點之外,也多半會給些補償,然而伯顏景義懵懂不知,于是只便宜了另外一個人康達利。
康達利才是真正吃盡了苦頭的那人。他卻是直率性子,既然發覺不能與敵,便索性誠心相交,跟著楊寧跑了半天,直到大汗淋灕,楊寧這才停下腳步,淡淡道︰「康達利,你可還怨恨我麼?」
康達利只覺周身上下熱氣蒸騰,揮手拭去額頭上的汗水,毫不猶豫地道︰「你將老子活埋了一天一夜,老子自然是要恨你的,不過你既然是國師大人的貴客,老子只當自己白吃了這場大虧,你讓老子跟著你做什麼,若是有什麼好處,老子就拿著,若是想要斬草除根,老子也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