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溪坐在一旁,很能明白三老爺顧慮。
世家勢力固然大,卻是天子死敵。
大慶歷任帝王,無不費盡心思削弱世家勢力。可偏偏有時候又得用到世家,便又時常加恩,以致世家如同沒斷根的野草,逮著機會就死而復生。
而當今天子,乃大慶開國以來最狠絕英明的帝王,對世家防範忌憚甚深,李家出了一個李皇後,可惜人已經崩逝,還沒有皇子,又有什麼用。
記得上一世自己出宮時,李家身為元後之族,被諸位嬪妃皇子競相拉攏,引得天子猜忌,差點陷入死局。
爹是既欣喜這位師兄能給哥哥帶來的助力,又擔心哥哥被牽連入世家皇權之爭罷。
思量三老爺心意,蕭雲溪倒不十分擔心。這種事情官場無人能獨善其身,只看到時行事高低罷了。只要皇帝不是昏君,總不會逮了一個跟世家有關的就要殺要剮。
好在三老爺也知此時操心這些事情太早,更不願讓三太太也跟著擔心,很快一臉笑意。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說了會兒話,蕭雲溪方才回去。臨走時,三太太特意又將跟著的丫鬟婆子都敲打一遍,尤其叮囑程媽媽,讓她一定仔細些,倘或蕭雲燕再來尋麻煩,立時去報她。
這一回,就連三老爺都沒在旁邊打圓場,只端著茶沉默。
曉得爹娘已存了心結,蕭雲溪垂首一旁乖乖听話。
行出一段路程,看廊子四周無人,程媽媽提著燈籠湊到蕭雲溪身邊小聲道︰「姑娘,今兒翠荷那丫頭悄悄回了趟家。」
听程媽媽語氣,蕭雲溪停住腳步,眼楮看著夜色下樹影斑斑的小花園,淡淡道︰「出什麼事了?」
程媽媽將燈籠交給身後荔兒,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紙包,攤開,里頭是細碎的黃色粉末,她恨恨道︰「姑娘,我去找陳大夫問過了,說這是十幾種名貴補藥碾碎了用茶籽油炒制過的,已去了藥味,尋常人吃不出來也聞不出來。旁人吃下是無事,似少爺老爺他們這等體弱才好的人吃下去沒多久身子就要衰敗,還會像得了時疫。」
一听時疫兩字,蕭雲溪猛然想起臨死前大太太得意洋洋炫耀的那番話。一把奪過小紙包攥成個小團,目光在暗沉黑夜中透出幽幽冷意,連程媽媽都不禁害怕。
許久後,蕭雲溪漸漸平靜,把紙團還到程媽媽手上,「收起來罷。」語氣平和,听不出半分異樣。
荔兒不服氣,就道︰「姑娘,他們屢屢伸手,難不成就這樣算了。」
這一回連穩重的萍兒也道︰「是呀姑娘,您得想法子好好教訓教訓他們,叫他們以後再不敢了。」
「要他們收手,恐怕只得等我爹和哥哥都死了才成!」蕭雲溪冷笑,探手摘片葉子在手心把玩,忽的用勁,將葉子連細枝一道拽下,「抑或,我幫她砍掉一只手!」聲音森冷之極。
程媽媽吃驚,「姑娘……」
「爹和哥哥不過剛好些她就見不得了。既然她非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我便幫幫她罷。」蕭雲溪從容道,抬腳慢慢往前走。