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給蕭雲溪梳頭的荔兒伸了伸頭,蕭雲溪從銅鏡里頭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微微笑了問她,「荔兒,你有話要說?」
荔兒膽子小,咬著唇猶猶豫豫的。
程媽媽見不得她這幅樣子,教訓她,「姑娘問你話,你就照實說了就是,做出這副樣子還以為姑娘平時虧待了你。」
「沒有,沒有。」荔兒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見荔兒越發委屈,蕭雲溪道︰「好了,程媽媽,荔兒還小,你以後慢慢教就是。」荔兒比蕭雲溪還要大幾歲,但蕭雲溪稚女敕的面孔沉靜著說出這話時,屋里所有的人卻都沒有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反而是深以為然。
看簡單的雙鬟髻已經梳好,蕭雲溪側過身,溫和的看著荔兒道︰「荔兒,你從小伺候我,在我面前你若還有許多避忌,那我真是從心里難受。」
前生一直到最後,身邊兩個大丫鬟和程媽媽都不曾拋棄背叛她,反而在最後關頭為了掩護她和兩個孩子離開趙家被人抓住活活打死,所以蕭雲溪心中十二萬分信任她們,不願意主僕發生任何嫌隙。
荔兒吸了吸鼻子,看著蕭雲溪道︰「姑娘,奴婢昨兒回家時候听我爹說,東面慈雲山的道觀里頭來了個老道士,連一個咽氣了的小孩都救活了。只是他來頭不清楚,三老爺和六少爺是金貴人,奴婢怎麼敢隨便亂說。」
沒等蕭雲溪說話,程媽媽先嗤笑一聲道︰「你也知道是來頭不清楚的人,像這種走街串巷的老道士,指不定是哪里來的騙子買通了人做戲呢。還死人都給救活了,你這丫頭,教了多少回,還是不長進。」毫不客氣在荔兒頭上戳了一指頭。
蕭雲溪卻听得心頭一動。
還記得前世時候她曾听娘提起過,楊州城慈雲山上的破道觀里曾來了個游歷天下的老道士,醫術十分了得。可是性情古怪,醫貧不醫富,治民不治官。凡是有錢的富戶人家,有權的官宦人家找他看病一概都是不見的,唯有那些貧民百姓去找他,反而贈醫施藥。正因此,那些富商官家便都說他是外地來的騙子。
當年娘听說這個消息,便抱著小小的希望去求老太太將人請回來給爹和哥哥看一看。大太太立時阻止,拿了大戶人家之間的傳言說話,說娘請這些游方大夫會害了爹和哥哥的性命。一貫不喜歡娘的老太太就把娘狠狠罵了一頓,說娘是不懷好意,指望著爹早早咽氣好改嫁。為這事情,還惹得娘一直傷心了好幾個月。
直到有士紳去衙門里告老道士用假藥害人性命,那士紳得意洋洋卻突發暴病當場昏厥在地,幾乎快要死了。楊州城里的大夫都束手無策,老道士卻當場將人救活,自此得了個神醫的名號。一時不僅楊州城轟動了,就連整個淮南道,都有無數人想要請老道士出手治病。
听得消息,娘便又去求老太太,老太太方才心動。哪知老道士早已不耐煩楊州城的大戶人家打攪他清淨,靜悄悄離開了。娘失去希望本就心傷郁郁,老太太偏還狠狠教訓了一頓,說娘既知道老道士醫術真的好,為何當時不堅持將人請回來,半點沒有把丈夫兒子放在心上。娘又氣又痛,再想到上回要請大夫卻被污蔑的事情,因此大病了一場。
算算日子,那老道士出現似乎就是這個時候。不管是不是,只要一點點的希望,都一定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